【157】 祛毒
「嗞~」
寒氣逸散，洞窟里的炎力與寒氣碰撞，發出陣陣嗤聲，並在交界位置騰起一陣陣水汽。只是那水汽在洞窟炎力蒸騰下，又瞬息間揮發不見。那寒力的源頭卻十分堅韌，任由炎力碰撞，寒氣卻分毫不退！
三尾妖狐與六尾魔狐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秦燁的手上。
他左手伸出，攤開來放置著一個木盒。木盒蓋子揭開，露出其中錦布襯墊上放置的一顆滾圓瑩白之珠。能與地火熔岩的熱浪相互僵持的，便是此物了。
「這是『玄牝珠』！」
六尾雖以疑問句式說話，但語氣里充滿了肯定。
「不錯，正是『玄牝珠』。」秦燁說道，「我乃是主修木、水道法。因為水系道法進入瓶頸，一時無法堪破前路，便藉助此物修行寒冰之力。只不過我修為不夠，寒冰之力沒到登堂入室地步，要引出你體內的寒毒還需要藉助它的力量。」
六尾點了點頭。
他知道秦燁多言許多，乃是為了解除他的疑慮。既如此，他也識趣地沒有多問，略定了定心神之後，便開口說道：「勞煩公子費心了！」
三尾妖狐遠遠地站了出去。
她的臉上掛著擔憂，但更加不敢近前影響到他們。
奇寶「玄牝珠」在秦燁手訣牽引之下，緩緩地從木盒升起。他左手一翻，木盒落入袖口不見，右手則變換手訣，運起一股真元之力。「玄牝珠」被真元加持，立刻激發出一股至寒之氣，那做在熔岩湖上炙烤了無數年的石窩，竟也在猛烈的寒氣下咔咔地凝結了一層薄冰！
六尾的臉上有些難看。
他本就身受寒毒，又面對如此至寒奇寶，一時只覺得彷彿並不是置身熔岩地窟，反倒是來到極北冰原一樣，渾身一時不由自主地顫抖。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因為秦燁一指點出，落到六尾周身諸般大穴，一股淡淡的寒力從他手指浸入，霎時引動了六尾體內經年不消的寒毒！那寒毒爆發的瞬間，六尾原本煞白的一張臉，立刻變作青色，方才因為「啟靈訣」而生出的一點活力生機，頓時便如風中的燭火那般搖曳起來。
不過，情況又在短暫時間裡一轉！
便是秦燁度入六尾體內的寒力了！
凡修士之法，多有心神附著其上，自然生靈。那出自焚香谷上官策的寒毒，自也天然排他。被引動的剎那，它本是沖著六尾而去，欲要破壞六尾骨髓精血，誰想忽然間碰觸到一股異樣的寒力。寒毒排他性發作，使其立刻調轉目標，朝著異種寒力而去。
這，也正是秦燁的目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熔岩湖上的寒力，在「玄牝珠」加持下穩定輸出，原先因為寒熱之氣激發而生出的煙霧，也逐漸濃郁。雖大都無法持久，但比最起初卻已然能多停留幾息。石台探入中心的石窩處，寥寥霧氣渺渺，秦燁與六尾端坐其中，倒驀地多出幾分飄逸出塵的氣息。
只是三尾毫無賞鑒的雅緻。
她雖在三人中實力最弱，但畢竟也有幾百年修為，一雙眼睛的目力不會被區區距離與霧氣遮掩。故而她能清晰的看到六尾臉上的變化。當六尾煞白的一張臉因為寒毒陡然轉青時，她幾乎沒能抑制住衝過去！
好在秦燁動作迅速，以寒力轉移了六尾體內寒毒的目標，減輕了六尾的痛楚。此時，秦燁已然回收寒力，慢慢以自身的寒力為引，以一身深厚水法修為做基礎，隱隱操控著將他體內的寒毒拔出。
拔出寒毒的過程，比起先前痛苦不止多了凡幾！
以六尾的忍耐力，也不由得眉頭緊皺，口中輕聲發出痛哼。秦燁注意到他的痛楚，微微放緩了速度，可六尾緊皺的眉頭沒有一點放鬆，反而越來越緊，一張臉上的生氣也漸漸消散。
——看來，此次寒毒拔出只能到此了！
一念至此，秦燁真元一收，把那縷作為引子的寒力撤回。同時並指如劍，凌空劃過一道銳芒，將一道陰寒的氣息自六尾身前斬斷！那正是六尾體內的寒毒，原本失了引子寒力的目標，它下意識欲要迴轉六尾軀體，卻受了秦燁一劃，失了支援之後便成了單純的陰寒氣息。
秦燁伸手一引，以御水法衍生的不太純熟之寒冰之力，把那陰寒氣息收束一團，從六尾身前挪開，而後隨手一揮打入旁邊的熔岩湖泊里去了。那寒氣看著不多，但寄居六尾體內多年，早已陰寒徹骨，離開束縛后離開無聲無息地爆開一團白汽，一時間居然將熔岩湖泊的炎力都壓制了下去！
不過此地終究是地火岩窟，寒氣失了後勁，很快便被炎力衝散。
且回到六尾身上，他被秦燁拔出部分寒毒，面上也不見好轉，仍自白到發青，一張臉看著極為詭異。秦燁撤回真元之力后，他甚至連坐穩的力氣也沒了，睜開眼睛，嘴唇微張要說些什麼，但沒能說出口。隨即無力地往前跌倒而去。
「大哥~！」
沒等秦燁伸手，早在旁邊觀看得心焦的三尾妖狐，化作一道白影閃到六尾身前，一把扶住了他。六尾無力回應，三尾越發心焦。不過此時秦燁收了「玄牝珠」，見她焦急不已，便開口道：「不必擔心，他沒有生命危險。那一縷生機未滅，他就不會輕易死去的。」
三尾看向六尾，見他勉力點了點頭，也稍微鬆了口氣。
緊接著，她又看向秦燁：「道、公子，那寒毒——」
「寒毒我拔出了部分，還算順利。」秦燁回答，「不過寒毒對他骨髓的侵蝕比我想的更加嚴重，拔出的寒毒沒有達到預期目標，恐怕還需要多次施為才有可能全部拔出。當然了，即便最後寒毒盡除，他能夠保得一條性命，但一身修為是別想了，壽數只怕也要受到影響。」
一面說著，秦燁手指點出幾道木靈之氣，度入六尾體內。
木靈滋養生命，能稍稍減輕他的痛苦。不過他身體本就虛弱，只能將養，最好不要藉助外力為妙。
「公子，六尾、謝過公子了……」
秦燁搖了搖頭，對勉力說話的六尾道：「你還是少說些話吧，不要空耗精力！我若在意這些俗禮，恐怕也未必會救你了。此番拔出寒毒，等你恢復到下一回少不了一兩月時間，我不可能在這兒等你。若你願意的話，可以離開黑石洞往中州河陽城暫居。唔，此物給你，你憑此物去尋一位宋掌柜，他看在我的份上會妥善安置你們的。」
兩妖也知道不可能強留秦燁，更何況他下黑石洞來，本就是為了救人，如何能夠久留？只是這一番安排，讓三尾也不禁盈盈一禮，口中稱謝不已。
秦燁不再多言，轉身而去。
三尾妖狐把「玄火鑒」交到了秦燁手上，當她真的從秦燁處得到徹底救治六尾的希望之後，「玄火鑒」也變得不再那麼珍貴。比起六尾，世間任何奇珍神物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對了。」
踏出甬道之前，秦燁忽地迴轉身來，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對他們道：「雖說人與妖各自殊途，但我畢竟出身人族。若日後聽到你們兩個為禍於人，那便別怪我不顧相識情誼，對你們出手了！」
三尾與六尾相視一眼，各自心中凜然！
「公子請放心！」
「我與大哥都不是嗜殺之人，今日得公子再造大恩，以後定然避世於人，不敢多有冒犯！」
秦燁見此一笑，道：「只要不濫殺無辜，我也不管你們。好自為之罷！」
轉身離開甬道，地火熔岩的湖泊石台上，頓時便只剩下兩隻狐妖。
六尾靠在三尾肩上，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但隻眼波流轉之間，兩人交流又何止千言萬語？數百年朝夕以對，他們之間的感情默契，早已無需匱乏言語可以表述。
「大哥。」
「三兒，你怎麼哭了？」
「大哥~，」三尾淚流滿面，嘴角卻帶著欣然的微笑，「你有救了。」
「真好！」
「咳咳！是啊——真好。」
——
迴轉的路途，比之前進入順利了不少。
再加上秦燁探清了黑石洞的底細，飛出一段高度后將渾身威壓氣息散出，那些躲藏在洞窟里的妖物根本不敢與之接近。在秦燁經過的時候，更是嚇得縮在洞內瑟瑟發抖，是以他毫無波折就回到了懸崖頂上。
走出那片光線不佳的松林，來到外邊大路。
但見天光大亮，竟是一夜過去。
秦燁心中記掛著小池鎮里的爺孫倆，也沒停留，運轉身法大步而去。小池鎮不算大，能夠提供外來之人住宿的地方也少，所以十分好找，他隨便向一個路人詢問，就知道了鎮中酒家的所在。
等他來到酒店時，正看到大堂里端坐一老一幼，面前一桌豐盛筵席，老者悠哉悠哉自斟自飲，嘖嘖有聲，竟是悠閑雅緻。若不是親見那老者面上帶有病態，秦燁幾乎懷疑自己眼睛，以為被他們爺孫倆給騙了！
「哎，小友？」
「你回來了啊！」
「來來來，正是巧了，方才酒家盛情邀請老夫小酌，你也來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