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蜥蜴人
「哈哈哈……」
李慎之笑了,笑得福克斯一臉莫名其妙。
「你啊,還是沒理解我的話。我說了,你不是牧羊人,也不是牧羊犬,甚至連頭羊都不是,你為什麼覺得是你們養活了我們?」李慎之問道。
「難道不是嗎?」老福克斯反問道。
「知道你為什麼競選議員失敗嗎?」李慎之話題突然一轉:「因為你自始至終都沒有擺正位置,哪怕是敷衍。」
老福克斯表情一凝。
李慎之靠在椅子上,拿起蓋在桌上小說,閱讀起來,不再理會老福克斯,一副端茶送客之態。
老福克斯見狀,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彎腰致禮,轉身離去。
「哐當!」
隨著辦公室大門關上,李慎之輕輕吐了一口氣。
心中倏然泛起一絲煩躁。
——因為福克斯的話。
別看他一副教訓人的面孔,實際上,他必須得承認,福克斯的話是對的。
治安署,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還真是福克斯這群人養的。
這是體制問題。
想要改變這種現狀,絕非一名小小治安官可以做到。
要不,佔據一個大貴族,搞改革?
李慎之思緒一轉,便將其拋擲腦後。
這件事本就是他因為洛克薩妮的抱怨,臨時起意。
在這小地方搞搞也就算了。
他真敢佔據大貴族身體搞改革,分分鐘遭到航海教會的嚴查。
畢竟前後行為相差太大了。
如果真想搞,不如以蘭登身份,自始而終,反而不會招致懷疑。
蘭登守鍾人標籤,也有充足理由說明他對窮苦百姓有著天然的同理心。
不過,真要這麼做,這可是一個大工程。
將精力浪費在這裡值得嗎?
想到這,李慎之倏然笑了,為什麼不呢?
在追逐目標的同時,改善一下周圍環境,這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嗯?」
就在這時,他臉色微變。
因為他留給下屬的銀質火柴盒被打開了!
……
……
「咔咔咔……」車輪碾過高低不平石子路的聲音,引來一些工人的注意。
當他們看到這並不是運貨車,而是一輛印著治安署徽章的馬車時,不少人露出好奇之色。
但也僅此而已。
他們很快放下目光,神色麻木的工作著,偶爾抬頭看一眼這輛突然闖入的馬車。
這是森特勒利亞小鎮北郊的埃利奧特啤酒廠。
鋪著秸稈的場地,依舊無法遮掩廢水侵蝕的泥濘,以及麥芽發酵的古怪氣味。
一名名或骨瘦如柴,或浮腫如胖子的工人,正在處理著麥芽。
他們通過一種類似磨盤的石具,軋開麥芽種仁,製作麥芽漿。
一陣風來,送來啤酒花獨有風味,那是遠處簡陋廠房中,正在添加酒花、煮沸麥汁的味道。
洛克薩妮看著眼前這一幕,受到極大震撼。
在都鐸她見過啤酒廠,雖然一樣帶著工廠獨有的污垢,但好歹大部分是機械,帶著一種人類駕馭自然的偉力。
這裡看起來完全像是回到了兩百年前,幾乎看不到任何工業文明的影子。
「洛克薩妮女士,你真的決定這麼做?」
在洛克薩妮準備下車時,老鳥查普林倏然忍不住問道。
「當然,為什麼這麼說?你認識這家啤酒廠老闆?」洛克薩妮問道。
「不認識,只是你的行為,有些……」普查林猶豫了一下道:「……唔,超出慣例。」
「我本身不就已經超出慣例了?」洛克薩妮笑道。
普查林愕然,半晌才反應過來。
是啊,一名女治安員,本就屬於異類,雖然她在名義上,僅僅是治安署文員。
「走吧!事到臨頭,我要是退縮了,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洛克薩妮吸了一口氣道。
「嗯!」查普林點了點頭,跟著下了馬車。
此時,啤酒廠管事已經接到彙報,正在幾名下屬的簇擁下,跑了過來。
「兩位大人,這是有什麼要事嗎?啊,對了我叫格林,這家啤酒廠的管事。」
格林陪著笑臉問道,嗓音中帶著濃濃方言。
幸虧這裡距離都鐸不遠,語言差距倒不是太大,不然連溝通都是問題。
「哈里曼先生在嗎?我有事情想找他談談。」洛克薩妮開口道。
「哈里曼老爺不在啤酒廠,要不你們去老爺府上找找?」格林下意識道。
「不用了,你派人通知他一聲,我就在啤酒廠等他。」洛克薩妮和查普林對視一眼道。
來時,他們就商量好對策。
按理來說,找個由頭把他們全部請到一起談談最為省時省力。
不過,查普林卻言,這種事情逐個擊破才是真正的省時省力。
洛克薩妮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查普林的意思,自然欣然應允。
「這——」格林管事略一猶豫,想著小鎮才上任的治安總管,機靈道:「好的,兩位不嫌棄的話,屋裡坐,我這就派人去請老爺。」
「不用了,我隨便走走看看。」
洛克薩妮一擺手,看著鋪著秸稈的泥濘地面,一咬牙,踩了下去,在附近轉悠起來。
不時搭訕幾名工人問話。
可惜因為格林管事在場,這些工人根本問不出什麼。
洛克薩妮見狀,直接把格林等人轟走,這才轉悠問詢起來。
這一幕,看在格林管事眼裡,急在心裡。
他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這反常姿態明顯不對勁啊!
以前的治安員,哪裡願意贓腳進這泥濘骯髒之地?
心急如焚之下,他又喊過一名腳快僕役,催促他去喊人,不時向路口張望幾下。
結果一個不留神,洛克薩妮兩人竟然消失在了視野中。
格林管事又氣又急,抬腳就要尋去,不料,一道突兀槍聲,直接把他嚇傻當場!
「砰砰砰!」又是三聲槍響傳來,再度把他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知道剛剛那聲槍聲,不是幻聽。
與此同時,幾名工人從遠處的蒸房中,踉踉蹌蹌跑了出來。
「錫得尼殺人啦!」
這些工人一邊跑,一邊驚恐的回頭張望,口中驚呼不止。
將本來還想去查看的格林管事登時嚇得呆立當場,再也不敢上前。
「你說什麼,錫得尼殺人了?」
「是、是的,沒錯,我看到錫得尼拔槍射向兩個治安員。」
「這、這怎麼可能?」
格林管事聞言一臉不可思議。
他知道錫得尼,這是一個木訥的年輕小伙,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聽說是被他那酒**親給打傻了。
這樣的人,怎麼會突然開槍殺人?
……
格林管事滿心驚駭,洛克薩妮更是如遭雷擊。
她剛剛進入麥汁蒸房,突然就被查普林按倒在地,不等她回過神來,刺耳槍聲,憑空乍響。
再一抬頭間,就看到查普林已經悍然掏槍反擊,「砰砰砰」連續三槍射了過去。
在蒸汽籠罩下,一名骨瘦如柴的年輕人,正滿臉狂熱的捂著胸口,沒有倒下。
滾燙直冒青煙的詭異鮮血從他指縫間流出。
滴答滴落,落地腐蝕出刺鼻惡臭。
「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骨頭摩擦聲從他那乾瘦身軀中傳來,在衣衫破裂間,大片閃爍著幽光的鱗片,印入眼帘。
「該死,是蜥蜴人!」
查普林見狀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