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拜訪陸家
第二天一大早裴氏去藍溪苑的時候,蘇溪正抱著被子睡得香甜,她昨晚睡得一點兒都不好,早上便賴著不肯起來。
裴氏看著心疼,卻還是把蘇溪從被窩裡撈了出來,叫丫鬟伺候梳洗打扮,畢竟今天是要去陸府的,那可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想必規矩也多,不好好準備到時失了禮數可不好。
裴氏是真心實意感激陸二少的。
直到上了馬車,蘇溪才慢慢清醒過來,她仍舊有些迷糊,獃獃的問她娘:「娘,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陸府呀,陸公子救了你,你不得好好謝謝人家呀,哎呀,你好歹堅持一會兒,事情辦完,你再好好睡一覺,好不好?」裴氏輕輕拍著她的臉,哄著。
「陸府?陸府!!」蘇溪瞪大了眼睛,睡意全無,她隱約記得昨天她爹說過這個事的,可她那時不願去想跟陸宥真有關的事,下意識就將這個給忽略了。
「蘇溪,我心悅你。」
她還記得陸宥真說這話時的認真模樣;還記得他一說完白凈的臉瞬間紅了個通透,像傍晚看到的晚霞;還記得送她回去的路上,他緊緊跟著她卻不敢去看她,也不敢問她的想法。
那個漂亮隨性又厚臉皮的少年突然變成了靦腆的小羔羊。
蘇溪的臉在發熱,越來越紅,越來越燙,她用雙手捂著臉撲進了她娘的懷裡,不敢抬頭。
她想,等會見到陸宥真她該怎麼辦呢?
「娘,可不可以不去呀?」蘇溪晃著她娘的衣袖撒嬌,她不想見陸宥真。
「說什麼傻話,人家救了你,你去道謝,這是禮貌,乖乖的啊。」
馬車終究還是來了泗水大街,車夫將蘇家的名帖交給了陸府門房,不一會兒就有個管事的來請裴氏與蘇溪入府。
蘇溪怕見著陸宥真,一路上都不敢亂瞧,只悶頭跟在裴氏後面。
而裴氏真不愧做了多年的蘇家主母,端正身姿大大方方的跟著陸府管事,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市井貨郎家潑辣的閨女。
陸府那管事是個精明的,原本以為蘇家不過是個下等的商戶並不以為意,可一瞧這蘇夫人和蘇小姐的教養氣度,也就打起了幾分精神,不敢隨意怠慢。
那管事帶她們進了正堂坐下,不一會兒就有小丫鬟端了茶水過來,蘇溪瞧著這陸府不愧是名門世家,連伺候茶水的小丫鬟都進退有度,伶俐可愛。
母女二人坐了好一會兒,茶水都快見底了,才見陸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緩緩而來。
陸夫人穿著翠色的煙羅紗,花紋簡單,款式卻是時下最新的,髮髻上點綴不多,只兩三樣珠翠,但精緻的做工怕只能是出自大內府造了。
且她年近四十,可保養得體,如此打扮看著倒像二十四五的俏媳婦,這點叫裴氏好生羨慕。
裴氏帶著蘇溪給陸夫人行了禮,又互相寒暄了幾句才道明來拜訪的緣由,並將備好的謝禮交予陸夫人。
陸夫人很是客氣,直言不比多禮,聽聞裴氏想當面謝謝陸宥真,就派了丫鬟去叫人。
眼見陸宥真要來了,蘇溪心裡彆扭,頓時有些坐立不安,心裡頗怨裴氏幹嘛非要見陸宥真不可。
蘇溪心裡亂極了,一會兒覺得手這樣擺不舒服,一會兒又不知道眼睛該看向哪裡,躁動的模樣讓裴氏狠狠瞪了幾眼才漸漸消停。
陸夫人將蘇溪的舉動都看在眼裡,皺了皺眉,她本來覺得蘇溪這孩子穩重大方,又有懂禮知禮,是個不錯的姑娘,可現在瞧著怕又是個來打歪主意的,頓時臉色差了幾分。
派去通知陸宥真的丫鬟是一個人回來的,她向陸夫人回稟說是二公子不在府中。
陸夫人沒說什麼,揮揮手讓那丫鬟下去了,只淡淡地看著裴氏二人道了聲不巧。
態度徒然冷淡的陸夫人讓裴氏有些錯愕,好在她雖很想當面感謝陸宥真,卻並不執著,只道請陸夫人幫忙轉達蘇府的謝意,陸夫人點頭應了。
裴氏原本還想找些話聊,可看陸夫人並不怎麼願意搭話的樣子便放棄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告了辭。
回去的路上裴氏還總在想陸夫人的態度問題,剛開始明明氣氛還不錯的,陸夫人雖然說不上多熱情,卻也禮數周到,賓主盡歡,後來怎麼就突然冷淡了呢?難道是她有哪裡失禮了?
別看裴氏平常大大咧咧,並不過多在意禮數,可她是真正下了苦工學過的。
想當初王氏剛進府的時候,沒少在明裡暗裡在老太太上眼藥,說她不知禮數,當不起蘇家主母的職責。
裴氏那時也才進門不過一年,根基淺薄,瞧著這個門第、相貌、教養樣樣比她好的弟媳婦,裴氏有了恐慌,整日心神不寧。
大老爺安慰了數次卻沒什麼效果,乾脆請了個教習來教她。
裴氏那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拚命的學,跟魔怔了似的,直到後來她參加宴會總是有人誇她知禮,連王氏都不得不承認她學的不錯,這才慢慢恢復了正常生活。
所以裴氏對她的禮儀還是很有信心的。
那是為何?陸夫人似乎是聽到陸二少不在府里之後才冷淡的,難道是因為陸二少?可也沒有理由因為陸府的少爺而冷淡客人的吧。
裴氏為這個問題想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大老爺回來替她將原因歸結為:陸夫人性格多變,這才能安然歇息。
再說蘇溪,沒在陸府見到陸宥真可真是太好了,她心裡不由地慶幸。
可又忍不住去想,這陸宥真不在府里回去哪裡呢?
她沒辦法說清楚自己對陸宥真到底是什麼感覺,從前只覺得與他一起相處是很自在的事情,她相信他,拿他當朋友,連打算嫁給陳掌柜的事情,她想也沒想就告訴他了,可他竟然說心悅她。
蘇溪很惆悵,她能想象出嫁給陳掌柜的生活,卻無法想象嫁給陸宥真會是什麼樣,她不確定那會不會是她想要的生活。
加上今天去了陸府見到了陸夫人,更讓蘇溪覺得她與陸宥真應當是兩條線上的人。
陸宥真應該是天上自由的雲,蘇溪是水裡歡脫的魚,雲倒映在水裡,擁抱了魚,魚卻觸摸不到雲,因為他們之間跨越了整個人間。
「啊,啊,啊——」蘇溪躺在床上喊著,揮舞著拳頭一拳又一拳打在懷裡的錦被上,直到累的閉上了眼。
夢裡,有陸宥真笑著的臉,傲嬌的臉,慵懶的臉,認真的臉……
「討厭的陸宥真……」蘇溪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