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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無歸途(3)

  數萬道凌厲至極的斬擊劃破了天際,寶石般蔚藍的天空,連同著如同度假般愜意的雲朵一齊被狂風絕息斬的恐怖劍氣刮的支離破碎。

  就連遠在京城的百姓都覺得這天氣甚是怪異,怎地無緣無故吹起來如此誇張的狂風,連行走在路上的馬車都被狂風吹起扶搖而上,裡頭的公子哥富家女都被嚇破了膽,哭喊著爹娘救命。

  許昊龍知曉全情,知道這是浪子彥在與簡自豪廝殺,找人援助的腳步愈發猛迅。許昊龍方才在逃避天皇門門徒的追殺,初入京城的他,連自己如今身在何處都沒半點頭緒,更別說去哪找人了。

  可他許昊龍知道一個道理,別人幫了他,他就要幫回去。許昊龍邁起方才過度使用而疼痛難忍的雙腳,在大街小巷中不斷穿梭。

  正當許昊龍在一個小巷內奔跑時,一個長著副人畜無害臉龐的可愛男子拉住了他,問道:「你可是張慶歡的徒弟?」

  許昊龍一頭霧水的點了點頭,不知他是如何認出自己的。張慶歡雖是未教給許昊龍太多招數,但臨別時在他身上烙下了自己的法印,天下謫仙人共分一片人間的仙氣,張慶歡將自身的部分仙氣刻在許昊龍身上,其餘的謫仙人一旦見著了,都能有所感知。

  「我是你師父的朋友,要不要一起喝杯茶?」可愛男子盛情邀請道。

  許昊龍一聽是張慶歡的朋友,雙眼立馬放出了光,說道:「浪子彥為了救我在與簡自豪廝殺,您能去幫下他嗎,拜託了!」許昊龍雙手合十低頭誠懇道。

  可愛男子一聽,習慣性笑了笑,說道:「沒問題,這就去。」

  許昊龍沒想到他會答應的如此隨意,急忙補充道:「那可是簡自豪,務必小心!」

  可愛男子自顧自的往前走,頭也不回的說了句:「沒關係,我,具晟彬。」

  而暴風的中心點,又是如何?

  只見一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佇立在原地,身上幾近斷絕生機,全身十四條經脈,四百零九個竅穴皆是潰爛的不成樣,經脈寸斷竅穴流膿,哪怕是不動他,過不了多久也是一具死屍。就算真有妙手回春的葯聖從天而降救下他性命,他也只能當個斷手斷腳的殘廢,生活都不能自理。

  百年一遇的天才劍客,身居江湖劍士頂端的四大劍之一,為了一個狗屁不是的劍道以及一個平平無名的江湖新雛兒,竟是落得這等下場,實在是可笑。

  亦或是,可敬

  一衣衫襤褸的胖子滿身血污,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徐徐走至浪子彥身前,猛然出手。

  為浪子彥重重抱拳!

  簡自豪捋了捋氣,緩緩說道:「是我小看你了,你,很強。以後遇到練習疾風劍術的人,我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他。天下要是少了這麼個隨心所欲的劍術,可就少了太多趣味了。」

  簡自豪後撤幾步,開始大揮拳腳,不斷作勢,磅礴的內力匯聚為一條蛟龍,順著簡自豪推出的方向衝出,直奔向許昊龍!

  簡自豪冷笑道:「縱使你一時逃走又如何,真是可惜了浪子彥這麼個劍道天才,為了你這種不入流的廢物而死,張慶歡還在你身上留下烙印,可笑至極!」

  浪子彥其實還沒死,他還留著最後一縷似有似無的氣,支撐著他走一趟回馬燈。

  還記得幼時見兄長練劍,覺得好生酷炫,況且弟弟妹妹本就黏兄長姊姊,於是天天吵著要去學劍。

  少時初學劍,第一日就把教劍的老師打的還不了手,震驚了整個縣城,城內最好的劍館也主動找上門來,要收浪子彥為徒。也正是自此之後,以往慈眉善目的哥哥,對自己愈發嚴格。那時候不懂事,以為哥哥是嫉妒自己天賦高,後來才知道,哥哥是怕自己恃才放曠,哥哥見得多,知道自傲的天才往往難以善終。

  弱冠時,浪子彥已是小有名氣,要跟著劍館去外比武,此次比武,關係著縣城內誰才是第一劍館。但劍館的師兄弟們無一人有擔憂,有浪子彥這麼個怪物在這,還有身為一品境的館主坐鎮,怎麼輸?

  可惜,還未開打,就已經輸了。比武的前一夜,館主在家中遇害,傷口赫然是以疾風劍術砍出的,整座縣城只有浪子彥能將疾風劍術運用到如此爐火純青,矛頭自然也就指向了浪子彥。只有浪子彥自己知道,那傷口顯然不是疾風劍術的斬痕,是其他流派的高手苦心模仿而成的,只是劍館內的人修行太低,根本看不出來。

  浪子彥一夜之間,由人人崇拜的絕世天才,淪為了欺師滅祖的叛徒。

  浪子彥不願出手傷害劍館內的師兄弟,奔逃出城,大多數師兄弟雖是氣憤,但終究追不上全力奔跑的浪子彥。

  唯有一人追上了,正是浪子彥最不想遇到的那人。

  大雨磅礴夜,有手足兵刃相交,刀光寒影,寒不過兄弟心頭。

  手刃了自己最敬愛的兄長,浪子彥跪在兄長的屍首旁,任憑大雨澆了自己一夜。

  直至天亮,浪子彥腦海里還在回想著自己手中疾風捅入兄長心臟后,兄長再度露出唯有浪子彥幼時才見過的溫柔笑臉,輕說道:「我知道師傅不是你殺的,但我不死,爹娘就會受千夫所指。離開這裡,去浪跡天涯,疾風,無歸途。」

  背井離鄉五十年,雖是看盡天下絕境,卻唯有手中疾風作伴。

  事已至此,他浪子彥又有何好畏懼?

  就連天上觀戰的仙人都沒想到,那個被他們視為已死之人的浪子彥,竟是再度揮起了劍,大喝道:「三尺青鋒但猶在,蛟龍於我如爬蟲!」

  劍起,龍滅。

  簡自豪沒料到浪子彥不惜以犧牲肉身為代價,沒來得及出手阻攔。

  浪子彥的身體隨風逐漸飄散,自嘲道,自傲的天才,果然無法善終。

  待浪子彥的身軀盡數消散,牛頭馬面自是來接他上路。可當浪子彥看到牛頭馬面身後站著的人時,哭的像個孩童。

  壽終正寢的爹娘和被自己殺死的兄長,微笑著看著浪子彥,兄長拿手拍了拍浪子彥的頭,說道:

  「疾風,亦有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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