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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生而為人,絕不做刀

  藥房的事,由於發生在晚上,所以當玉明哲知道的時候,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藥房好好的怎麼會失火?」玉明哲一遍從思危堂往藥房趕,一邊問道。

  「原因還不明。」

  「都是幹什麼吃的,我整天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們,連個藥房都看不住。」玉明哲脾氣十分暴躁:「要是裡面的毒人出了什麼事,我活剝了你們。」

  毒人之事,關乎著玉家稱霸南疆的大計。

  倘若藥房出了事,幾乎就是意味著,玉家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屆時,玉家稱霸南疆的大業,便會受阻。

  玉明哲到藥房的時候,藥房已經血流成河。玉明哲看著那些肢體皆有殘缺,鮮血往外冒的毒人。

  突然意識到事情的根源,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今夜這場火,恐怕也是人為。

  這群毒人,是反了。

  「景牧呢?」玉明哲問身邊的人

  這裡面的人是必死無疑了,但景牧不行,他不能死。

  倘若景牧死得不明不白,玉家不好交差。

  「不知道,一直沒有看到二公子。」

  「找!」

  裡面有侍衛試圖抓住他們,因為最先到達藥房的侍衛,都是常年守在藥房的人,多是玉家心腹。

  雖然關於毒人的事,所知不多,但心裡多多少少都清楚毒人對玉家的重要性。

  但是他們畢竟都是普通人,沾上毒血,即便是一點點,也是觸之即死!

  原本是為對付對家準備的毒人之血,這樣一來,玉家的人倒先吃了苦頭。

  「除了景牧,全殺不留!」玉明哲下令道。

  不聽話的東西再厲害又有什麼用呢?

  不能為他所用,眼下已成禍患,便再也留不得了。

  「玉明哲,我們之前不反,是因為時機未到。」邵容卻殘缺的身體流著血,絲毫不畏懼死亡的來臨。

  「我們生而為人,絕不做別人手中的刀!」

  「兄弟們,為我們的苦難,也為我們枉死的親人報仇!」

  「殺了他們,雖死不悔!」

  邵容卻身邊還活著的毒人,附和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毒人的銳氣其實早在剛剛入藥房的時候便被消磨殆盡了。

  但只要是人,就會有期望與遺憾、歡喜與傷痛,邵容與花了很長時間,試了很多種法子,逐個激起他們心中的熱血。

  為的就是今天!

  邵容卻看著這個為了一己私利,背駁天道的玉家家主。

  一個連自己血親都可以製成毒人的毫無人性的男人。

  心中恨意滔天!

  若不是他,他如今會有許多種可能,娶妻生子,姻緣美滿。

  如今只能是在藥房苦苦掙扎多年後,在臨死之際,壞了他多年的籌謀,以示報復!

  因大部分侍衛都被引到藥房,所以景牧跑的格外順利。但景牧畢竟剛剛經歷一場大病,體力不支。

  景牧咬牙堅持著,他一直牢牢記住邵容卻的話。

  不能停!不能停!

  玉明哲看著那些一心求死的毒人,加上一直沒找到景牧,耐心耗盡,怒道:「把侍衛撤回來,把這裡燒了吧!」

  景牧不停的跑,終於跑出玉家。再回頭的時候,看著上空冒著青煙的玉家。

  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傾藥房之力,原來是這個意思。

  用藥房除他之外所有人的性命,換他一個人自由。

  景牧跪在地上,朝藥房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拚命的往前跑。

  現在不是他能傷心的時候!

  景牧起身,一邊拚命的往前跑,一邊計算著從玉家逃出來的可能。

  景牧並沒有去找不孤。

  在南疆,玉家大大小小也算個世家。經過這些年的擴張,在南疆世家中也是能數的上的。

  景牧打算藉此離開南疆。

  他要好好活著,才能不讓藥房的血白流。

  他要好好活著,才能談以後。

  藥房的大火,直到天亮,都沒有止息的意思。

  程筠墨在茶樓里喝著茶,耳旁都是昨夜玉家失火的事。

  滾滾青煙,大概相瞞也瞞不住。

  關於昨夜玉家失火,原因眾說紛紜。

  喜歡把事情簡單化的人會說,那不過就是一場簡單的大火。

  而喜歡將事情陰謀話的人則道,這麼大的火怎麼會是一場簡單的火呢?

  程筠墨饒有興緻的聽著他們爭論,發現他們還各有各的道理。

  由於她不幸與玉家的人打了一架,所以這幾天她十分熱衷聽與玉家有關的事。

  雖然不知她聽到的事裡面有幾分真假,但結合她在程家看的關於玉家的卷宗,她做了一個決定。

  世家之中,不乏有自負之人。程筠墨聽著玉明哲的生平,他除了在年幼時,在嫡母與嫡兄那裡吃了些苦頭之外,這一生可謂是順風順水。

  所以程筠墨那日在姜菏花海中睡醒時,便萌生了一個想法,將客棧退了,搬到楚族遺址暫居。

  若她一直住在客棧里,以玉家在南疆的地位,想要查到她,那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

  可倘若,她搬到楚族古宅,玉家能不能想到她搬到那裡是一方面。

  就算想到了,楚族那麼大,想要找到她,也是要花功夫的。

  所謂燈下黑,不過如是!

  程筠墨在楚族找了一處還能遮風擋雨的屋子,楚族能遮風擋雨的屋子也不止這一間。但她之所以選擇這一間,實在是因為它的地勢特殊。

  從外面是完全看不到這裡是有間屋子的,但從屋子往外看,卻能看見外面的人。

  程筠墨之所以能找到這間屋子,還是因為之前在這裡迷路的緣故。

  程筠墨將從客棧帶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再將房子裡面收拾了一下。雖然不知會住多久,但既然來了,還是要讓自己怎麼舒心怎麼來。

  至於外面為了防止讓人看出痕迹,暫且先保留原來的模樣。

  「找到了嗎?」玉家主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的問。

  「沒有。」

  自從藥房大火熄滅之後,玉明哲就命人找景牧。

  然在藥房眾多死人中,愣是沒有景牧的影子。

  「那就擴大範圍找,在整個南疆城找。」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那夜那麼亂,玉家的所有侍衛幾乎都調去了藥房。

  景牧趁亂跑出去也是有的。

  「是。」

  「找到人之後,不許傷了,一定要活的。」玉明哲沉聲強調道。

  「是。」

  景牧縮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沒想到他身上的毒會發的那麼快,他身上的毒原本平衡被打破之後,就沒怎麼好好的平衡。

  眼下毒發,倒是情理之中。

  只是時間與場合都不大對。

  他東躲西藏,躲了三天,現在整個南疆城都在找他。倘若他現在昏迷了,下場可想而知。

  景牧強忍著不讓自己睡過去,但身體卻撐不住。在昏過去之前,他聽見一個姑娘問他:「你還好嗎?」

  程筠墨原本只是出來,買些東西,畢竟楚族古宅長時間沒人住,她乍然搬過去,少的東西不是一星半點。

  只是沒想到會撿到個灰不溜秋的人。

  渾身是傷,程筠墨扶著他竟沒有感覺到什麼重量。

  如此可憐的模樣,大約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程筠墨將他帶到楚族古宅,在安頓好他之後,又折回街上去藥鋪買了些治傷的葯。在路過瘦肉羹的攤子時,想了想:「老闆,兩碗瘦肉羹,這個可以帶走嗎?」

  老闆看了一眼,拎著藥包的程筠墨:「姑娘是家裡有人生病了吧?可以的,姑娘可以將這裡的碗帶走,日後再還回來便是。」

  由於程筠墨手中拿著葯,便是碗也不大好帶。程筠墨從樹上摘了兩章足夠大的樹葉,沾了些水,附在碗上,然後用老闆給的草繩系好。

  順順利利的將兩碗瘦肉羹帶回了楚族古宅。

  景牧醒來的時候,本以為自己會在玉家,卻發現自己並不在古宅里。身邊守著他的既不是玉文溪,也不是任何一個他認識的人。

  景牧艱難的做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被人包紮過了。他看著那個抱著碗吃得正歡快的姑娘,艱難的出聲道:「這裡是哪裡?」

  程筠墨聽見他出聲,立刻放下吃了一半的瘦肉羹:「你醒了。」

  景牧點了點頭,又問了一遍道:「這裡是哪裡?」

  「楚族古宅。」程筠墨回答道:「你昏倒在我跟前,我擔心會出人命,所以便將你撿了回來。」

  「身上可有什麼不適?」程筠墨關切的問道,像是在對待一個相識已久的朋友。

  景牧想了想他所知的楚族古宅,又看一眼周圍的環境,是他知道的那個楚族嗎?

  「沒有。」景牧搖了搖頭,身上的疼痛已經到了可以被他忽視的地步:「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程筠墨擺了擺手,將一直放在爐子上溫著的瘦肉粥遞給景牧:「餓了吧?先吃點東西,然後再喝葯。」

  景牧接過來道謝道:「謝謝。」

  「每個活下來的毒人都是被上蒼眷顧的人,還望閣下好好活著。」程筠墨語氣平淡的道。

  端著瘦肉羹的手頓了頓,景牧聽見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問:「你怎麼知道的?」

  知道……

  我是毒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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