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夷人街的一間首飾鋪子中,謝碧沢和葉蘭霏不過是進去看一眼,然後就走不動腳了,都是年輕的小姑娘,喜歡打扮是正常,這家首飾店是波斯人開的,出了極具波斯風格的首飾外,還有西域諸國包括西羌以及西南夷等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相對於來說京師首飾鋪子一貫的大方、端莊、華貴、雍容的風格,極具民族風格的新奇首飾更能引起貴女們的注意,便是不方便與社交場合上走動,私下把玩也是很好選擇。
首飾鋪子的掌柜倒是京師本地人,迎來送往的,也是生了一雙厲眼,瞧著葉蘭霏和謝碧沢雖作男子裝扮,明顯的女兒身,隨同的太子和謝研,瞧著身份也不一般,雖然都穿著低調,但透出一股子貴氣的韻味,於是便巴了上去。那掌柜做生意倒是挺有譏誚,不是一上去就開始推銷那些價格貴的,而是看葉蘭霏和謝碧沢對某個物件感興趣時,便介紹來歷和用處、說明,還會穿插一些附帶的小故事,果然讓葉蘭霏和謝碧沢興緻更高,目不轉睛、愛不釋手的,顯然已經把早規劃好的計劃給拋之腦後了。
謝研是陪同的有些發暈,悄悄的打了好幾個哈欠之後,見謝碧沢和葉蘭霏興緻越來越高,有些為難,好幾次之後,湊到太子身邊低聲道,「是不是該提醒一下兒,不是說還要去看西域舞蹈,這樣逛下去,一下午都不夠逛的。」
太子卻是很縱容,「且讓她們逛逛吧,畢竟也難得出來一趟。」
謝研便不好再說什麼,畢竟太子才是老大。
等謝碧沢和葉蘭霏好不容易稍稍分出點神來,便發現外頭天色都有些黑了,這才感覺到自己又累又餓的,葉蘭霏有些失望道,「啊,那是看不成西域美女跳舞了。」然後又有些不高心的抱怨,「表哥,研哥哥,你們怎麼也不提醒一下啊。」
「難得你們逛的高興,也不好打攪你們的興緻啊,」謝研脾氣很好的解釋,「已經包了場子,隨便我們什麼時候去,你看是繼續逛逛還是去吃飯看錶演?」
葉蘭霏脾氣很好,謝研這溫聲一哄,便高興了,隨後又糾結為難道,「都還沒看夠呢,可是肚子又餓,碧沢,你想繼續看還是去用膳呀?」
「還是先去用膳吧,」謝碧沢確實感覺有點累和餓,又跟葉蘭霏咬起耳朵,「以後咱們再來。」
「掌柜的,把看好的物件兒都裝好了,一起結賬。」葉蘭霏挺挺脊背,極有氣勢的把自己之前演練過的姿態和話語給表演了一遍。
看得謝研有些忍不住的噗嗤笑出了身,趕在葉蘭霏的冷眼前,招了人進來。
老闆本身以為葉蘭霏和謝碧沢只會買幾樣頭面首飾,畢竟他鋪子裡頭麵價格不低,之前只是瞧著他們出身比較高,沒想到一出手就是個金簸籮,頓時笑得眼睛都張不開了。
等坐上了馬車,葉蘭霏才後知後覺的懊悔道,「哎呀,光一下午都耗在這裡了,原先的計劃都沒排上。」
「這樣也很好了,」謝碧沢倒是很知足,「起碼我們去吃了天福樓,逛了夷人鋪子,看能看西域舞蹈。」
經謝碧沢這樣一說,葉蘭霏想了想,也覺得挺有道理的,於是又拉著謝碧沢討論起西域舞蹈會不會跟宮宴上安排的一樣。
四人直接去了夷人街上最負盛名的勾欄,在太子扶著葉蘭霏下馬車的時候被人看了見去,在原地盯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的吐出幾個字,「太子,長樂縣主。」
第二更鼓聲響的時候,興緻頗高的葉蘭霏和長樂縣主也不得不結束一天的行程,要回府了,臨了快上馬車了還依依不捨的。
在長樂縣主上了馬車之後,之後就是謝碧沢剛踩上馬凳,感覺有人跑過來,馬凳歪了歪,謝碧沢沒站穩,就要倒下來,被太子眼明手快的給抱住了,謝研很快的反應過來,那個撞到謝碧沢的人撲在地上。
驚魂未定的謝碧沢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便被人抱住了腿,哀戚的哭聲響起,「求求貴人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勾欄門口掛著的燈照射得一片街面宛若白晝,謝碧沢這才看清抱著她腿的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子,生的唇紅齒白的,模樣俊秀,只是瘦瘦弱弱的帶了幾分女子的荏苒,臉上的淚珠大顆大顆的落下。
謝研眉毛豎起,就要拉開那男孩子,謝碧沢瞧著跟幼弟謝磊差不多大,心便軟了,俯下了身子,扶起那男孩子,用帕子替他擦了擦眼淚,柔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呀,你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家裡的長輩呢?」
男孩瞧著謝碧沢溫和的模樣,漸漸的放下了害怕,止住了哭泣,還帶著幾分哽咽,「我姓段,在家中排行為三,還沒取名字,家中都叫我小三子。求求你了好心的貴人,您救救我吧,我被人抓回去是會被打死的。」
就在小三子說話期間,跑來了一群短打服侍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凶神惡煞、頗是不好惹的人,個個手上拿著粗棒子,瞧著小三子,領頭的不管不顧就要抓,還差了十幾來步的距離,那領頭的男子就飛了出去,然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十幾個個衣著普通的人,一半的人寸步不離的圍著馬車護了一圈,剩下的一半直接把那群打手打怕在地。
很快勾欄的掌柜得了信跑了出來,四周不遠不近的開始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碧沢,你還是先上來吧。」葉蘭霏拉開外紗窗,有些擔憂道。
太子朝謝碧沢點了點頭,謝碧沢有些遲疑的看著小三子,太子於是示意了一下,很快走出一名男子,抱起了小三子,謝碧沢這才上了放了心的上了馬車。
掌柜的瞧著兩邊都不是好惹之人,畢竟也是見多了場面,便想著從中斡旋調停一番。
太子和謝研本身今天是微服陪謝碧沢和葉蘭霏的,出門之前也是怕出事兒,做了周全的準備,現在的情況在意料外,但太子和謝研都不想鬧出事兒來,免得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
巡防衛的人來的很快,不用謝研暗示,便有人與巡防衛的交涉,巡防衛的人便要收拾了那群打手,不過早有機靈的打手跑去搬救兵了,在巡防衛的人才來不久,那救兵也來了,是個衣著華麗富貴,外貌頗為出色的年輕男子,可能是貪花好色多了,整個人透出一股頹靡紈絝之氣,原本大為光火的男子瞧見了太子和謝研,頓時眼睛就亮了,長大了嘴,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太子和謝研對視了一眼,眉頭皺起,那男子在下人的提示之下,回過神來,趾高氣揚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敢搶我的人,不想活了啊!」
太子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目光都沒落到男子身上,謝研更是對著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那孩子見太子比謝研派頭還打的樣子,頓時氣得跳腳,「告訴你們,老子叫錢大才,老子可是皇親國戚,老子的姐姐在宮裡做皇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五皇子是老子的外孫,你們乖乖的就把那孩子放下,我瞧著你們兩個長的不錯,就是年紀大了些,老子也不嫌棄,跟老子走吧,老子保你們一聲榮華富貴享不盡。」
太子和謝研對視了一眼,透出一股哪裡跑出來的傻子的無語,謝研朝其中的侍衛低語吩咐了幾句,便上了馬車。那侍衛走到錢大才面前,丟了一錠金子,頗有些高高在上,「我家主子說了,那孩子我家主子買下來了,這五兩金子應該夠了,把那孩子的身契交出來吧。」
錢大才一聽氣炸了,他仗著皇妃弟弟,皇子舅舅的身份在外耀武揚威久了,加上也有不少世家貴族的子弟和富商人家捧著,一向自視甚高,現在見有人不賣他面子,頓時就氣紅了臉,吩咐巡檢衛的人來,巡檢衛的人雖然大多是不入流皂隸,平時打交道的多是中下九流之輩,也會給些高門世族做個跑腿的,當時行道規矩是極為清楚的,雖然他們不清楚太子和謝研的真實身份,還是能瞧得出護著的侍衛身份不一般,明顯是他們,也是錢大才這種人得罪不起的角色。生活不容易,所以更勢利,自然不理會錢大才的吆喝。
錢大才朝便吩咐打手們,那些打手們經過之前一遭,便是知道打不過眼前這一群人,便有些瑟縮,錢大才威脅了一番,那些打手鼓起了氣,沖了上去,還沒一個回合,都趴在地上哀聲嚎叫。
錢大才如何能忍受,便要衝上了馬車,被元一箭直接一腳給踢了出去,半天趴在地上沒反應。
元一箭踩在一位打手的手上,「身契呢?」
那打手實在忍不住痛,還是強忍著道,「那孩子沒身契,是慈恩院特意孝敬的孩子。」元一箭臉色一變,收回了腳,謝研打開車門,叫來了貼身護衛,低聲吩咐道,「你親自去一趟順天府,叫萬青立馬給我去東宮候著。」
關上車門之後,馬車內四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太子和葉蘭霏,簡直是怒火中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