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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設十足富貴耀眼的屋子,此刻宛若人間地獄般,除了錢大才之外,還有嬌媚的美人兒眼珠大睜,一臉的不置信,似乎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要了自己的命,清秀的小丫頭們,穿紅著綠的鴇母,還有幾位衣著富麗的男子,全都躺在地上,面色蒼白,脖子上一道血痕,底下一灘血跡,炕几上擺放的酒菜在燭火光中還散髮絲絲縷縷的熱氣。

  坐在楠木雕花鑲嵌螺鈿圈椅上的男子,極有興緻的品酒,感嘆道,「倒是好酒,可惜廢了。」然後隨手將酒杯一丟,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姿態悠然的負手而出。

  一刀殺了錢大才的青衣男子用帕子擦乾淨閃著寒光的長刀上的血跡,慢條斯理的插入刀鞘中,走到仰頭望天的男子身後,低聲道,「公子,這樣就可以了嗎?」

  男子點了點頭。

  青衣男子有些遲疑,還是開口道,「這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太子下的手,那豈不是與公子的計劃不相符嗎?」

  男子悠然回頭看了一眼青衣男子,「安國公府可都不是好惹之人,本也沒想栽贓到太子頭上,不過是潑了點水給太子,把水攪渾而已。空谷幽蘭,便是人跡罕至,放些蜜蜂蝴蝶呀,招了人眼,能不能活,便都看上天了。再說了,太子之位,本就是人人爭搶的肥肉,也怪不得誰。」

  青衣男子便沒有再說話,靜靜的站在男子身邊。

  男子仰頭好生欣賞了一番月光之後,感嘆道,「果然還是靜謐無人時賞月最好。走吧,更深露重的,回家睡覺去。」

  可惜該男子的如意計劃被打亂了,剛踏進鎮國公府門,林津南一張臉跟冰塊一樣受在門后,男子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恨意,故作受到驚嚇般,「世孫矗在這裡作甚,故意嚇我是吧,我膽子大的很,可不會被你嚇著。」

  該男子正是鎮國公府三房的次子林祁南,跟林津南是嫡親的堂兄弟,兩個人是同年出生,一個在年頭和一個在年中,都是鎮國公府這一輩最出色的公子。

  林津南掃了一眼林祁南,不理會他的做作,淡淡的甩下,「曾祖和祖父要見你。」便負手屹然離開。

  林祁南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看向林津南的目光更是染上了毒,幸好是背對著燈光,倒是沒讓人發現他的神色。

  順天府尹萬青戰戰兢兢的在東宮候著,原本已經散值的他正在家中抱著美妾好不快活,可快活在一半上便被心腹管事叫起,然後得了太子口令,便半刻不敢耽誤的進了東宮。只是在東宮侯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太子召見,越發的心中不安起來,腦海中開始飛速的回憶最近的所作所為中是否有冒犯太子。可讓他拍胸脯說良心話,他做了七八年的順天府尹,見過太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從來沒有被太子單獨召見過。

  就在萬青胡思亂想中,謝研走了進來,順天府尹眼睛頓時亮了。他是見過謝研好幾回,說起來,他家跟濟寧侯府還有些拐七折八的親戚關係,每到年底節下,總是要備上一副厚禮去濟寧侯府走動走動,便是趕上濟寧侯府的喜事,宴席上還是有一席之地的。

  萬青快步朝謝研走去,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寒暄道,「謝公子,近來可好?」

  身為順天府尹的萬青畢竟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員,謝研頭上現在還掛著四品的虛銜,再說了謝研畢竟才十三歲,萬青也是坐四望五之人,理應是謝研巴結與他。可誰讓謝研是濟寧侯府的嫡公子,父親謝譽即是昭帝的心腹重臣又是太子的老師,而謝研本人更不必說了,是太子信重的伴讀,謝研的一句話可比他這個為官幾十載在太子面前說上百句話要管用的多。

  謝研只是覺得有些想笑,畢竟是侯門嫡子,還是要恪守禮儀尊卑之道,作揖道,「勞萬大人挂念,小子諸事安好。太子殿下有急事面見陛下,故命小子來傳達太子口諭。」

  萬青驚訝於謝研的謙和,畢竟他與勛貴世家打交道不少,大多是自持身份高高在上,也有些溫和文雅之人,但骨子的驕傲可不是隨便低下高傲的頭顱,但是謝研,是真的透出一股晚輩對於長輩的恭順。萬青是寒門出身,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一方面是本人有天分,而是他能彎得下身子,幾乎不與人結怨,否則在宗室貴卿多於牛毛的京師,若是沒有強大的家族勢力,或是本人手段足夠,或是為人好交際人脈廣,否則是坐不穩順天府尹的位置。萬青這個人為人處世倒是很低調,也從來不擺姿態,行事不是油滑作風,但是官聲口碑一向不錯,起碼能在順天府尹的位置上坐了七八年就能看出來。

  萬青臉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下,語氣也平緩了不少,跪在地上,「臣萬青恭聽太子殿下聖諭。」

  謝研反而被嚇了一跳,連忙扶起萬青,「萬大人,不必如此大禮,殿下是有事要吩咐與您。」便壓下聲音,在萬青耳邊低語了幾句。

  萬青詫異的看著謝研,神色有些為難,「那錢大才可畢竟是修容娘娘的弟弟,雖不是嫡親兄弟,血緣可是最近的,臣聽聞修容娘娘頗重視錢大才,錢大才正堂中擺放一個陛下賞給修容娘娘的珊瑚擺件呢。」

  「萬大人,聽小子一句話吧,」謝研臉上掛著笑,「想必您也是個明白人,太子殿下素來是眼裡是容不得沙子的,若是事情沒擺到殿下眼前,便也罷了,若是讓太子殿下瞧見了還裝作無事人一般,那就不是太子殿下了。小子也明白萬大人您的顧慮,本來太子殿下是要親自召見您的,這不為了免去大人的煩憂,親自去面見了陛下,您按照規矩來辦事就行了,不會有人找您麻煩的。」

  萬青神色一重,隨機露出了輕鬆的笑,拱手道,「多謝謝公子提點了。」

  謝研只是微微笑了笑。

  太子沒有經過通稟徑直進了御書房,只瞧見昭帝面容帶笑的與平王在說些什麼,太子稍感訝異的抬了抬眉毛,畢竟這段時間昭帝心情一直都不太好,連他都吃了幾次掛落。向昭帝行禮問安后,又跟平王見禮完,平王瞧了瞧昭帝神色,打算拱手告退。被太子攔下了,帶著本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特有的輕快姿態,「平王伯伯別急著走,我就跟父皇說幾句話,不會打擾到你們的。」說著還朝平王擠眉弄眼的。

  平王原本就是寡言少語的性子,做了多年的皇城司司主,見多了見不得光的陰暗,為人也陰鬱沉肅起來,叫膽小的人猛然瞧著了,都要嚇一跳。

  太子自小膽子就大,他跟平王的嫡幼子李玄驊關係一向交好,李玄驊在平王府中排行行六,李玄驊也是個膽大包天之人,加上祖母貴太妃和母親平王妃以及嫡兄和嫡姐寵著,頗有些被寵壞的霸蠻,是個能在昭帝面前討巧的人,但是他最怕的就是平王,只要平王在,李玄驊就會很乖很乖。

  太子卻不怕平王,相反他還挺喜歡平王的,時不時還要出言調侃平王一番。

  平王微微勾起嘴角,並沒有說什麼。

  昭帝找太子招招手,太子走到昭帝身邊,隨口道,「父皇您和平王伯伯在說些什麼呀這麼高興?」

  昭帝沒直接回太子的話,而是問他,「你們今天玩的可還好?」

  太子眼珠子轉了轉,謹慎了思索了一番,然後大咧咧道,「本來還挺好的,就是回的時候遇到個點兒不太好的事情。」

  太子見昭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故作不知道,「父皇,您就不問問兒臣遇到了什麼事情?」

  昭帝曲起手指敲了一記太子的額頭,太子做出受傷的模樣怒瞪,昭帝笑了笑,「小兔崽子,敢朝你父皇使了心眼子啊。」

  太子抿唇,鼓起雙頰,氣哼哼的瞪了一眼平王,「平王伯伯,小六子說您最近事務繁忙,都好幾日沒見著您了,您忙的就是這些啊。」

  「少給朕岔開話題,」昭帝抬眼看向太子,姿態閑適,「你召見萬青,不怕打草驚蛇。」

  太子臉色刷的落下,帶著苦悶之色,「父皇,您就不能給兒臣一點私密嗎?」對上昭帝顯然沒得商量餘地的表情,太子咕噥抱怨,「就是不為了打草驚蛇,兒臣才召見萬青的,再說了,也沒幾個人會把目光放在慈恩院的事情上,兒臣都打算好生查探一番慈恩院了。」

  昭帝在聽到慈恩院三個字的時候,眼神頓時就危險眯了起來,等太子說完之後,才淡淡說道,「慈恩院出了什麼事情?倒要勞動你出手了。」

  太子臉上蓋不住驚訝之色的看了看昭帝,又看了看底下的平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父皇並不知道啊,那孩子說是從慈恩院出來的。」

  御書房之內,氣氛透出一股凝重。

  平王朝昭帝拱手道,「臣這就派人去查。」

  「不用,」昭帝抬手,目光沉沉的看著太子,「這件事情就讓太子去料理,他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經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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