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圖謀紅棍
「膽大包天！」
洪盛聯堂口內，何文昌氣的將手邊的茶杯摜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何文昌不是氣楊晟殺了狄威，而是氣憤楊晟怎麼敢殺了狄威。
一字之差，意思卻是天壤之別。
作為洪盛聯的龍頭，何文昌的掌控欲極強。
不論是有心機的黃汶還是野心勃勃的狄威，其實都被他用權術手段掌控。
狄威可以死，甚至黃汶和漁佬強也都可以死。
但是只有自己讓他們死，他們才能死，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死的突然，死的猝不及防。
這讓何文昌忽然有一種無法掌控的不安感。
「老頂，汶叔和強叔都來了，楊晟也在外邊等著呢。」
一名小弟小心翼翼的進來稟報。
何文昌一皺眉：「楊晟是你們抓來的嗎？」
那名小弟連忙搖了搖頭。
「不是，是他自己來的。」
之前何文昌剛剛知道狄威的死訊后就讓堂口內留守的人去搜捕楊晟，怕他逃了。
但實際上也沒幾個人真敢去搜捕楊晟。
那可是打死了三名雙花紅棍的猛人，去抓他？那簡直就是送死。
何文昌皺了皺眉頭，輕哼一聲：「帶進來。」
片刻后，黃汶和漁佬強率先進來，楊晟也是大步跟在其後。
何文昌微微一皺眉。
因為此時的楊晟臉上沒有絲毫的擔心和畏懼，甚至都沒了之前裝出來的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
完全不像是剛剛殺了自家社團老大的樣子。
「楊晟！你以下犯上，殘殺社團兄弟，現在還敢回來，你好大的膽子！」
楊晟沉聲道：「老頂，狄威是社團紅棍，開了堂口的大佬。
我就算是得了失心瘋也沒必要去殺他，而是這其中另有隱情。
老頂你聽完后若是還執意處置我，我楊晟絕不反抗！」
何文昌陰沉著臉道：「說吧，我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總之社團有社團的規矩，兄弟相殘更是犯了社團的大忌！
這件事情總歸是要有一個交代的。」
楊晟深吸一口氣道：「我殺狄威，是因為和聯的獨眼豹想要拉攏狄威過檔和聯。
狄威早就對老頂你不滿了，還說老頂你早該退位，卻一直霸佔著坐館的位置，不給他出頭的機會。
和聯的獨眼豹卻許諾他三年後就讓他成為和聯的坐館，狄威當然會心動。
而狄威特意喊我來則也是想要拉我一起去和聯。
和聯死了一個紅棍馮樂，瞬間多出兩位紅棍級別的人物自然也是不虧的。
但我楊晟初來香港快要吃不上飯的時候是洪盛聯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沒有餓死在香港街頭。
我楊晟這輩子最看重四個字，那就是：知恩圖報！
所以我直接拒絕了狄威，但狄威卻威脅我要讓和聯的小弟指認我勾結和聯，以幫規處置，然後他自己再過檔和聯。
一時激憤之下，我跟狄威爭鬥起來，這才失手殺了狄威。
老頂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今晚跟我一起在酒樓吃飯的小弟，他們都能作證是狄威派人來接我的。
而狄威手下的小弟也能作證，今晚獨眼豹偷偷來見狄威！」
楊晟這一番話真真假假，雖然和真相是南轅北轍，但在外人看來卻沒什麼漏洞。
畢竟獨眼豹來找狄威是真，狄威來找楊晟也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何文昌聽完之後心中也是有些猶疑的，因為這的確像是狄威能做出來的事情。
自己壓了狄威這麼多年，狄威心中肯定也早就不滿了。
現在和聯的獨眼豹找上門，許諾他一個坐館的位置，把自己換成狄威肯定也是會心動的。
字頭社團之間過檔在之前其實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情。
除非是跟自家老大有無法調和的矛盾或者是被逼到了極致才會選擇過檔其他社團。
但現在嘛，各大社團都是利字當頭的，過檔這種事情只要利益足夠並不是什麼大事。
所以事情若是真像楊晟所說的，那狄威可是當真該死。
楊晟殺了他還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呢。
但是何文昌天生多疑，他對狄威不信任，對楊晟就更加不信任了。
這時楊晟又沉聲道：「老頂，我洪盛聯雖然被外人叫做夕陽社團，不過怎麼也是需要一個紅棍撐門面的。
我來為洪盛聯撐這個門面，怎麼也要比狄威那個連龍城爭霸賽都不敢上的膽小鬼要好。
狄威雖然心懷二心，不過我擅自殺他的確是犯了幫規，這個交代我自己給。
只要老頂你點頭，我今晚便去踏平和聯所有的場子，斬死獨眼豹給社團一個交代！
滅一個社團的功勞，足夠換我扎職紅棍了吧？」
何文昌的眉頭頓時一跳。
這楊晟好大的膽子！
他不光是殺了狄威，更是想要取代狄威！
不過他若是真能掃平和聯，那扎職紅棍肯定是綽綽有餘的。
各大字頭對於紅棍的位置雖然沒有明面上的規定，但除了能打之外，戰績也是很主要的。
普遍來說打下一條街基本上就足夠紅棍的標準線了。
就好像阮豐一個越南仔，也是靠著自己的實力打下三條街這才能夠扎職雙花紅棍的。
不然就算是羅榮再有錢，英聯社的那些叔伯們也都不會答應的。
楊晟若是能掃平和聯一整個社團，那放在任何一家社團都是可以扎職雙花紅棍的。
但是何文昌還是有些猶豫。
狄威野心勃勃，但自己還算是了解他，能壓得住他。
但是這個楊晟自己卻一直都看不透。
死了一個狄威來了楊晟，算不算是前門驅狼，後門進虎？
這時黃汶咳嗽一聲，在何文昌身後低聲道：「老頂，楊晟跟狄威不同。
狄威在洪盛聯多少年，楊晟又在洪盛聯多少年？
你我都老了，也該培養下一代了。」
黃汶說的隱晦，但何文昌卻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別管楊晟野心大不大，他跟狄威最大的區別就是狄威在洪盛聯十幾年，根基深厚。
甚至狄威堂口的那些心腹都是只認狄威，不認他這個老頂的。
所以何文昌壓了狄威十年，已經快要壓不住了。
而楊晟呢，才加入洪盛聯幾個月而已。
除了自己能打，他在洪盛聯是沒有任何根基的。
自己就算壓不了他十年，但只壓他幾年也足夠了，畢竟那時候自己就應該退休去英國享福了。
所以讓楊晟上位，跟自己的利益並沒有太大的衝突。
漁佬強也是在一旁道：「老頂，不論是哪個社團最終都是要靠拳頭的。
咱們洪盛聯需要一個能打的紅棍撐門面，不讓阿晟上位，難不成讓我這把老骨頭再去拎刀子嗎？
阿晟若是能掃平和聯，我第一個撐他上位！」
黃汶勸說的還算隱晦，漁佬強就直接多了。
收了楊晟的錢，他倒是不遺餘力的幫楊晟說好話。
何文昌對狄威和楊晟都警惕，但對於黃汶和漁佬強倒是沒有太多的防備。
不是因為他信任這兩人，而是因為他知道，黃汶和漁佬強跟自己的利益相同。
洪盛聯三老可不只是單純說說的而已，整個洪盛聯就屬他們三個輩分最大，他們所維護的利益自然一致。
所以此時聽到黃汶和漁佬強的話，何文昌也是有些微微心動。
沉默片刻后，何文昌沉聲道：「今天堂口內的人任你調遣，只要你能掃平和聯，我就讓你扎職雙花紅棍！
和聯的地盤和人全都是你的！」
楊晟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老頂放心，從今晚開始，整個香港就不會再有和聯這個字頭了。」
看到楊晟的笑容，何文昌心中忽然一突。
那笑容中所隱藏的鋒芒與凶戾，讓他有些不安。
但再一抬頭，楊晟卻已經大步走出堂口。
堂口外此時已經雲集了不少洪盛聯的小弟。
他們其實是半夜被緊急召集起來，準備搜捕楊晟的。
結果現在楊晟安然從堂口內走出來，這代表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和聯的獨眼豹勾結狄威圖謀社團龍頭之位，已經被我清理門戶。
但獨眼豹一個草鞋出身的垃圾都敢圖謀我洪盛聯，我洪盛聯就算是夕陽社團，也不至於淪落到誰都能踩一腳的地步！
洪盛聯的兄弟們，隨我踏平和聯，斬死獨眼豹那個撲街！」
楊晟一馬當先，身後鬼佬文等今夜跟楊晟一起吃飯的總堂精銳也跟在他身後，氣勢洶洶的直奔和聯的堂口而去。
其他洪盛聯那些小弟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后也都叫囂著跟上。
洪盛聯的小弟素質其實並不怎麼樣，能打的就只有堂口內少部分精銳，其他的都只是一些蝦蝦霸霸的爛仔而已。
外加這麼多年了，洪盛聯的地盤一直都在縮小，從來都沒有擴張著，甚至有些加入洪盛聯三四年的小弟都沒經歷過爭地盤扎旗這種事情。
但人都是有盲從性的。
一頭獅子帶著一群綿羊，哪怕是綿羊，那也是會咬人的。
楊晟能挑動他們的情緒，那是一場場戰績打出來的，下意識的就會讓人信任。
堂口內何文昌看到這一幕，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覺。
自己當真能壓住楊晟，壓到自己退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