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染病
“唔……”
夢囈般呻吟一聲,許清緩緩睜開了眼睛。
天色早已大亮,鳥獸清脆的啼鳴聲在窗外不絕於耳,然而對他現在來說隻覺得吵鬧。
皺著眉從床上坐起身,直感覺腦袋昏昏沉沉、頭痛欲裂,好像是昨夜染了風寒一樣。
但他對此卻一點印象都沒有,隻記得昨夜用過晚飯後,剛過亥時不久便已收拾了一番回房休息。
想到這,他心中猛地一跳!
“什麽時辰了?!”
心中冒出這個念頭,許清立刻從床上起身。
然而下一刻,腿上突然一軟,險些跌倒在地上。
“……”
許清勉力扶住床沿,眼中一片驚疑之色。
他明明記得自己昨晚一覺睡到今晨,中途並沒有醒,連茅廁都未上過,而且門窗緊閉、被褥完整,為何身體會突然這麽虛弱?
就在這時,他的頭突然劇烈一疼,令他忍不住痛吟出聲。
重新坐回床上,輕輕敲擊著腦袋,痛感漸漸減輕。
而一絲絲雜亂無章的記憶,此刻也湧上了心頭,似乎是他昨夜裏做了一宿雜亂無序的怪夢。
冥冥中……好像有個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
許清揉了揉太陽穴,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想不到都出現幻覺了,應當是近段時間我精神太過疲累所致。”
“唉……秋闈在即,天下讀書人皆如此,又何止我一個呢?”
搖搖頭,心中自嘲地歎了一聲,感覺身體也逐漸恢複了些力氣,便小心翼翼的想要站起身。
不過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一直到門前方才停住。
吱呀一聲,臥室的房門被十分小心的推開,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正好與許清視線相接。
“……”
小丫鬟呆了一下,旋即臉色微微一紅,將房門完全推開,手中還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
“大郎,你醒了呀,婢子還以為你仍在休息呢。”
說話間,嬌小的身體已擠入了房內,麻利的將房門再度掩上,免得寒風進屋。
“嗯,剛醒過來不久。你拿的這是……?”
“哦~”
小荷順著許清的視線看過去,頓時知道許清在問什麽。
稚嫩的小臉上先是甜甜一笑,隨後微微肅起臉端詳著許清的神色,片刻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解釋道:
“大郎今日起的比平常晚了許多,半個時辰前夫人進來看了一眼,出來後便跟婢子說大郎感了風寒,讓婢子熬一碗驅寒安神的湯藥送進來。”
“夫人吩咐若是大郎沒有睡醒,便讓婢子先把大郎叫醒,喝了湯藥再睡,書院那邊夫人已經托人幫忙過去跟先生說一聲了。”
軟軟糯糯的聲音從小丫鬟口中吐出,小手輕輕拿湯匙攪拌著藥湯,說到最後,露出一個可愛的笑臉,將藥湯遞給了許清。
“大郎快趁熱喝了繼續休息吧,婢子剛剛又看了一下,大郎的氣色確實有些不佳,今日便別去書院了。”
“……”
許清恍然接過藥湯,嘴角頗有些無奈的一笑。
“倒是讓你們費心了,我也沒想到昨日還好好的,今日身體便成了這般模樣。”
說話間,端起藥湯,皺了皺眉,打算一飲而盡。
但下一刻,許清突然楞了一下。
“咦……?”
往日苦澀難喝的藥湯,今日倒猶如什麽美味一般,剛入口,他便仿佛忍不住一樣大口吞咽進去。
一整個海碗的藥湯在一瞬間進了肚子,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舌頭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殘留口中的碎渣。
“大郎,怎麽了?”
小荷倒是未曾感覺有何不對,往年間許清身體生恙喝藥時,也一樣這麽痛快。
許清搖了搖頭,心中有些不解。
“無妨,隻是意外的感覺這藥湯頗為好喝,看來小荷你的煎藥手藝越來越好了。”
隨口誇讚了一句,他隻當是身體因為確實有所不適,所以看見這對症下藥的藥湯時,方才本能顯得有些急切渴望。
“……”
小丫頭臉色頓時紅了紅,望著臉色有些蒼白的許清,比往常少了幾分氣宇軒昂之感,倒多了一絲儒雅溫和的文弱之氣。
比起前者,後者反而對她這豆蔻年華的小丫頭更具吸引力。
一直到許清在她眼前揮了揮手,一臉好笑地看著她犯花癡,小丫頭方才回過神來。
一張小臉瞬間紅的發燙,小腦袋垂在胸口不敢再看許清,聲音細如蚊呐。
“大郎你就會捉弄婢子,哪有人煎藥能把藥煎好喝的。”
“你好生休息,婢子還要去給夫人幫忙呢。”
說完,也不等許清說話,一把搶過被喝幹淨的海碗,慌慌張張地朝門外走去。
許清眼中仍是一片好笑之意,但心中卻莫名有些異樣。
這樣的場景,好像自己曾經經曆過,總覺得有些眼熟。
晃了晃頭,不再多想,打算趁勢再休息一會兒。
但是目光無意間掃過手腕,忽然發現多了一隻鈴鐺。
“咦?我什麽時候戴上的?”
許清眼中有些不解。
他的確有這隻鈴鐺,但他堂堂男兒,每日又要去書院,帶著個鈴鐺有失體統,所以一向都放在書桌一角,掛在那兩個木雕中間。
平日裏隻是閑暇無事時方才把玩一番,但自從秋闈之期日漸將近,他早已沒有閑工夫再玩弄這些小玩意。
奇怪地將其摘了下來,想重新放回兩個木雕中間。
不過想了想,手勢輕輕一挪,將其戴在了少女木雕身上。
許清微微一笑,感覺這麽做之後,心情都舒暢了一些。
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頭上仍在隱隱作痛,無奈地搖搖頭,躺回了被褥之中。
隻是他沒發現的是,眉心處的皮膚似乎越來越鼓了,好像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但他又毫無知覺。
丫鬟小荷也未跟他說,畢竟他現在一副感染風寒精神不濟的模樣,身體有些浮腫也實屬正常,沒必要大驚小怪。
倒是連翹之前進來時發現了這處有些不對,但也沒有過於多想。
許清平日裏一向身體強壯,與普遍文弱的士子們截然不同,她本身又從醫已久,平時也經常觀察許清的氣色,並未發現有何不對。
今日隻當是許清這段時間神思消耗過度,按她的判斷,在家好好休養一兩日便可恢複過來了,無需太過擔心。
而床榻上,隻是這一會兒的功夫,許清便又自沉沉睡去。
隻是那眉心處,卻仿佛在閃爍著淡淡的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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