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章 一聲嘆息
政委和政訓處主任都是照搬蘇國的制度,但兩者職能有很多重複,都是負責軍隊的政治思想工作。
政委的權力遠大於政訓處,可以直接指揮部隊,向上級負責,戰時有第二指揮權。而政訓處則對政委負責,只有末位指揮權。
「暫時兼任倒沒問題,只是何時才能給我派個政委?這地方工作可不好做。」
「依照目前情況,再等等吧,最遲秋季之後,就給你再派個幫手。」
楊師長面上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微笑,雖然不怎麼明顯,但沐陽還是察覺到楊師長今天應該瞞了一些事情。
「你的副團長和政訓處負責人,軍區已經決定好了,一位是詹雲華,另一位則是代運興,這是他們的基本檔案,你看看?」
沐陽接過師長手裡的兩張偏黃的白紙,上面只寫了他們的基本履歷,有點像簡歷了。
「雲華同志,似乎是搞後勤的能人?」
「確實,他原本是我的兵,長徵結束時候是副連長,他之前領導一支游擊隊,如今這支游擊隊已經併入軍區主力,經過討論與爭取他的意見后,雲華同志便來幫助支隊發展了。」
「至於運興同志,可是個老資格了,一般的政治問題可逃不出他的法眼,軍隊是黨的軍隊,你可注意別給刮民黨、小日本的間諜滲透了。」
「我懂的……」
楊師長看他確實認真聽了,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軍工部的一些同志,要隨你一起考察那批設備。還是那句話,能運回軍區的,盡量運回軍區,以防日本人破壞!」
「雖然日本人沒有進攻雁北的消息,但其他方向的日本人已經是蠢蠢欲動,今年秋收時期,日軍很可能又要展開一次大圍攻,希望你到時候能準備好。」
「……好了,我也沒什麼事情了,你沒事,就儘早回渾源吧,早日組建你的支隊部,主持渾源、靈丘兩縣的工作。」
「好!」
…
看沐陽帶著部下離開了,楊師長依然站在原地,直到老首長帶著他的警衛也來到這個路口。
「首長,軍工議題會議開完了?」
「嗯……」
「開完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各軍區的修械所先集中在阜平、靈丘一帶,要選一個山高水遠的地方。」
「我知道了,回軍分區我就讓我們修械所負責人準備。」
「嗯!軍令交給他了吧?」
「已經給了他了。」
「他就沒有什麼意見?雖然他現在聽命于軍區,但他所處的地方依然在第一軍分區,理論上是要聽從你這個一分區司令員的。」
老首長看了楊師長一眼,沒看出什麼異樣,楊師長也接著說道:「呵呵,他還是這樣,面對上級要求,會先接受我們的意見,然後再慢慢感受其深意。」
「一邊學習首長的格局,一邊又會使小聰明,把不利於自己部隊的淡化,發揚有益於軍隊的,倒是一塊好料子。」
「……老首長,你可別忽悠我了,你以為我會相信,這麼一個潛力巨大的支隊,會讓他兼任政委?」
楊師長一臉不相信,直覺和推斷都告訴他這其中肯定有貓膩。他們身旁的警衛員對視一眼,立刻散了開來,既不會聽到他們說話,也能防止別人偷聽。
「他政委人選,我確實早就給他選好了。」
老首長沒有反駁成武同志的疑問,直接應了下來,英俊的面龐上露出了些許微笑。
「那位同志暫時來不了軍區,等他的工作完成之後,就讓他赴任吧。」
「沒猜錯的話就是位新同志吧?如果確實是他,唉……。」
「嗯……確實是,紀同志還在策反工作之中,不過我猜測今年就會有結果了,一年的策反任務,估計也讓他有些厭煩了。」
「所以?」
楊師長看向旁邊早已長出新芽,枝葉逐漸茂盛的大松樹,臉上卻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疑惑。
「您打算先讓他特立獨行、獨斷專權一段時間?這日本人反彈進攻也沒幾個月了,今天已經是五月一號了啊?我擔心沐陽同志經驗不夠,到時候恐怕會出現問題。」
「是的。」
老首長沒有完全反駁他的意見,不做批評,也不作表揚。
「但我深知化工的重要性,軍工部的同志被我寄予極高的期待,本身已經壓力十足,從無到有發展軍工談何容易,這時候給沐陽支隊派一位不懂軍工的政委?這不是添亂嗎?」
「問題不在這裡。」
楊師長連連搖頭。
「而且您原本還想讓他做我的三團長,過幾個月又想派去做沐陽的支隊政委,他可沒在正規軍之中帶過兵啊,哪來的資格當團級幹部,還是極其重要的團級幹部。」
「三團雖然剛剛建起來沒多久,可那也是我楊成武的三團,沐陽雖然只是支隊剛剛發展起來的支隊,那也是由我們晉察冀老紅軍底子搭建起來的主力部隊。」
「不管是團長還是支隊政委,這都不符合常理,我雖然個人也很不服,但我更擔心手底下的指戰員們不服,軍心不穩啊首長。」
原本他還想帶上渾源支隊,也就是現在的「雁北支隊」編入主力三團一起東征冀中,進行部隊之間的磨合,不過沐陽支隊估計要留下鞏固根據地了。
三團現在主要是邱蔚帶過來的廣靈支隊和靈丘支隊,日後還要計劃帶上五支隊……都是一些新兵蛋子,頂多打過游擊。戰鬥力一點也不像話,他正打算讓一團進駐冀中,而三團則由他親自帶去磨合。
先定個小目標。
帶著三千新兵從淶源出發往東北行進,一直打到北平西邊幾十裡外的妙峰山吧!他相信只要一次磨合就能讓部隊的戰鬥力飛速上漲。
看著成武同志在一旁直嘆氣,就是老首長也不好訓斥他。畢竟是軍隊,既要講究能者上不能者撤,也要講究資歷、年齡問題。很多新同志就算有能力也不可能賦予重任,雖說這樣做會限制天才的發揮?
可天才和庸才哪個多?
哪個危害大?
隨隨便便就將權力交給新人,他不敢保證他們是真的庸才還是假的天才,軍國大事,稍有差池就是成千上萬人的犧牲,豈能兒戲?
也只有他這個最高首長有這個能力給那些人才一些機會了,事實上,晉察冀軍區面對缺人的情況,不止一次需要樹立一些「榜樣」的。
這些「榜樣」不少都是知識分子,比如他給成武同志安排的一分區副司令員,就僅僅是因為他畢業於東北大學政治經濟系,是高知識分子,所以才有如此殊榮。
要知道他給成武同志安排的這位副手,去年才入的黨,再看看一分區的參謀長伯濤同志?人家可是12年黨齡的老幹部了,結果回頭一看,一個20多歲從來沒帶過主力的大學生一上來就跟他同級,誰不會氣憤?
雖然心中的共產信念讓他們堅定不移地服從組織意志,但長此以往絕對會寒了老幹部們的心,部隊永遠不是為了一個人而設立的。
「伯濤同志現在如何了?」
老首長帶他坐了下來,笑著給他倒了杯茶,嗯,剛剛送來的綠茶。
「參謀長?還好,就是有些思念母親,投身革命匆匆離家,至今也十餘年了,等仗打完了,他母親估計也高壽60了……沒準還在沒在也不知道,唉。」
「唉……」
楊師長的嘆氣像洪水一樣止也止不住,他14歲參加革命,現在也在為離家多年而愈發濃郁的思念之情而無奈。
後人談史,看起來談的是歷史的外在過程,但實質上,影響歷史外在過程的動因卻在於歷史推動者的內在素質。
歷史改造了人,人也在改造歷史,但只有高素質的人才能推動歷史前進,而不是隨波逐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