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棋上天下
聞笛想不到再度來到皇宮紫禁竟然是第二天的事。這一次,她從馬車上下來,由寶月陪著,跟在引領的太監後面,緩步朝御花園裡走。
皇上尉遲龍成還真是好興緻,才說了會宣她進宮下棋,第二天便做了,還真是「君無戲言」。
穿過紅牆碧瓦的宮城,來到花團錦簇的御花園,小太監將她引領道一處湖心亭,便躬身退下。
同尉遲龍成見了禮,聞笛四處打量了一下,這亭在湖心中如一顆玉珠,雕樑畫棟中無不顯著皇家的貴氣。四周環境極好,安靜且怡人,這皇帝在宮裡也只有這時候,心裡會平靜如水了吧?
「丫頭,來吧。」尉遲龍成朝旁邊的座位指了指,上面早就擺放了一副棋盤,只是還沒有擺放棋子。
「陛下請。」聞笛做了個手勢,待尉遲龍成坐定,自己才走過去。寶月靜靜地站在她身後,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丫頭,先說好,咱們今日切磋棋藝,以棋會友,不論君臣之道,不談翁媳之情,你可記住了?」尉遲龍成一坐定,就和聞笛「約法三章」起來。
「是,陛下,聞笛記住了。」輕輕點頭,聞笛正襟坐好,她坐在白棋一方,按照「黑先白后」的規矩等待尉遲龍成下子。
尉遲龍成看了看她,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嘴裡卻不饒人地提醒道:「丫頭,如果被朕看出來,你沒有全力以赴,可要小心朕治你的罪哦!」
聞笛輕笑道:「陛下,聞笛知曉了。請陛下落子。」
笑著指了指她,尉遲龍成拿起黑子來,一步放在「天元」上。
聞笛見狀微微一驚,隨後馬上沉靜下來,她素手執起白子,在棋盤上開始了「圍地」。
「呵呵,丫頭,不錯嘛!」尉遲龍成見她並沒有被自己第一步「天元」嚇到,反而開始應對,心中倒是暗暗對她又多了幾分興趣,黑子落在邊上小目上,也開始了「圍地」。
聞笛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對著他落子的地方,竟然也在自己邊上小目出落了一子。
素手纖纖,執子落子淡定,倒是一派名家風範。
尉遲龍成對她這一手不以為然,一連下了數子,每次他剛落了黑子,聞笛自然而然在自己相應的位置落白子,這下尉遲龍成看出了門道,不幹了。
「我說丫頭啊,你這落子怎麼和朕的一模一樣啊?」尉遲龍成指著棋盤上聞笛的棋子道。
聞笛抬頭,將手放在兩膝上,淡淡一笑,開口道:「陛下方才一子下在『天元』,不正是在對聞笛說,您是這國家的中心,聞笛模仿陛下的路數走,自然是要為陛下馬首了。」
尉遲龍成聽了一愣,隨即哈哈笑道:「你這小妮子,倒是會說話!」說完在別處又落了一子。
聞笛繼續跟著,還不忘開口道:「所謂『上行下效』,陛下是萬民敬仰的對象,身為陛下的子民,聞笛自當效仿。」
尉遲龍成「嘿嘿」笑了笑,指了指她那張俏臉,咂嘛著嘴道:「你這丫頭,伶牙俐齒,倒是比你那老子會講話得多。」
兩人又你來我往下了數子,聞笛卻突然變招,開始了進攻。
尉遲龍成見狀,眉毛一挑,嬉笑道:「怎麼了,丫頭,不跟朕走了?」
聞笛淡笑道:「陛下有道明君,之前的方向自然是要追隨陛下,只是,若是一味的模仿,便無法青出於藍。陛下不是也希望國中人人遵守律法,人人都能創新嗎?難道聞笛此舉,不是隨著陛下的心意嗎?」
「哈哈哈哈……」尉遲龍成聽后大笑道,「丫頭,這話說得對!說得對!」
二人繼續下子,分別各有手段,棋局也漸漸進入白熱化。
「丫頭,你倒是殺伐果斷,不讓鬚眉啊!」尉遲龍成落子之後,看著聞笛的棋局,忍不住笑著贊道。
聞笛微微一笑道:「陛下為何總說聞笛?陛下為君王,不也是殺伐果決,當棄則棄的?聞笛倒覺得,相比陛下的手段,聞笛還嫩著呢!」
尉遲龍成哈哈大笑,二人卻繼續落子,最終尉遲龍成勝了聞笛半目。
「陛下果然棋高一著,聞笛佩服!」從座位上起身,聞笛朝尉遲龍成福了福身子,低聲道。
「你這丫頭,倒是鬼精靈得很!」尉遲龍成讓她平身抬頭,指著她說道,「朕一開始便要你拿出真本事來,你可倒好,先是模仿朕的棋路,后又算計著怎麼讓自己和朕看起來棋逢對手,最後以半目之差讓朕贏了……你這叫真本事嗎?」
聞笛側頭看向他,一副小女孩的天真爛漫道:「陛下,聞笛這怎麼不叫真本事呢?聞笛思前想後,也只有這種法子可以和陛下將將打成個平手,難道說,這不是我的本事嗎?」
尉遲龍成聞言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等笑夠了,用手一拍大腿,從座位上起身,對她道:「好,既然你這麼聰明,那朕便命你今後日日進宮陪朕下棋,你可願意?」
聞笛咧嘴一笑,連忙躬身下拜道:「聞笛謝皇上恩典!」
尉遲龍成聞言挑眉道:「丫頭,怎的陪朕下棋倒成了恩典?」
聞笛起身,抬頭道:「陛下棋藝高超,又貴為九五之尊,旁的女子別說是見一面,便是聽一聽聖音也是奢望。陛下卻讓聞笛可以每日進宮同陛下下棋,每日得見天顏,這不是恩典嗎?」
尉遲龍成聽罷,再次點頭笑道:「好,好,好,朕是看明白了,你比你老子聞無極更會說話!更會哄朕開心!」
說完,他命身邊的太監拿上來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塊金字令牌。尉遲龍成將其拿起來,親手遞給她道:「丫頭,這是皇宮大內的通行令牌,朕將它賜給你,以後你可以隨時進宮,只要你來,朕便一定會見你!」
聞笛雙手接過,跪地謝恩道:「皇上,今日的棋局,看似是您贏了,實則還是聞笛佔了便宜。」
尉遲龍成笑著哼了一聲道:「可不是嗎?你這丫頭,哄朕開心如此,又從朕這裡討了好東西去,可不是你佔了便宜?」
十七王府側門,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在門口停下,車簾掀開,姚七七和水寒魚貫而下,水寒還從裡面帶出來一人。
那人被一個口袋罩了半個身子,並不能看到樣貌,手腳又被人縛了,甫一落腳,便一個站不穩,摔倒在地。
水寒單手將他提起,姚七七此時已經敲開了門,二人說明來意,便提了那人,從側門進入王府。
地牢之中,尉遲錦程看著姚七七和水寒帶來的人,此時他依舊被綁著,連頭上的口袋都沒有摘掉,便側頭問道:「這便是你們閣主的誠意嗎?」
水寒點頭道:「王爺,閣主之前承諾過王爺,定然將那幕後之人獻出來,如今這人已經在這裡,王爺只管將麻袋撤掉,便可看到其真顏了。
尉遲錦程對身邊的何梓道:「去,給本王把這些撤了。」
何梓點頭,上前將那破麻袋扯掉,露出那人的臉來。只見他一身富貴打扮,口裡被人塞了破布,眼睛也被蒙著,正跟一條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掙扎。
「將他綁起來。」尉遲錦程話音剛落,李一便上前,抓起他身子,三兩下在刑架上束了,然後來到尉遲錦程面前復命。
尉遲錦程側頭看向姚七七和水寒,有些生氣地說道:「若水閣主之前為表誠意,應承過本王,將這幕後之人交出來,只是,本王左看右看,也覺得他不是一個有膽子挑釁本王的人。」
姚七七上前一步,冷冷開口道:「王爺,此人是否是幕後之人,待王爺審問過後便可知曉,若僅僅憑眼睛所見去判斷,豈不是太過武斷了?」
她剛說完,水寒就上前扯了把她衣袖,示意她閉口。
尉遲錦程聽了也不著惱,點頭道:「好啊,本王就當著你們的面對其進行審問,如果這傢伙什麼也說不清楚,本王可是要懷疑若水閣主的誠意了!」
水寒拱手道:「王爺只管按自己的想法行事便可。若水閣主承諾將此人交給王爺,又命我等親自押送,我等的任務已經結束,若王爺對我們閣主還有什麼話,水寒可以代為轉達。」
尉遲錦程道:「好,如此的話,你便回去稟告姬若水,她的誠意,本王見到了,至於本王是否滿意,要看後面了。」
水寒聞言,略微愣了一下,隨即拱手道:「水寒記住了,定然將王爺的原話轉告閣主。」
「好,本王什麼都不說了,你們若是著急回去復命,便去吧。」尉遲錦程也懶得看他們,擺了擺手道。
「王爺,我等告退了。」水寒說完,再度拱了拱手,拉著姚七七離開了地牢。
何梓在一旁等水寒和姚七七離開后,湊過來問道:「爺,這人怎麼處理?」
尉遲錦程冷冷道:「殺了。」
「殺了?」何梓不解,還沒等反應過來,李一便一刀插進那人心口,他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便頭一歪,死了。
「王爺,這、這是為何?」何梓心想,好端端的一個人,不是剛才還打算審問的嗎?怎的說殺就給殺了?
「既然姬若水說他是幕後主使,並且將他送來給本王,那還有什麼好問的?直接殺了不是少了一份威脅?」尉遲錦程說完,低頭看了看地牢的青磚。
何梓聽了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王爺說得是,可若此人並非是那幕後之人呢?」
尉遲錦程的鳳眸中閃過一絲狠絕,冷冷說道:「若如此,那麼那個姬若水便也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