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掌中演大道
見沈墨靜立不動，王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思量片刻后開始默頌無塵祖師的真名。
不一會兒，一股浩大恐怖的氣韻自蓬萊界騰起，隨後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年人顯現於沈墨跟前……
此人便是小蓬萊之主無塵祖師，只見他十六七歲的模樣，身形修長宛如青松挺立，自然流露出一股從容與淡定，其肌膚如玉石般晶瑩細膩，透著淡淡的金澤，雙眸如星辰般璀璨，腰間懸挂著一把古樸的長劍，頭戴木冠身披玄袍，衣袂飄搖好似隨時都會乘風歸去，給人一種超凡出塵的感覺。
縱然沈墨對此人感觀不佳，但其賣相著實不俗。
換做是別人，只怕初次見到無塵祖師真容，便會以為他是與世無爭的大德大能，從而心中生出無盡的親切與好感。
沈墨與之見過禮后，便說起了正事。
「有一名為至維靈族的舊日餘孽，進入了道友的道場小蓬萊。此獠手段著實詭異，稍有不慎，便可禍害宇內兆億生靈，釀成滔天大禍。還請道友將此獠交予沈某，待我行雷霆手段將之打個魂飛魄散，以徹底消弭災禍隱患！」
沈墨的言外之意，是讓無塵祖師莫要庇護那頭至維靈族，要不然他為了避免在因果牽連下去承擔那滔天罪業，定然要與無塵祖師做過一場。
無塵祖師微然一笑，攤開了左掌。
只見其掌中，赫然出現了一片宇宙廢墟，跟寂滅星盤有些類似，整片星域都被煉成了一件至寶。
不同的是，寂滅星盤由舊日宇宙屍骸所煉，而無塵祖師左掌托舉之物卻是宇宙廢墟所煉。
前者大道不存，時空坍縮交織成了一片混沌，萬事萬物都停留在了寂滅時那一瞬，而後者稍微好一些，畢竟還處於玄黃宇宙內，大體情況近似九霄玄女復活前的神道世界。
「青雲道友口中所說的舊日餘孽，已被貧道打入了這片宇宙廢墟，用來驗證舊日之道，卻是沒辦法交給道友了。不過道友大可放心，在此廢墟之中，這頭外來生靈同樣失去了先前的詭異手段，難以逃出這座樊籠，自然也就無法禍害宇內眾生！」
沈墨眸光閃爍，朝無塵祖師掌中的宇宙廢墟望去。
這片宇宙廢墟不算遼闊，大概能容納下上千座小世界，其中稀稀落落漂浮著大量的凋零世界和星辰殘骸，應當是無塵子從別地搬挪過來的。
能將一片星域打成宇宙廢墟的恐怖力量下，不可能留下如此多的破滅世界和星辰！
除此之外，廢墟最中央的位置，還有一座猶如神道世界般的小世界，生機盎然，上面棲居著近千萬茹毛飲血、處於原始蒙昧狀態的凡人，還有羽毛鱗介等各種生靈。
據無塵祖師所說，這座小世界名為天元界，同樣是他施法從其他星域搬挪進這片宇宙廢墟的。
天元界乃至整片宇宙廢墟，其時間流速有些異常，幾乎是外界的上萬倍。
而那頭逃遁走的至維靈族個體，便被無塵祖師送進了天元界之中，只不過由於此地仙道不彰，它也失去了所有神異手段。
此間緣由說來有些複雜，簡單而言，至維靈族在玄黃宇宙內擁有的諸多神異，皆為仙道手段。
古老紀元終結，舊日宇宙覆滅后，便徹底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舊日宇宙的屍骸看似在空間上，存在於玄黃宇宙之外，實則並無裡外之分，因為玄黃宇宙本身就是在這些屍骸上誕生的，只不過自仙道紀元伊始，宇宙意志將舊時代痕迹隔絕在了另一個維度。
過往的紀元，在時間上同樣沒有先後之分，沒有過去現在未來一說。
上一個紀元既是神道紀元，又是巫道紀元、機械紀元，至維靈族所求大道的紀元，亦或者是其他古老大道的紀元
！
至維靈族等舊日餘孽，他們自身的道，隨著他們的紀元和宇宙一起隕滅了。
不過能從紀元劫數倖存下來，自然也就邁入了仙道紀元，使得至維靈族等舊日餘孽的存在極為特殊，某種意義而言，他們既是舊時代的生靈，同時也是仙道紀元的生靈，能夠詭寄於玄黃宇宙，從仙道汲取營養，繼續存於世間並不斷壯大！
至維靈族通過天地門戶進入玄黃宇宙之前，便靠著整個已終結紀元的底蘊，「轉修」了仙道，或者說是主動適應了仙道規則，擁有了諸多類似仙道大能的神異手段。
隨著時間的推移，等至維靈族吞噬、融合越來越多的仙道生靈，就會變得愈發強大，直至擁有堪比大羅金仙的道行實力……
不過，在落入了宇宙廢墟后，就跟落入了寂滅星盤、舊日宇宙屍骸一樣，至維靈族的一應神異手段都會失效。
逃遁至小蓬萊的至維靈族個體，最終為無塵祖師所捕獲，並將之打入了天元界。
隨後，此個體擁有的所有超凡特性悉數消失，散入了天元界天地之中，並耗費了界內數日的時間，聚集金石之物，為自己打造了一副賴以存在的「軀殼」，其軀殼外形跟本體所在的漆黑鐵塊一模一樣，只是遠不如後者堅固。
在無塵祖師刻意施為下，天元界內凡人挖掘出了這塊漆黑鐵塊，與藏在其中的至維靈族個體，建立起了聯繫。
隨後，界內凡人便發現此物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當即將之奉為神明，在至維靈族的指點下，本處於原始蒙昧狀態的凡人，開始迅速發展……外界只過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元界內卻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沈墨心思流轉，很快便想明白了無塵祖師的如意算盤。
雖然屬於至維靈族的紀元已經終結，它們的大道也隨之消隕了，但至維靈族身上依舊殘留了舊日大道的痕迹。
而且，億萬年來，舊時代餘孽對仙道的侵蝕，終究還是有些成果的。
如宇宙廢墟這樣的特殊區域，跟舊日宇宙屍骸類似，仙道不彰，宇宙意志和大羅金仙的力量難以覆蓋，又不似前者那般處於時空交織、混沌一片的狀態，就彷彿一張白紙，非常適合舊時代餘孽在其中摹繪，以某種方式呈現他們的道！
當然，不是所有大道都是神只之道，最終能夠被仙道所接納。
在宇宙廢墟「復現」的舊日大道，只是舊時代的迴響，僅僅局限於一隅之地，最終會隨著宇宙意志和掌道大羅投來更多力量，再度煙消雲散。
而無塵祖師在這頭至維靈族個體遁入其小蓬萊道場並將之捕獲時，便知曉它的價值，意圖藉助天元界所在宇宙廢墟，「復現」至維靈族所在紀元的大道，之後便可通過參悟舊日之道，來完善他自身的大道！
縱然不能像九霄玄女那般，成為全新大道的始祖，也能大幅提升其道行。
……
沈墨的目光，在無塵祖師和天元界至維靈族之間，游移不定。
他鐵了心要打殺乾淨至維靈族，是怕此舊日餘孽屠戮宇內兆億生靈，而他坐鎮天地門戶卻沒有擋住至維靈族進入玄黃宇宙，因果牽連下會背負滔天罪業，影響他日後證天仙道果。
無塵祖師作為鎮守天地門戶的天仙，自然也知曉沈墨的難處，又不想與他大打出手，以免毀掉天元界、斷絕其悟道契機，乾脆就交了底。
「此獠以類似器靈的形態，教化一界內蒙昧凡人，並沒有什麼危害。貧道絕不會放它離開宇宙廢墟，還請青雲道友高抬貴手。天元界復現舊日大道時，道友亦可在旁參悟……」
沈墨望著天元界內，傳授凡人各種大道至理的漆黑鐵塊，開口再問：「倘若這頭舊日餘孽，擺脫了
道友的掌控，離開了這片宇宙廢墟，道友又該如何應對？」
按照這片宇宙廢墟的時間流速，天元界內的凡人在靈族大道至理幫助下，其文明程度必然會在外界極短的時間內發展到不可思議的層次。
到了那時，這頭至維靈族勢必會藉助人族的力量，嘗試離開這座樊籠，前往更廣闊的世界繁衍壯大！
沈墨可不想養虎遺患，最後還得給無塵祖師收拾爛攤子。
「道友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日，貧道自會出手將此獠滅殺，不至於連累道友。」無塵祖師拱手作揖道。
無塵祖師絕非善與之輩，但修鍊到他們這等境界，口中所說的每一句話基本上都與大道誓約沒什麼區別了，不至於說些妄言誆騙他人。
或者說，信口雌黃者，在誆騙他人的同時也誆騙了自己，很難在仙路上走得長遠，根本修行不到這麼高的境界。
得了無塵祖師承諾，沈墨暫且熄了殺心熾意。
隨後，他的目光朝宇宙廢墟內投去，觀察起了天元界內的一應發展變化。
外界第一日，天元界過去了近三十年。
天元界凡人得至維靈族傳授諸般大道至理，在其幫助下，各個方面都得到了迅猛發展，種種靈族技術突飛猛進，人口也翻了兩番，並徹底擺脫了原始蒙昧的狀態。
第二日，天元界過去了一個甲子年。
天元界內人口突破了三億，靠著靈族技術創造出了許多新鮮事物，能夠藉助打造的外物飛上天空、潛入深海，種種場景讓沈墨感到異常熟悉，彷彿看到了他前世所在的世界。
第三日，界內凡人藉助外物，第一次飛出了天元界，出現在了域外虛空。
第四日，天元界人族靠著靈族技術，將普通人的壽命延長到了三百年。
第五日，此界之人打造了一艘艘寶船開始前往凋零世界，採集金石礦藏，並逐步利用上了星辰殘骸剩餘之力。
一個月後，天元界大概過去了九百年。
界內凡人的足跡已遍布數十座凋零世界，他們開闢了一個個定居點，並將定居點極其惡劣的環境改造得適宜凡人居住。
與此同時，在至維靈族有意引導下，他們隱約察覺到了無塵祖師的存在，以及這片星域存在的邊界。
……
兩個月後。
天元界內凡人數量突破了千億，整片宇宙廢墟內本就所剩不多的資源，開始枯竭。
為了尋找新的希望與未來，他們傾盡所有人力物力，打造了一艘比天元界主星還要龐大的寶船，帶上了所有剩餘資源，載著千億凡人和世間所有物種，以及那塊藏著至維靈族的漆黑鐵塊，朝著宇宙廢墟的邊界進發。
在域外廣袤無垠的虛空中航行了三千年後，這艘天元界寶船，終於抵達了宇宙廢墟邊界。
見寶船即將離開宇宙廢墟，無塵祖師趕忙伸手去攔。
下一瞬，天元界寶船啟動了以至維靈族技術打造的武器，整艘寶船都閃爍起了璀璨光芒，猛地朝無塵祖師的手掌射去。
這是與仙術神通截然不同的力量，其威能足以滅殺任何真仙境以下的存在。
沈墨清楚看到，無塵祖師晶瑩如玉的手掌，出現了一滴殷紅，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初了。
雖然他並未祭起任何防禦法寶，甚至沒有施展法術神通進行防禦，但天元界凡人藉助至維靈族的底蘊和智慧，以凡俗之能傷到了一尊強大天仙，著實令人有些心驚！
若是在至維靈族原本的紀元和宇宙中，只怕一個照面，無塵祖師便會被打成重傷。
擋住了天元界寶船后，無塵祖師施法將之送回了宇宙廢墟中央，若想再一次前往廢
墟邊界，又得耗費三千年時間去橫渡域外虛空。
為了種族的存續，為了再次嘗試離開樊籠，寶船派出了一支支隊伍，儘可能的收集宇宙廢墟內殘存的資源。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宇宙廢墟內的所有資源全部耗盡。
寶船陷入了寂靜，船上僅存的百億人口和毛羽鱗介等生靈迎來了末日，最終選擇在死去之前，用靈族技術將魂魄抽離了原本的軀體，並注入了漆黑方塊中，與那頭至維靈族合為一體。
外界一年後，這片宇宙廢墟已過去了上萬年。
天元界寶船開始朽壞，逐漸化作了廢墟中的一粒粒塵埃，唯有漆黑鐵塊在死寂空曠的廢墟內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