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毀屍滅跡
眼看著那手便要抓住她的衣襟,蘇瑾頓時驚悚起來,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都崩的緊緊的。
她一邊飛快地向後躲,一邊順手抄起了身邊的銅鎏金花瓶,狠狠地砸在了蕭澤的腦袋上。
「砰!」
此聲清脆,像是徒手掰開了最新鮮的黃瓜。
蕭澤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堪堪勾住蘇瑾的衣領。
只需要一勾,他就能掀開蘇瑾衣領。
然而,此刻他因為太過震驚,竟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頭頂上一熱,似乎有滾燙的液體流過臉龐,蕭澤才反應過來,收回自己的手,摸了一把臉,就著屋子裡明亮的燈光一看。
一片鮮紅,像是寒冬臘月里盛開的梅花,此刻在他掌心裡熠熠閃光。
這是……血?
蕭澤似乎被這認知驚到了,一時間站不穩,猛的後退幾步,再抬眼看向蘇瑾時,目光里滿是不可置信。
他,大魏年紀最小的王爺,從來被嬌寵的高貴身份,居然就這樣,被一個小小的國公爺打得腦袋開花?
蘇瑾比他更凌亂。
剛打完她還渾身興奮,然而此刻看著蕭澤由混沌而越發清醒的目光,她只覺得自己要完蛋。
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她,蘇瑾,居然不知死活的把當朝齊王爆了頭。
腦海里亂七八糟的,她已經在思考一會兒自己是選擇五馬分屍死的舒服一點,還是選擇凌遲處死快一點呢?
「啊!」邁步進來的桃紅見屋內情況,頓時被嚇得一聲尖叫,而後迅速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看見了什麼?
白天她才叮囑過的國公爺,轉頭就把當朝王爺的腦袋敲出來個洞,這個事實讓她頓時覺得無比崩潰。
「天哪,我的天哪,天哪,我的天哪……」循環來,循環去,除了說這個,桃紅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這一聲聲夢似的感嘆,讓蕭澤頓時從怔愣里驚醒,手指抬起來直戳蘇瑾鼻尖。
他恍若被洗腦一般,不由自主的跟著桃紅一起開口,「天哪,我的天哪,你居然,你居然敢,敢……」
居然什麼,蕭澤還沒說出來,便急火攻心,白眼一翻——
他被氣暈了。
蕭澤這哐鏜一聲倒下,蘇瑾也回了神。
雙腿一軟,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落去,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身邊的東西以保持平衡,沒注意手裡的東西突然滑下。
「哐當。」
蘇瑾低頭看向從她手裡掉下來的東西在地上慢悠悠地滾了三圈。
那東西渾身發金,刻著一副龍鳳呈祥的吉瑞之景,只是龍腦袋那裡十分明顯的,凹下去了一塊。
這是作案工具,凹下去的,就是打蕭澤腦袋的地方……
自己下的這個手,好像太狠了些。
「咕咚」,蘇瑾咽了口唾沫,聲音大到自己都害怕。
「爺……」桃紅嚇得渾身發抖,「這可怎麼辦?」
屋內一片寂靜,蘇瑾睜著大眼睛,有些發愣。
「爺……」見她許久不說話,桃紅忍不住催她。
「一不做二不休!」思考了無數種可能性的蘇瑾突然跳起來,「既然已經這樣了,不如我們乾脆——」
她眼裡露出些陰惻惻的深意,朝著桃紅呲著牙笑,看得桃紅心裡一驚,只聽著自家主子冷嗖嗖地道:
「毀屍滅跡!」
被別在樹枝上昏黃的蠟燭在燈籠里明滅不定,投下著許朦朧模糊的光影,落在國公府後院兩個鬼鬼祟祟的人身上,長風呼嘯,夜梟鳴叫,慘白的月亮掛在天邊,使得院子里的氣氛十分詭異。
「爺,別挖了,」桃紅趴在院子里的地面上,低頭向著面前的土坑裡悄聲說話,「我覺得夠深了。」
「不成,」坑裡揚起一鍬土,差點悉數揚在桃紅臉上,蘇瑾悶悶的聲音從地下傳來,「得再深一點,不然埋不下,更何況,要是輕易就給人挖出來了,到時候人贓俱獲可怎麼辦?」
「也是……」桃紅點點頭,又趴在地上,小手指著坑邊,一副早已經計劃好一切的指揮起來,「那這邊我們放頭,這邊放腳好不好?」
蘇瑾的頭從坑裡探出來,擦了擦滿頭的汗,「還分什麼頭和腳,趁現在沒人,趕緊拖進來埋了,哪來那麼多事!」
「哦!」桃紅有些不情願的爬起來,小跑進屋,片刻之後,她又跑了回來,手裡拖著個沉甸甸的小袋子。
因為袋子太重,桃紅只得將它拖在地上,只聽它摩擦在地上的聲音格外瘮人。
「都弄碎了吧?」蘇瑾的目光在月色里幽幽發光,「最好是碎的不成形狀的那種。」
「放心吧爺,」桃紅向她一笑,「我辦事,您放心。」
「你辦事我才不放心。」蘇瑾嘟囔著,「打開打開,我要看看有沒有沒碎太厲害,還能完整辨認的?」
袋子一開,借著燭火的光芒,蘇瑾看見袋子里擺放的,碎的七零八落的——
銅鎏金花瓶碎片和其他一些破破舊舊的石頭呀,瓦塊呀,瓷片之類的東西。
伸手翻了翻,發現找到的鎏金花瓶碎片已經辨別不出凹陷的痕迹,蘇瑾笑著點點頭,「不錯,進步了!」
桃紅得意的仰起頭,「多謝爺誇獎。」
兩人伸手將「作案工具」丟在坑裡,趁著月黑風高,將它趕緊埋了。
臨了,蘇瑾不放心,又狠狠踏了幾腳,確定土壓實了才邁進屋。
地下,滿頭是血的蕭澤還直挺挺的,像條鹹魚一般躺著。
「爺,他怎麼辦?」桃紅有些不敢看蕭澤,緊張的拽著蘇瑾的袖子,「我們把他也埋了嗎?」
「別胡說!埋了他,我們也離進土不遠了,」蘇瑾皺著眉,「去吩咐車夫趕緊備車,咱們出門。」
「出門?」桃紅緊張兮兮的看著她,「去哪裡?」
整理整理衣襟,蘇瑾看著她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大牙。
「你幫我去準備些救命的荊條。」
「咱們,去負荊請罪!」
※※※
「你是說……」沉吟了片刻,蕭衍緊抿著的薄唇里擠出幾句話,目光久久停留在階下彎著腰行禮的蘇瑾身上,「他是喝醉了酒,跑到了你的府邸里鬧事,然後自己撞到了柱子上,磕破了頭?」
「正是如此。」蘇瑾一副理所當然的回答,「殿下血流不止,在下只得將他送回來,請晉王殿下請太醫醫治。」
腰好酸,怎麼還不讓她起身?
「蘇瑾,你覺得本王會信嗎?」蕭衍冷哼一聲,「這個理由,三歲小孩都不會信。」
「三歲小孩都不會信,您也不信,」蘇瑾趕緊恭維他,「這證明了您勇武睿智,不是三歲的孩童。」
半夜還挖了個坑,她的腰快支不住了……
「你以為你伶牙俐齒就能逃脫罪責?」蕭衍目光冰冷,絲毫不買賬,「打量本王不知道你盤算了些什麼心思。」
這個人架子真大!
蘇瑾大姨媽在身,脾氣本暴躁難抑,聽這人一直為難她,一時間胸口怒火「蹭蹭蹭」的蹦上來,洶湧澎湃。
不管了,腰太酸了。
她「突」地直起身子,直視蕭衍。
「殿下知道的真多!」她語氣比蕭衍還冷,「那請晉王殿下替齊王殿下解釋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
蕭衍眸子一眯,看向她。
蘇瑾身板挺得直直的,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不退縮。
「請解釋一下,為何我們尊貴的齊王殿下,會深夜出現在我國公府里?」
「又為何,一口一個美人的喚我?」
「更有意思的是——」
蘇瑾目光晶亮的看著他,神色探究,「為什麼在祭天大典上,還清醒的齊王殿下,不過須臾之間,就在我府門口耍起了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