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無間道
「四娘說的,當人生必經之路,總要走一次的,或者多走幾次也無所謂,反正閑著也閑著。」她能說,既然總是要嫁一次的,那就當成一次人生歷練好了,至於說信不信婚姻這個,她只能說,婚姻是神聖的,不過結婚的人,不一定都是奔著愛情去的。所以,就如此這般就挺好,沒有期待,自不會有所失望。最差的那個結果,她都看過無數回了,她有什麼可怕的。
「滾遠一點。」長公主要捂胸口了,想到她被那五個娘們亂教一氣,她就心痛難忍。明明該……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女兒什麼樣,但是現在,她反正不希望女兒成這樣。
「娘,那你呢?」
「我就是相信,於是才不改嫁。」
「你說,我會信嗎?」實娘對她眨了一下眼,然後沖了出去。
孫公公在半道上就被她攔住了,「快走,我娘罰我兩天抄了,還讓影衛看著我,快點、快點。」
「真是,真是,娘娘就知道殿下就會這樣,忙讓公公來救你了。」孫公公看她手指還有筆印,心疼壞了,忙想回頭就走,想想不對,他是來傳旨的。好像不能走,只能拉著她,「乖,先去跟長公主見禮,哪能這麼逃呢。放心、放心,公公一定帶你走,公公有娘娘的口諭呢。」
「嗯嗯,那快點。」實娘點頭,拉著孫公公又回來。
「殿下!」孫公公看到長公主還在抄經,對面放著抄了一半的書,想是剛剛實娘丟下的。
「把書帶上,回來時,要抄完。」長公主沒抬頭。
「哦。」實娘無奈的去拿自己抄了一半的冊頁。
「再拿一本《法華經》給姑娘,讓她用隸書抄一遍,替太后祈福。」長公主依舊不抬頭,又吩咐一聲。
洪嬤嬤都想笑了,《法華經》可是最厚的,還說了,那是給太后祈福用,還要用隸書,姑娘在宮裡別想玩了。主要是,這麼一說,姑娘連說不都不成。給疼愛她的祖母抄經,孫輩的孝道,怎可說不。默默的拿出來,輕輕的放在了實娘的書冊之上。
實娘張著嘴,又默默的閉上了。現在她覺得彈幕里說得對「壞人死於話多」!自己果然就是死於話多了,這日子怎麼過啊?
孫公公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清清嗓子,「離娘娘的千秋壽誕還有些日子,長公主和郡主這般孝順,娘娘定會高興的。」
「嗯,趕上十五即可。為祖母抄經,重在誠心。你還是吃素為好,萬一不可大意。」長公主點頭當是被提醒了,之前沒說定時,似順便說道。
「是!」現在實娘知道為何一定要她抄經了,宮中飲食不可能真的事事經手,之前一直說是怕她沾因果,但她知道,不過是怕中毒。但這些都是不可言說的。到了宮中,怎麼說,人家肯定要說,這就是按著之前做的,你在外能吃,在里怎麼就不能吃了?借著為太后抄經的借口,每日齋戒沐浴,倒是少了好些麻煩。不過離十五還有幾天啊?這是把自己關進了宮中的小佛堂嗎?這個,這個,太狠了吧!不過嘴唇動動,不敢多說。
孫公公無奈了,領著實娘出去了,在車上還嘆息,可憐的娃,進宮還要被罰,這日子,真是太難了。
「你怎地又惹長公主了?」看著她這幾天手上壓的紅印,邊幫她揉著,邊說道。
「唉,我說我不想姓田,結果她便生氣了。所以,真的,說是娘最疼我,但有些事,她還真不能依我。」實娘長嘆了一聲,「我不是聽話入籍了嗎?還罰!」
有些話,縱是孫公公和皇太后她也不想說,倒不是不信任,只是習慣了。她在外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剛剛長公主放她出來時,也不會囑咐她別亂說話。因為是從小就訓練好了,怎麼會怕這個。所以孫公公一問,她自是拿不願入田家籍說事,其它的,雖不打緊,但她也一個字都不會說。反正她不想入籍的事,該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
「唉!田將軍少年英豪,當初在西北,以命換命斬殺敵方領軍蠻王,方才結束戰局。保住邊境二十年平安啊!郡主真不該這般說的,長公主會傷心的。」孫公公想想,輕嘆了一聲。
「他為何不替娘想想,他倒是痛快了,我娘這二十年怎麼過的?」實娘坐直了身子,她就不喜歡這樣。好吧,她知道不是田威的錯,他是英雄,可是正是他太過英雄,才毀了長公主的一生。他二十年不敗軍神的神話,而長公主自囚因緣庵,青燈古佛二十年。
「那年西北雪災,境外絕糧,那一仗,就是你死我活。」孫公公輕輕的嘆息了一聲,「運回京城的將士靈骨,延綿十里。他不換,就得死更多人。那一役庄、安、白三帥嫡支兒子死了四個、旁支十三個。莊家嫡長子庄勇打得只剩下一口氣,田家絕嗣!那一仗,真慘啊!」
實娘看著孫公公,半天回不過神,現在四家帥旗擺出來,軍中無人敢上前一步,不是他們霸道,而是他們一代一代人用血肉填出來的。誰捨得像他們四家那般,讓兒郎血肉填海?她心疼長公主,可是她去不敢想其它人。
「對不起。」她動動唇,輕輕的說道。
「所以你娘這回罰你罰得對,你這個爹,你為他磕一百個頭,都是不夠的。你啊,能給他當閨女,真是福氣。」孫公公輕輕摸著她的軟發,孫公公這回沒叫郡主,而直呼於你,這句話,他真是當長輩才會說的。
「是!」實娘乖乖的點頭。
宮中,太後知道了,說法一致,她只能老老實實的去佛堂抄經去了。太后看她跪坐在案前,專心抄經的樣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義陽還是嚴厲了些。」太后輕輕嘆息了一聲,「實娘出世時,田威都化成灰了。給他認一個閨女,能給那幾個老傢伙什麼好處?指著實娘生個田家的嗣孫,真是莫名其妙。」
「總要有點念想,長公主不肯立莊家人做嗣子,若不是無意撿了實娘回來。長公主那心性,定不會讓田家被那三家所挾制。」孫公公小聲回道,「估計,也是被莊家逼得沒法了。不立男嗣,女嗣也成。這讓公主如何拒絕?也怕郡主小孩子心性,在外露出點什麼,讓莊家知道,於是拘著她在家抄書,不許在外露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