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太難了
皇帝側目看著,果如皇太后說的,實娘明明難以下咽,卻如細品珍饈美味一般。眼睛也如明月一般清亮,讓人見之,也為之嚮往。
「王嫂真是把實兒教得極好,辛苦王嫂了。」皇帝對戴著帷帽的四娘子點頭。
「陛下客氣了,自家孩兒,當不得辛苦二字。」四娘子只是微微的一點頭,卻不領那情。
「也是,王嫂請用。」皇帝鬱悶了,自討了一個沒趣。
準備自己夾菜。
「皇上!」三娘子忙又叫到。
「趙娘子,這是朕的衣服。」皇帝都要跳腳了,他都後悔為什麼讓這位當自己的衣局總領了。
「這件面料,一匹得數十人辛苦兩年;再裁製成衣,又得半年;再由四、五位綉娘,熬瞎眼睛,歷時一年,方能製成這件看似平平無奇的常服。」三娘子低頭沉聲言道。
「麻煩下回能不能給朕做幾件別這麼麻煩的,朕又不懂。」皇帝覺得手都沒地方放了,想想,「不對啊,朕怎麼不知道這些衣服這麼麻煩,這得花多少錢?內府有這麼多錢嗎?」
「臣之前任為陛下制定了一套衣品規範,臣上任之後,已經著令修改。但當時入庫的衣料、綉品總不能浪費,於是這些年,每年還是為皇上準備一些,想是今日十五,內侍為皇上準備的便是這類珍品。之後請皇上初一,十五,重大節日時,所穿之常服,小心審慎一些。」
「唉,看到沒,朕也不能隨心所欲。」皇帝對實娘搖搖頭。
「看過一句話,說皇上這職位,是天下惟一不可辭官不做的。所以,就跟我當人女兒一般,又不能說,我不做就不做了,老實聽話吧!」實娘也嘆息了一聲,又餵了皇帝一塊香腌冬瓜,自己再吃一塊,點頭,「這個用鹽漬玫瑰咸腌入味,玫瑰原本帶有甜香,這鹽的份量果真剛剛好。」
皇帝咽了下去,「可憐的實兒,你這夸人的本事,朕都自愧不如。想當初在潛邸之時,朕對著你祖母和你娘,端水都沒你這般的辛苦。」
「唉,今天桌上才坐了三位,我們在庵里,我一對六。」實娘搖搖頭,小聲說道。
米嬤嬤出來,準備給他罩上,皇帝忙起身,直接把外袍脫了扔給了邊上的內侍,自己穿上那件罩衣。這才拿起了筷子,想想還特意看看對面的三娘,「這行了吧?趙娘子!」
「陛下恕罪。」趙娘子再次仆伏於地。
「行了,吃飯吃飯。」皇帝擺手,自己舉起筷子,想想看,「那個,還有別的可吃嗎?」
「來試試這個。」實娘忙把那個不知道什麼夾給了皇帝,反正皇帝幫她吃一半,她可不能讓他跑了。
皇帝十分辛苦的吃完了花宴,逃似的走了,一刻也不想多待,現在他知道,為何實娘說,自己若能勸服六位娘子,她啥都成了,現在他真的覺得,實娘長到這麼大,真的太難了。
「皇上是不是對實兒有安排?」四娘轉向了長公主。
「三娘做得好,皇上定不會再挑三撿四了。」長公主對三娘子一笑。
「他是不是又挑了一堆寒門子弟?」四娘子看向了實娘。
「舅舅沒有公主,最近的就是我這個郡主了,浪費給了張家,自是會覺得虧了本錢的。」實娘笑了,歪著頭對著三娘和四娘。
「別說張家了,便是什麼趙家,錢家,孫家也沒個人來提親,你進京多少日子了,竟然六娘子都嫁了,你竟然無人問津。」四娘都想拍桌子了。
「對了,六娘的逸事,各位可聽過了,好一般的傳奇……」實娘也有點尷尬了,也是,竟然真沒人來求親,好歹遞個話啊。讓她亂沒面子!
「不過,竟然真沒人看中實兒嗎?」三娘才懶得管六娘的逸事呢,轉向了長公主。
「程家想為他們家老五求娶,不過我拒了。」長公主想想說道。
「程家老五,就是他們家老三的長子?」三娘想想,忙問道。
「程家的鐘靈毓秀,都集於六娘一身,程家老三更是集程家之醜陋於一身,他們家三夫人也是姿容平常得很,他們的兒子……」四娘雖說頭戴帷帽,但嫌棄之色,溢於言表。
「祖母說長得頗為喜幸。」實娘都要笑出聲了,自己這位四娘,損起人來,果然這般狠絕。
「哈……」四娘子果然哈了一聲,一付我早料到了。
「程家麻煩了一點,六娘也覺得不妥。」長公主拿出那冊子,示意洪嬤嬤給四娘子和三娘子。
兩人忙把頭湊在一處,一塊看了下去。
「果然是皇上的眼光,真是一個也看不下去。」四娘子看了一個就搖頭。
「有幾個還可以,標出來,要不要找個機會見一下?」三娘拿過細細的看看,讓人拿筆,自己勾出幾個人來,「這幾家倒是家世顯赫清白,人口也極簡單,不知長相如何。」
趙家還有天下無數的綉坊,京中貴人無一不是她家的客人,她胸中自有一本百官家譜。
「對了張謙長得如何?」四娘忙抬頭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永昌侯張世子求見。」一內侍進來稟報。
「請進來。」長公主對四娘、三娘一攤手,意思很明白,你們自己看。
很快,張謙進來,對著長公主一禮。看到席上還有兩位,略有遲疑。
「這是我三娘,趙娘子;這是我四娘,霍娘子。」
「懷德見過趙娘子、霍娘子,兩位伯母安康。」張謙對著三娘子,四娘子一禮。
「伯母?」四娘子不幹了,自己哪看出來這麼老了?
「叫三娘子,四娘子即可。」實娘忙說道,真的汗都下來了。這位真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四娘子最聽不得一個『老』字,這位怎麼敢叫她伯母?
「小侄唐突了,三娘子,四娘子見諒。」張謙忙再對著三娘子,四娘子深深的一揖。
「張世子此番前來,可是有事。」長公主不想再跟她們鬧了,輕輕叩了一下桌子,看向了張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