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同床無夢
男人眼神一厲，他低聲喝道：“不許在這裏喧嘩！”
腳下的大黑狗也應聲叫了幾聲。
素素站在原地不停地抽泣，她聲音降下來，慢慢變成了苦苦央求：“這是我欠他的，今天我來隻是想要看他一眼，絕對不會超過十分鍾，行麽？”
她看著在漸漸昏黃的天，這一天快要過完了，素素很著急。
男人皺著眉頭，仿佛在猶豫。
良久，他走到素素麵前，堅決道：“這裏是看守所，像你這樣哭著要見犯人的，我幾乎隔兩天就能看到一個！”
“可是我……”素素想要解釋，卻無從開口。
“好了！”男人站立得筆直：“姑娘，或許你會覺得我這個人很不講理。我也不是誠心要為難你，你看看這裏，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無組織無紀律，那麽我還看什麽犯人？幹脆這裏改成遊樂園就好了！”
素素知道自己今天是無論如何也見不到尹喬了，她心裏空落落的，她低下頭：“對不起……我知道了，那我改天再來。”
她轉頭就走，身後的男人突然說：“等等！”
素素回頭，詫異地看著他。
男人一伸手：“拿來吧！我替你交給他！”
素素低頭看到他指的是自己手中的水果籃，她驚喜的將果籃送過去：“謝謝！”
男人將水果拎在手裏，掂了掂分量，然後抬頭對素素說：“你這水果又是在哪家醫院門口買的吧？”
素素疑惑地點點頭：“是啊，怎麽啦？”
男人噗嗤笑一聲，教育道：“這水果缺斤短兩的，看著怪多，其實分量不足，專騙你這種天真無害的小姑娘呢！”
素素小臉一紅。
“下次要來，最好是什麽都不用帶！其實這裏也少不了他們這幾口水果。”男人說：“你最需要帶的是，你對犯人的一片心意！”
“關在這裏的人，他們心裏麵最掛念的還是你們這些親近的人，最怕的也是你們不要他們。”他最後補充道。
素素垂下眼簾，她說：“我知道。”
坐在回去的公交車上，素素看著漫天的紅霞，已然是傍晚。
因為線路太偏，所以車上沒有多少人，素素在靠窗邊的座位上坐下來。
她真的沒想到，有一天尹喬會被關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可是，莫逸塵他不是對她說過，每個人犯了錯，都要受懲罰麽？
為什麽到了言真真那邊，到了利益麵前，就可以被原諒了？
素素簡直不能理解，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尹喬他真的真的是犯了錯，所以莫逸塵要他坐牢也是沒有錯的。
想到最早的時候，她趴在尹喬的背後，他的襯衫永遠潔白，她嗅著上麵皂角的清香，那是最幹淨的味道。
可現在呢？尹喬被關在看守所裏麵，也許他會頹廢到不刮胡渣，也許他再沒有那個精力去把襯衣洗得一塵不染。
這些，都是拜她言素素所賜。
所以，她再想和他相見，就需要一張白紙黑字的證明，隔著一道冰冷冷的鐵網？
一想到這個，素素再也無法壓抑住內心如洪水般的愧疚。
“尹喬，等你畢業了，你想做什麽呀？”
“我想掙好多好多的錢，迎娶言家千金小姐……因為我知道這需要好大的勇氣，還有好多的錢。”
“那你具體想做什麽來賺好多錢，來言家娶我呢？”
“無論做什麽，隻要能讓你嫁給我。”
在這一瞬間，回憶湧上心頭。
為什麽沒有及時製止他呢？言素素，在他步步走向深淵的時候，你在哪裏呢？
是和戴安娜嬉笑打鬧？還是在和莫逸塵打情罵俏？
她已經不知道，等會兒該以什麽樣的情緒去麵對莫逸塵。
莫家別墅，素素剛走到門口，包裏麵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莫逸塵。
她拿著手機的手指抖了抖，按下拒絕接聽鍵。
深吸一口氣，素素拿出鑰匙開門進去，莫逸塵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一看到素素回來了，莫逸塵起身走過去問她：“去哪裏了？這麽晚才回來。”
“我……”素素低下頭，目光有些躲閃：“我，我和戴安娜去逛街了，早上就和你說過的。”
莫逸塵的眼眸暗了暗，他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頓了一下：“嗯，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素素抬頭，一不小心對上了他灰暗的眸子，楞了一下，她點點頭：“是呀……那我先去洗澡了。”
說完，素素悶著頭就往樓上的洗浴間走。
“你……”身後的莫逸塵突然說。
素素被嚇了一跳，她急忙轉過來：“怎，怎麽了？”
將她的慌張都看在了眼裏，莫逸塵不動聲色地問道：“餓不餓，在外邊吃過飯了麽？”
“吃過了！”素素牽動著唇角努力地假裝輕鬆的樣子笑了一下：“那，沒事的話，我先上去了。”
莫逸塵點點頭。
看著素素上樓的背影，仿佛是在逃避著什麽。莫逸塵的心緊緊地收縮了一下，他勾起唇角，苦笑一下。
就在剛才，戴安娜給他打電話，說自己把手提包忘在了茶廳裏麵，應該還在素素那裏。
莫逸塵當時問道：“素素沒有和你在一起麽？”
戴安娜驚訝道：“我們大概中午的時候就分開了！難道她沒有去公司或者回家麽？！”
莫逸塵在想，她沒有去公司，也沒有回別墅，那麽素素到底去哪裏了？
再加上剛才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莫逸塵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到底那哪裏了？那個地方一定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否則素素為什麽不惜編出謊話來騙他呢？
浴室裏麵有水嘩啦啦的聲音，整個莫家別墅都很寂靜，莫逸塵甚至還能聽到那隱隱約約被水流聲掩蓋著的哭泣聲。
心煩意亂，心煩意亂……
莫逸塵壓抑著闖進去問個究竟的衝動，他閉上雙眼，仔細回憶著最近有什麽不正常的事情發生。
除了何熙妍的突然出現，好像並沒有什麽出乎意料的事啊。
可是她為什麽會回來？難道隻是像她嘴上說的一樣，單純地來送結婚禮物？
這種幼稚的說辭，傻瓜才會相信！莫逸塵皺了皺眉，他好像把那條項鏈忘在了車上……算了，這不是最關鍵的。
看來明天又有新的任務了，他得好好查查當年的事情。
這種事，是莫少華的特長，如果交給他，莫逸塵相信他一定能查的水落石出。
夜晚，素素今天很早就躺在床上了，莫逸塵處理好手頭工作，從工作室走到臥室，他看著那一抹嬌小的身影，背對著他。但他知道她還沒睡。
莫逸塵輕咳一聲，慢慢走過去，鑽進被窩。
“你在想什麽？”莫逸塵輕輕將素素環在臂彎裏麵。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良久，她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我什麽都沒有想……”
明知道她在說謊，可莫逸塵卻無法揭穿。
“我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你的心裏麵有事情，臉上表現得那麽明顯，卻從來都不告訴我。”莫逸塵低頭嗅著素素頭發間的清香。
“真的沒什麽事……”素素小聲說。
莫逸塵輕笑了一聲，他喉結上下動了動：“記得那天在遊樂場裏麵，你說過的，會從心裏麵接受我。可是你的行動證明，你從未相信過我，也……”
他的眉頭皺了皺，嗓音有些沙啞：“從未真正愛過我。”
“莫逸塵……”素素急急地轉過身來，對上他失落的眸子，素素心裏麵揪疼。
“那你為什麽，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莫逸塵重複地問道，他說：“已經很多次了，你出了任何事都不願意和我講。”
素素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難道要告訴他，她對於尹喬 是有多麽的愧疚麽？這對於他來說，似乎更加殘忍。
素素輕輕搖搖頭：“時間不早了……我們都快睡吧。”
莫逸塵握住她的肩頭，手掌有些冰涼：“如果現在說後悔了，我可以放你走。”
素素心頭如刀絞，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麽？”
莫逸塵閉上眼睛，仿佛這樣就可以永遠看不到眼前這個女人：“如果你後悔那天說愛我，我可以……”
才說了一半，他睜開眼，猛地將素素拉進懷裏。
他把頭埋在素素的發間，緊緊地禁錮著她的身體：“對不起……剛剛都是胡說的，對不起。”
感受著懷中香軟如玉的身軀，他在黑暗中勾了勾唇角，將熱氣吐在素素的頸窩：“言素素，無論你後悔與否，我都不允許你再離開我半步！”
素素猶豫一下，她的手漸漸爬上他的背脊。
他緊緊地將她禁錮，她輕輕將他環抱。
不知道這樣的姿勢維持了多久，時間一寸一寸地過去，素素依然睜著雙眼。
而莫逸塵的呼吸也不均勻，兩人就這樣，以最接近彼此的方式擁抱，可心卻不知飄到了何方。
比同床異夢還要可怕的就是同床無夢。
整整一夜，在床上緊緊相擁著的人兒，卻在失眠的折磨中苦苦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