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北地之行
張笑川找到了周一鳴,把他介紹給了趙德昌,又如此這般地囑咐了一番,這才告辭跟耶律隆緒向北而去了。
耶律隆緒的隨從還真不少,幾十個人打扮成行腳商人的模樣,扮作商隊,浩浩蕩蕩地向北進發了。一行人一路向北,向北,再向北。很快,他們便到了大宋和契丹的交界地帶。
草場越來越多,面積也越來越廣,這裡的草原極其廣袤,相較之下,夏國的草場又遜色了很多。
張笑川與耶律隆緒並駕齊驅,縱馬疾馳。放馬飛奔了一陣子,一行人都興緻大好。張笑川與耶律隆緒一開始還有說有笑,相伴而行。張笑川坐在飛馳的駿馬上,卻突然想起了與明陽公主在一起的日子,尤其是和她在一起騎馬的時光。張笑川想著往事,下意識地把馬催動地更快了。那馬風馳電掣起來,一溜煙地向前而去,漸漸地把耶律隆緒等人甩在了後面。此時的張笑川,目馳神往,渾然不覺。耶律隆緒只當他是少年心性,爭勝心強,便欲放馬跑在眾人前面,只是微微一笑,心裡也絲毫不以為意。
前面出現了一大隊官兵,張笑川想著往事,略微掃了他們一眼,速度絲毫未減,縱馬疾馳而過。
「救命啊,救命啊!」幾聲女人凄厲的叫喊,一下子把張笑川驚回了眼前。發生了什麼情況,喊聲是來自身後。張笑川一勒韁繩,那馬頗為神駿,跑得快,停得也快。幾聲長嘶之後,那馬穩穩地停了下來。張笑川撥轉馬頭,反身向來路奔去。
折回去之後,張笑川這才看得清楚,原來那一大隊官兵,押解著一匹手無寸鐵的百姓。官兵是契丹人的裝束,而百姓卻全是宋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笑川一邊觀察一邊琢磨,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救命啊,救命啊!」人群中又發出了幾聲凄厲地叫喊,並且人群中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有幾個婦人衝出了人群,向張笑川跑了過來。後面,幾個兵卒,惱怒地追了上來。跑的慢的,又被抓了回去。有幾個跑的略微快些的,更是惹惱了那些兵卒,只見他們掄起皮鞭向她們猛抽過去。
有一個女子,跑得最快,眼看她就要衝到張笑川的馬前了。突然,後面的兵卒,拋出了手中的標槍。由於那女子與兵卒之間距離太近,事發太過突然,張笑川竟然救之不及。「噗」地一聲,那女子中槍栽倒在地上。張笑川見狀,一瞬間就全部明白了。原來這些宋人,是契丹人的俘虜,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他們的奴隸。張笑川想起了那些回鶻人,想起了諸葛子瑜,想起了巴桑王子。
張笑川從馬上一躍而起,向著那女子直落過去。張笑川到了她身邊,俯下身子,扶她起來,只見她嘴角滲出了一道道鮮血,氣息很是微弱。「救救他們!」那女子極其困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她的頭便再也抬不起來了。張笑川把她輕輕地放下,站起來,抬頭看去,見那些宋人全是一些婦女和兒童。張笑川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張笑川幾個起落,撲向那行兇的兵卒,一拳打得他直飛出去很遠,摔在草地上一動不動了。張笑川怒氣未消,又撲向了那些手執皮鞭的兵卒。拳打腳踢,張笑川轉眼之間,便撂倒了四五個人。那些兵卒向來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慣了,哪裡肯依,他們嘴裡呼喝著,紛紛圍攏過來。
不一會兒,張笑川又傷了七八個兵卒,這些兵卒越圍越多。張笑川斗得興起,心裡也不由得發起狠來,「嗆啷」一聲,張笑川抽出了寶劍。張笑川深恨這些契丹兵卒欺壓大宋百姓,索性就要大開殺戒。
「大家住手!」一聲斷喝,眾人稍微愣了一下神,抬頭看去,見是耶律隆緒等人到了。「三弟,請手下留情!」耶律隆緒向張笑川大聲說了一聲,然後用契丹語嘰哩咕嚕地向那些兵卒說了幾句話。那些兵卒也停手不攻,但臉上的神色卻是驚疑難定。
這時,有一個人,從眾兵卒當中,排眾而出。這人身材粗壯,看上去桀驁難訓,顯然他是眾兵卒的頭目。他瞪視著耶律隆緒,嘰哩咕嚕地大喊大叫了一通。耶律隆緒,不為所驚,神情自若地望著他,神情異常平靜。
那頭目這一通吼叫,早已惹惱了耶律隆緒的隨從。有一個隨從,挺身而出,只聽「噼啪」兩聲響,那頭目臉上已經挨了兩記耳光,留下了兩道紅色的印記。那頭目怎肯罷休,氣得他「哇哇」大叫,抽出挎刀來就要行兇。那隨從掏出來了一個腰牌,向他隨手晃了晃。那頭目立馬安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驚懼之色,恭恭敬敬地向那隨從說了幾句話。然後,那頭目向後退了幾步,發現自己手中還握著挎刀,他忙把刀插回了刀鞘之中,又喝令眾兵卒退後。
「三弟,定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掃了三弟的雅興,三弟讓他們吃些苦頭也是應該的!」耶律隆緒一邊微笑,一邊向張笑川說道,「想來,三弟氣也消了,咱們走吧!」張笑川卻沒有動身,他看向那些大宋的百姓,眾人都向他流露出了懇求的神色,張笑川心裡極是不忍。「三弟,三弟!」張笑川聽到耶律隆緒連喚自己兩聲,隨扭過頭去,向他看去。「難道,三弟還沒有消氣嗎?」「大哥,小弟想求您一件事?」「三弟幹嘛如此客氣。有話直說好了!」「我想,請大哥放了這些大宋的百姓。」「這。。。。。」「怎麼?此事很讓大哥為難嗎?」見耶律隆緒有些猶豫,張笑川忍不住說道。耶律隆緒搖了搖頭,俯在那隨從耳邊交待了幾句。那隨從領命而去,到了那頭目跟前,對他說了幾句話,那頭目有點不舍卻是不敢違令,向眾兵卒喊了幾句話,眾人相率而去。
「多謝大哥!」「三弟,你我之間能不能,不要這樣客氣?」張笑川正要回話,那些大宋百姓已經紛紛跪倒在地,神色之間,對張笑川是萬分的感激。張笑川忙一邊喚他們起來,忙過去安慰他們。看著宋朝百姓的身影去遠,張笑川才又與耶律隆緒等人一同上馬。
張笑川把自己之前在河西的所見,亦向耶律隆緒講述了一遍,看到普通百姓的疾苦,唏噓不已。耶律隆緒卻是不以為意,他向張笑川說到,在兩國邊境地區,這種事頗為常見。「今日,你見到的是契丹兵卒欺壓大宋百姓。三弟,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了大宋士兵**我契丹百姓,你管是不管?」張笑川聽他一問,心中也很是矛盾,他略微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除強扶弱,本是我輩當為!」耶律降緒讚許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如果,換作你是我,或者你是大宋皇帝,三弟,你又作何想?」「這。。。。。」張笑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自此,一路無事。及至到了上京附近,草原更是寬廣無邊,這裡的畜牧業更為發達。到得了京城,耶律隆緒細心地為張笑川作了安置。耶律隆緒與張笑川天天宴飲,天天陪著他四處遊玩,真正的盡到了地主之宜,兩個人的兄弟感情也發展到了極致。有時候,耶律隆緒也會帶他去演兵場,也會問張笑川他的軍隊怎麼樣。在張笑川眼裡,契丹的軍隊人數眾多,兵強馬壯,一看就有非常強的戰鬥力。
一天,耶律隆緒府上來了許多客人,這客人當中赫然有德明太子。張笑川和德明太子相互問過了好,對於他們的相識,耶律隆緒也很是驚訝,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麼會認識?」「我們何止是認識,我們還是兄弟呢。」德明太子一邊說著,心裡不爽,話里卻另有深意。「是啊!我們也是兄弟。」張笑川對德明太子的話意怎能不察,但為了不使耶律隆緒面上難堪,只好隨聲附和。「那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我們今天更當喝個痛快,不醉不休。」「好,就聽大哥的,不醉不休。」雖然各有心事,但是一時之間他們三人,也是人人豪情勃發。原來,德明太子是耶律隆緒的外甥,契丹為了拉攏夏國,曾把公主嫁給了夏國王。
張笑川、德明太子、耶律隆緒日日宴飲不休,轉眼便一月有餘。耶律隆緒對他殷勤相待,張笑川卻知道德明太子對自己心存芥蒂。張笑川擔心日久生變,也怕發生一些不愉快,便想早點告辭離開了。張笑川打定了主意,隨即前去向耶律隆緒辭行。到了耶律隆緒府上的時候,正好德明太子也在。張笑川說明了來意,耶律隆緒馬上就急了,「三弟,實不相瞞,我約你來到此間,一是為了相敘兄弟之情,二來呢,還有一事相求。」「大哥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心領了。不知大哥有何吩咐?有什麼要求,就請大哥直說吧,但使小弟能做到就行。」「哈哈哈,這事對你來說也並非難事。是這樣的,契丹南院大王的位子已經空置多年,我是想讓三弟屈就。三弟如能留在這裡,這樣你我兄弟,可以一起做事,也就可以朝夕相處了。」「大哥厚意,笑川無以為報,但是,對不起了,大哥。此事,恕笑川實難從命!」「張笑川,你太不識抬舉了。」坐在一旁旁聽的德明太子,早已不滿,怒氣沖沖地向張笑川說道,「你上次在夏國不辭而別,如今,明陽公主也已經有孕在身,難道你不想回去看一看她嗎?」張笑川聽了德明太子所言,心中不禁湧出了一股歉意,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自然會回去看她的,但時機未到,卻不是現在。」「張笑川,你休要狡辯!舅父,這人實在是不知好歹,不識抬舉的很,乾脆將他拿下算了!」「德明。」耶律隆緒臉露不悅,不高興地阻止了他,「你先下去,我再好好勸勸笑川兄弟。」德明太子見狀,只好先行退了下去。
「笑川兄弟,這次宋國之行,我也了解到了,汴京城雖然繁華,但大宋卻也是危機四伏。大宋建國不久,起義就不斷。許多王孫公子更是只知道吃喝玩樂,在他們中間,享樂主義盛行。試想,這樣的國家怎麼會有前途?笑川兄弟身手如此了得,大宋卻是重文輕武,要是笑川兄弟沒有用武之地,豈不是大大的浪費人才嗎?」「多謝大哥抬舉,也多謝大哥提醒,但我身為大宋百姓,又豈能和父母之邦作對呢?」「笑川兄弟,好男兒志在四方,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你看我們這裡,不是有許多漢人在這裡為官嗎?」「不管別人怎麼想,別人怎麼做,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還請大哥原諒。」「兄弟,你怎麼如此迂腐呢?」「開明也好,迂腐也罷,這是笑川做人的原則。」「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此事暫且不說,三弟,你就再多住一段時間吧,擇日,我為你餞行。」見張笑川很是堅決,耶律隆緒知道一時之間,也做不通他的工作,便只好緩和了語氣,勸他多留一段時間。
德明太子對張笑川極是不滿,想鼓動耶律隆緒當即把他扣住,但耶律隆緒怕壞了自己的名聲,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德明太子想自己做吧又怕惹耶律隆緒生氣,便只好作罷。又過了一段時間,見張笑川去意已決,耶律隆緒再不強留,便設宴為他餞行。歡宴之後,張笑川開始返回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