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清風解語,明月知心
梁艷泓與諸葛子瑜相處日久,用心至深,感情甚篤,突然之間失去了自由,使二人生生不能得見,她日思夜想,百般惆悵,恨不能,肋生雙翅,象那鳥兒一樣展翅飛翔。
梁艷泓知道父親從小對自己寵愛有加,但有所求,無不允准。自回到府中,梁艷泓便欲苦苦求懇父親,求他答應自己與諸葛子瑜交往。偏偏那時父親大發雷霆,對香秀又責又打,生怕激怒父親,梁艷泓只好暫且閉口不提。過了些時日,梁艷泓再也不能忍受,這相思之苦,便去找梁棟求懇。
看著梁艷泓面容頗為憔悴,梁棟心裡也大為不忍,但是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和顏面,還是硬起了心腸。待到梁艷泓開口相求,梁棟更是氣惱,怒沖沖地說道,「諸葛子瑜區區一介布衣,能有什麼出息?」「爹爹,他能文能武,只是缺少一個機會。」「說得輕巧,憑著張笑川給他引薦,才做了一個營的副指揮使,我看以後他也就這樣了,沒有什麼前途。」「我相信他一定會有所作為的,如果可能,求爹爹也幫一幫他。」梁棟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休想!這種想法永遠不要再有,你們的事也休要再提!」說完,梁棟拂袖而去。「爹爹,爹爹。」梁艷泓一聲聲呼喚,想把他挽留,讓他回心轉意,梁棟卻自顧自去了。
梁艷泓期期艾艾地站在原地,淚水潸然而下。此後幾日,她飯不思,茶不飲,竟一病不起。香秀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欲告之諸葛子瑜,卻哪能出得府去。眼見小姐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不如一日,只好前去求懇梁棟前來探視。
梁艷泓絕食之初,梁棟便已知道,但他怎肯輕易妥協,聽到香秀說起她的近況,也很是擔憂,待見到梁艷泓病情甚重,梁棟心裡不禁有些愧疚與自責。
「小姐,老爺來看你了。」香秀俯在榻前,輕喚。梁艷泓艱難地睜開眼睛,想要掙紮起身,身子虛弱已極,卻哪裡能夠,她力不從心,無法動彈。露出了憤懣、焦急之情。梁棟見狀,想起女兒自幼喪母,聰明乖巧,今日情形,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大是不忍。輕輕地嘆息一聲,「女兒,你這是何苦?罷了,罷了。」停頓了一下,望著女兒說道,「看在你逝去的娘親面上,我便答應你吧!」香秀聞言,知道老爺心疼小姐,竟然作出了讓步。香秀歡喜地和梁艷泓說道,「小姐,老爺答應了,你聽到了嗎?」梁艷泓本已聽到梁棟之言,再經香秀確認,她便看向父親,只見他點了點頭,梁艷泓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但是我有個要求。」梁棟看向梁艷泓。梁艷泓心裡一震,知道爹爹原來不會這麼爽爽快快地答應,不知他又要出什麼難題,一言不發地瞅著他。
「我看那諸葛子瑜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你偏偏說他會有出息,咱們就以五年為期,看看他能有什麼作為。倘若五年之內,他能讓我刮目相看,我自是無話可說,如若五年之後,他還是這樣不入流的小角色,你就別作他想了,你說怎樣?」梁棟工於心計,一方面心疼女兒,另一方面也只是緩兵的權宜之計,才出此下策。
梁艷泓見事情有了轉機,便也不再去想父親的附加條件,梁棟見女兒沒有異議,便又說道,「這五年之中,你不得私自出府見他,必要嚴守禮法!」說完,囑咐香秀好好伺候小姐,便即去了。事情既然有了轉機,梁艷泓心裡暢快,便開始進水進食,身體也一日一日好了起來。
諸葛子瑜謀得了一份差事,雖然地位不高,畢竟有了著落,心想只要今後多多努力,憑自己的本事,定不會差到哪去。上任之後,熟悉了職司,也時時想著梁艷泓,念著她對自己的情意。她那溫婉嬌美的形象,知書達理的修養,還有對愛情義無反顧的追求和嚮往,一切的一切,使她的形象在心裡完美至極。她的形象時時在腦海浮現,想的痴了,有時竟然會產生幻覺。見到梁艷泓淺笑嫣然,向自己徐徐走來,待到歡欣上前相見,卻發現現場空空如也。如是幾次,諸葛子瑜知道,如若再不能與她相見,自己勢必瘋癲。想起梁棟阻在中間,不知二人又要受多少熬煎,冥思苦想,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不能來得,我卻如何不能去得?明著不行,暗著怎麼不可?」想通了此節,便有了計較,他心下大悅。
是夜,清風明月,諸葛子瑜熬到了夜闌人靜,迫不及待地向梁府而去。
到了後花園附近,他輕輕一躍,縱上牆頭,借著月光,見四下無人,又是一縱,落在了園中。辨明了方向,沿著上次來過的小徑,走到了與梁艷泓品鑒月季的亭子。花香幽幽,往事如昨,想起當日情景,諸葛子瑜倍覺溫馨。他出了亭子向前又行,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閣樓,燈火甚明。諸葛子瑜也不知道梁艷泓的具體所在,他只能亂闖亂撞,見了閣樓,想也不想,照直而去。
到了近前,一樓無燈,寂然無聲,他輕輕一躍,跳上樓來。走到窗前,隱隱有話語之聲。「小姐,夜深了,該歇息了。」「過一會兒再睡吧,實在睡不著。」聽聲音正是梁艷泓和香秀。「你前幾天大病一場,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你一定要好好愛惜身子啊,小姐!」「放心吧,香秀,不礙事的。」「老爺不讓出去,諸葛公子也沒有音訊,這可如何是好。」說到這裡,香秀急得直搓手。梁艷泓獃獃地想著心事。
「小姐,你說諸葛公子會來見你嗎?你這樣痴痴地等,痴痴地盼。」「小姐。」見她沒有吱聲,香秀又喊了一聲。「嗯,你說什麼,香秀?」「我說諸葛公子會來見你嗎,你每天都眼巴巴地等著他。」「他一定會來的。」梁艷泓毫不猶豫地說。諸葛子瑜聽到她們說話,心裡又是激動,又是愧疚。他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走到門口,輕輕地用手指彈了幾下門板。「誰!」屋裡的二人一驚,香秀有點驚慌地問道。「諸葛子瑜。」諸葛子瑜緊貼著門,壓低了嗓子沖裡面回答。「小姐,是諸葛公子到了。」香秀激動的連聲音也變了,「快,快,香秀快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香秀趕緊把諸葛子瑜讓了進去,然後輕輕地把門插好。「艷泓。」「子瑜。」兩個人走上前來,臉上滿是欣喜,深情地呼喚對方,彼此凝視,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香秀見狀,識趣地笑著迴避了。
兩個人拉著手,走到榻前,緩緩地坐下,諸葛子瑜左手與她互握,右手輕攬著她的肩膀,梁艷泓緊靠著他。
「對不起,艷泓,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諸葛子瑜說著話,甚是內疚。「你來了就好!」梁艷泓對他的到來很平靜,但是幸福而知足。「你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今生我何以為報?」「你我之間,談何回報,只要你我彼此懂得就好!」諸葛子瑜聽她說完,把她的手握得更緊,更加用力地攬著她,聽著她訴說。「爹爹不讓我去見你,他說等你有了成就才能答應我們的婚事。」梁艷泓一邊說一邊有些凄婉、哀怨,淚水滾落下巴。諸葛子瑜感覺到了,輕輕地給她擦去眼淚並安慰她,「沒事的,艷泓,以後我會常來看你。不管千難萬難,我們總要在一起!」「嗯,不管千難萬難,我們總要在一起!」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相約明晚再見,依依而別。
第二天晚上,入夜之後,四下安靜了,諸葛子瑜如約而至,到了門口,按著約定的暗號,用手指輕輕叩門三下。香秀知道是諸葛子瑜到了,趕忙去開門。門開了一道縫,諸葛子瑜身子一側,輕輕巧巧地閃了進去。梁艷泓笑盈盈地迎了上來,兩個人挽著手就座,促膝而談。
「我有好久沒有下過樓了。」梁艷泓幽幽地說道。「委屈你了,艷泓,現在要不要出去走走?」「現在?」「嗯,外面皓月當空,如同白晝。」「那好,我們正好借著月色走走。」諸葛子瑜輕輕地打開房門,他們手挽手走出房門。月光皎潔,梁艷泓看向四周,欣喜不已。他們輕輕地走下樓梯,向花園走去。良夜寂寂,樹影斑駁,花香馥郁,微風徐徐,頗感愜意。
在花園走了一會兒,又在亭子里坐了一陣,梁艷泓意猶未盡,忽發奇想,「子瑜,我還想到外面走一走。」諸葛子瑜聽她這樣說,怎會駁她心意,馬上說道,「我陪你!」說完,馬上拉著她向圍牆走去。到了牆邊,諸葛子瑜躬下身子,把梁艷泓橫抱起來。梁艷泓不明其意,雙手摟著他的脖子,甚是嬌羞。諸葛子瑜看著她嬌美的容顏,心裡一盪,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梁艷泓更是嬌羞,把頭埋在了他的懷裡。「抱緊了。」諸葛子瑜囑咐了一聲,縱身一躍,拔地而起,穩穩地落在了牆頭之上,又是一躍,便落在了大街上。他輕輕地把梁艷泓放下來,街上空空蕩蕩,月光傾泄在街上,兩個人在和煦的風中徜徉,只有兩個人的世界,多麼迷人的晚上。
二人一路走去,不知不覺走到了汴河橋上,佇立在高高的彩虹之上,這裡又是另一種景象。河面撒滿了月光,波光閃閃,如金緞子一般。偶爾有一兩艘商船或遊船,在金緞子上滑過,卻沒有打擾了夜的寧靜。微風輕吹,岸邊的垂柳隨風而擺,舞姿曼妙。天上高懸明月,月光輕柔,暖風拂面,暢人心懷,兩個人相視而笑,真是「清風解語,明月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