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中秋宴
柳貴人被皇上叫到了太后的永壽宮，一頓訓斥之後，便是罰俸，親自照料公主皇子直至他們痊癒，還要將她的管理六宮之權重新交給趙令曦。
她從永壽宮出來的時候，容色灰敗，步履踉蹌，喃喃自語，「沒了，這下都沒了……還沒獲得皇上的寵愛，如今這管理六宮之權也沒了……我還怎麼跟家裡交代啊……」
趙令曦也不受寵，原先還覺得皇上還要靠崇慶侯府去收復北邊才讓她管理六宮，如今看來，倒是她像個蠢貨。
但趙令曦卻找了一趟太后，要讓柳貴人待在她身邊協理。
這不僅讓柳貴人十分驚異，就連淑妃都目瞪口呆，連忙讓畫蝶摸摸她的額頭，「是你主子發燒了，還是本宮燒糊塗了，出現幻聽了？」
她這幾日也發了點熱，偏殿里的二公主在咳，她這邊也在咳，整個晴淑宮都瀰漫著揮之不去的葯香。
「本宮也得找個能幹活的人啊，原本你是最好的，但如今你這身子沒個三年五載是養不好的，容嬪你也是知道的，那本宮還能去依靠誰，延禧宮的那兩位？還是像孩子似的袁常在？」
淑妃聽得在理，點了點頭，但傾過身來，悄悄地說，「那你得當心啊，別養出了個白眼狼。」
「那位是有志向的，若有了本事，再加上她可是柳家正兒八經的嫡女，可是有坐鳳位的資格呢。」
淑妃頓了頓，嗓子酸澀，又道。
「本宮最多就到妃位了，如今也無可求，只望瑤兒能不去和親，本宮就算死了也無憾。」她眼裡泛起淚光，公主和親之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就算平日不提，但一直隱隱作痛。
她突然握住趙令曦的手臂，將她拉到身前，離耳垂一寸之間。
「皇上……問過本宮，後宮之中若一人為後，誰合適？」
她笑聲輕輕，「本宮不敢答，只說皇上覺得誰合適，誰就合適，但皇上跟本宮提了你。」
「令曦……若本宮助你為後，能不能幫幫瑤兒，讓她別去和親？」
趙令曦又慌又忙，但淑妃情緒激動，忽地柳貴人默然出現在視線中。
柳貴人這幾日親自到晴淑宮侍奉公主吃藥，再到翊坤宮給三皇子喂葯，原本也想到淑妃跟前伺候，但淑妃不是那種矯情人，沒折騰她，讓她照顧完公主就可以走了。
現在她是來向淑妃回稟已給公主喂好葯了。
淑妃勉強恢復了些清醒，揩去眼角的淚水，道，「知道了，回去吧。」
待柳貴人走後，她撐不住重新倒入金綉合歡枕間，粗粗地喘著熱氣，可憐楚楚地看著榻前的女子。
趙令曦嘆道，「你放心，就算本宮不是皇后，本宮也會竭盡全力，保全瑤兒的。」
這一番話讓淑妃放下心，吃過一碗葯后，沉沉睡了過去。
趙令曦叮囑晴淑宮的人要小一千一萬的心，待淑妃與公主都好全了，她會好好賞賜他們的。
從晴淑宮出來，發現柳貴人在外頭等著她。
「拜見昭貴妃。」
趙令曦朝她睨了一眼，耳下一雙金桂垂珠耳墜因動作輕晃。
她保持著行禮的姿態，烏髮如雲挽著元寶髻，身著一襲楊妃色的雲紋如意綢窄襖，身下的撒花裙子在地上堆疊如雲，整個人十分利落清爽。
「三皇子吃藥的時辰過了嗎？」趙令曦問道。
「還有一刻鐘。」她回道。
「那就走快些吧，別耽誤了三皇子用藥。」
宮道深深，秋景瑟瑟，竟讓人兀地升起一股蒼涼之意。
趙令曦與柳貴人一同去照顧三皇子，他的情況要比晴淑宮的好多了，雖有咳嗽，但已經活蹦亂跳地滿地亂跑，嚷著道，明日就要去書房了。
好不容易將這個小祖宗哄著喝完葯，讓墨痕帶他去休息。
她們這才坐了下來，畫蝶奉上新上供的茶，「柳貴人請喝茶。」
柳貴人看著眼前的滿壁雕花，又低下頭，地下鋪著吉祥如意花樣的絨毯，輕問，「貴妃娘娘為何要幫臣妾，您不是一直想和臣妾拉開距離嗎？」
她心裡既感激又難過，感激的是趙令曦的相助令她有一線生機，難過的又是趙令曦的相助讓她看起來更加卑劣。
「本宮不想與柳家扯上關係，並非是你。」趙令曦乾脆了當地說，讓柳貴人反而一愣。
「這樣……」她小聲嚅喏。
「本宮這次幫你也不全是為了你，宮中事務繁雜，本宮也需要個人幫忙，闔宮望去，只是你比較合適。」
趙令曦揭開茶蓋，清新的茶香撲面而來，今年上貢的茶葉還真是不錯。
「多謝昭貴妃，嬪妾感之不盡。」
她提裙起身，鄭重地行禮。
*
待立秋後便是中秋重陽，都是一等一的大日子，趙令曦帶著柳貴人忙上忙下。
柳貴人有了人的指點，做事愈發熟練，就連趙令曦偶爾都嘆兩句，「柳家雖然是個鐵錢罐子，但教養的女兒還是有章法的。」
若柳貴人嫁入尋常世勛貴族之家，當一個冢婦，也是綽綽有餘的。
太后想著要一場熱鬧的中秋宴，便特特吩咐趙令曦，「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不如多叫點人來宮裡熱鬧一番，才是好玩。」
人越有了歲數，便越想著團圓和熱鬧。
趙令曦哪有不敢從的道理，連聲應著好，但能赴宴之人必定是皇親國戚，鐘鳴鼎食之家。
六宮妃嬪里有喜有憂，淑妃的母家靠著淑妃的照拂也才是個四品閑職，她一臉無所謂，「別人顧念母家，本宮才不呢，她們不來打秋風都是菩薩保佑了。」
柳家、王家還有趙令曦的崇慶侯府都是名門貴族，自在赴宴之中。
延禧宮的陳常在又是鬧了半宿，兀地在後半夜安靜下來。
到了第二日，容嬪拿著新的宮扇，扇面綉著金枝薔薇飛彩蝶，十分精緻，她遮著唇，露出一雙嫵媚如春山的眸子。
「你們有沒有發現，陳常在最近安靜了許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