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地瓜
次日,天還未亮,桑娃就被肚子里傳來一陣的痛覺疼醒。
他太餓了,餓到胃疼。
他摸了摸懷裡的兩個紅果子,思索片刻,往許多多處走去。
迷迷糊糊間,許多多感覺有人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讓她備感壓抑,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後來實在受不住,在焦慮不安中醒來,卻看見面前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許多多定晴一看,是她的「金主爸爸」。
眼前人目光清澈,專註的看著自己,彷彿她昨晚看到的,眼含戻氣的人只是錯覺。
許多多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的離他五米遠:「你莫要靠我太近,損你陽壽。」
桑娃眸光微閃,不懂她為何如此在意,但很快,他從懷裡掏出那兩個紅果子,問道:「這可能吃?」
說完,如同響應他一般,桑娃的肚子里傳來「咕咕咕」的叫聲。
許多多一愣,視線落在他手上的紅果子上。寺廟裡光線昏暗,瞧不清他手上是什麼東西,許多多隻好湊近些。
同時,桑娃不動聲色的把身子后移了一點點,臉上表情未變。許多多隻顧著瞧他手上的東西,並未察覺他的小動作。
月光從瓦片的縫隙里絲絲縷縷的透進來,借著寺廟中僅有的幾縷光線,許多多終於瞧清他手上的東西,這玩意兒不是地瓜嗎?
桑娃飽含期待的看著許多多,許多多點了點頭,表示這玩意兒能吃。
桑娃眼睛一亮,張嘴就咬下了一塊地瓜。
許多多見他連皮帶肉都生咬來,地瓜上好像還沾著些許泥土,連忙阻止,「哎哎哎,這地瓜得弄熟……」
隨後語氣一頓,轉念想到,這寺廟哪來的火種啊?想了想,她改口道:「這地瓜得削皮洗凈才能吃,不然不幹凈。」
地瓜生吃本就容易肚子疼,何況是連皮帶泥的下去。
桑娃聞言停下口中咀嚼的動作,只覺得這地瓜脆甜脆甜的,甚是好吃。
桑娃咽下一口地瓜,默默的把地瓜往衣服上擦拭。
許多多眼角抽抽,再次提醒:「地瓜要削皮洗凈才能吃。」
桑娃手上的動作不停,抬頭疑惑問道:「這果子的皮不能吃嗎?」
許多多認真思索了兩秒:「能。」
「那為何要削皮洗凈?這樣豈不是浪費?」何況這附近幾乎沒有水,除了溪邊,他平日里喝的都是早晨葉上的露水。
想到溪邊,桑娃眼神微暗,何必多此一舉。
桑娃把擦乾淨的地瓜往嘴裡送,「咔咔」兩聲咬下兩大口。
差點被說服的許多多:「那你最起碼也要洗乾淨,吃泥容易生病。」
桑娃嘴角露出一絲不屑,有時候,人餓得狠了,只要能果腹,連人都能吃下去,更何況是泥。
被吃掉的人,會因為心有不甘,死後化為厲鬼,永世不得投胎,這樣的鬼,他見過不止一個。
不過,桑娃沒有把這些話說給許多多聽,只是故作乖巧的「嗯」了一聲,然後繼續啃手上地瓜。
天到大亮時,桑娃已經把兩個大地瓜給啃完了,胃裡有著許久未見的飽腹感,沉甸甸的,桑娃眉眼都升起滿足感。
拍拍身上擦地瓜時留下的泥土,他準備再去挖兩個地瓜回來。
剛起身,許多多就叫住他:「你可是去挖地瓜?」
桑娃點頭,只見許多多面上猶豫了一下,半是好奇半是心疼:「你……平時里吃些什麼啊?」
你這麼小,也不像是有父母的樣子,平時要如何找吃的啊?
桑娃眼神微閃,不知她問這個問題做甚。
但還是誠實的回答,「吃些山上摘的野果果」。見許多多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後又笑道:「不過現在有地瓜吃了,我在山上發現了一小片!」語氣中帶有一些些興奮。
許多多即便心裡早有準備,此時聽他這樣說,也忍不住替他心疼難過起來。
怪不得夜夜餓得這麼厲害,原來每日只是吃些野果。
許多多心裡悶悶的,想起以前種植地瓜的經歷,於是開口叮囑道,「你挖那地瓜時,那藤條可莫要扔了,藤條可以折一段種到土裡,若是能活就又能再長一棵新的。」頓了頓,又想到地瓜葉子也能吃:「藤條上面的葉子煮熟也能吃的。」
地瓜易種植,若是能種多些,他也不用挨這麼多餓了。
桑娃明顯一愣,心口微動,黑眸中染上幾分複雜。
她這算是……在幫他?
「你可聽清楚了嗎?」許多多見他有些發愣,開口問道。
「嗯,聽清楚了。」
許多多又想了想,完了再加上一句:「地瓜要洗乾淨了再吃。」
桑娃嘴角微勾:「好。」雖不知她為何要幫他,但這於他而言不是壞事。
當晚,桑娃抱著一堆地瓜和藤條回到寺廟,他把按照許多多說的,把藤條折成一小段一小段,種在了寺廟的後院里。
後院的土地還算肥沃,但是沒有水澆灌,焉了不少的藤條。
迫於無奈,桑娃還是去了溪邊,用路邊撿來的破瓦罐,盛水回來澆藤條。
桑娃陸陸續續地把山上的地瓜挖回寺廟,只留下些小的讓它繼續生長。
有了儲備糧,桑娃倒是暫時不用到外面覓食了,白日里還能和眾鬼們一起聽許多多講講故事。
桑娃和眾鬼們相處還算可以,除了青斗常常拿舌頭出來嚇人外,習慣了倒也沒什麼了。
許多多常常會和他搭話,但桑娃並未完全放下戒心,本身又是個不善言辭的性子,平日里都是一副乖乖巧巧模樣。
許多多問一句,他答一句。總得來說算是認識了,但又不熟捻。
只不過他常常要去溪邊洗地瓜,許多多嚴格要求他必須洗了地瓜才能吃。
不僅如此,有一次她還嫌他臭,說不許他靠近她。
可是她明明從不靠近他,連帶著其他鬼也不敢靠近,說是損他陽壽。
桑娃幼小的自尊心受到打擊,隔三差五的,桑娃就會自覺帶上幾個地瓜去溪邊,順便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