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青符師兄
次日一早,桑娃感覺自己恢復了些許體力,就準備起身去城裡。
天還未亮,寺廟裡的眾鬼還在休息。桑娃剛踏出寺廟門一步,便聽到有人喚他。
「桑娃!」許多多叫住他。
桑娃回過身來看她,神色晦暗不明,靜靜的等她開口。
許多多本想和他告別,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呆在原地許久,未了只吐出一句:「祝你好運。」
桑娃亦是沉默良久,他竟然覺得有些不舍,心中隱隱期待著她會開口讓他留下。可他心中又清楚,若是留下來,他可能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去參加選拔,是他目前唯一的、最好的選擇。
不該猶豫的,她還等著我回來幫她。
桑娃壓低嗓音淺淺地「嗯」了一聲,伸手把寺廟門關上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以後可能都沒有這麼有趣的故事聽了,桑娃心中這樣想道。
日頭掛在半空之時,桑娃沒有去城門口,而是去了城門拐彎處的城牆附近,那有個狗洞,可以讓他鑽進城裡。
光明正大的走城門,他這個「災星」可能會被趕出來。
順順利利的鑽過狗洞,桑娃拍拍身上的泥,向城南方向走去。
那女鬼昨日說,最大的修仙門派是劍符宗,選拔點一般會設在城南。
一路上,眾人見到他均躲躲藏藏、議論紛紛。
「哎哎,這不是那災星嗎?」
「他不是出城了嗎?怎麼進來的?是不是看錯了?」
「還真是!呸!趕緊走趕緊走,太晦氣了!」
「這災星還沒死啊?」
「果然是個災星!命硬得很!」
「你聽說了嗎?這災星前段時間差點把隔壁村李二娃的耳朵給咬下來!」
「心這麼狠?!果然是個災星!看他這副臉色蒼白的模樣,活脫脫的一個厲鬼喲!」
無視他們惡毒的話語,桑娃自顧自得往城南方向趕。我是來參加選拔的,我是來參加選拔的,桑娃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有好事者見他也不搭理眾人,壯著膽子拿起石頭扔他:「災星!」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等桑娃到達城南的選拔點時,他的衣服粘著幾片爛菜葉,臉上雖然沒有傷口,但看起來也很是狼狽。
城南的空地上,設置了幾個竹篷。
有一青衣男子坐於這唯一的涼亭之中,眯著眼悠哉悠哉的搖著手中的摺扇,時不時的拈起桌子上的一塊桂花糕細細品嘗。
「青符師兄!」身著淺藍色衣裳的女子氣呼呼的跑過來叫他,「你怎不過來幫幫我們!」
青符收起手中摺扇,笑得一臉無辜:「慕妙師妹,我覺得你們不需要我得幫忙。」
話音剛落,身邊的竹篷處就傳來一陣喊聲
「排隊排隊!莫要插隊!」幾個劍符宗的外門弟子在忙著維持秩序。
「仙長仙長,什麼時候能輪到我們?」有幾位帶著孩童的父母焦急問道。
「莫急莫急!很快了!」
「測資石還有沒有嗎?再開幾列!」負責測資質的弟子望著幾乎不見尾部的蜿蜒「人蛇」,不禁頭痛大喊,深感絕望。
在一片吵鬧聲中,慕妙雙手叉腰瞪他:「青!符!師!兄!」眼裡滿是控訴,彷彿在說,你臉呢?你臉呢?
「好,好,好。」青符見她生氣,懶洋洋的從座位上起身。
唉,小師妹真是難纏。
此時「人蛇」的尾部傳來一陣噪雜聲,青符眉毛一挑,足尖輕點,直直的往那喧鬧處飛去:「慕妙師妹,我去看看情況!」
「青符師兄!」慕妙沖著青符的背影大喊,無奈對方連個眼神都不施捨給她。
慕妙氣得跺了跺腳,又開溜了!
這頭跑得賊快的青符興緻勃勃的前去湊熱鬧,到了那處才發現,引起騷動的好像是個小孩?
青符被圍在外頭,看不清那小孩的模樣,只知道眾人都擠成一堆,離得小孩遠遠的,彷彿他是什麼髒東西一般,嘴裡還低聲議論著什麼。
「這災星怎麼也來這處,難不成他也想修仙?」
「那他真真是可笑至極,仙長怎麼會收這樣的人上山?」
「仙長恐怕見到這災星都嫌晦氣。」
……
災星?有點意思的樣子,青符打算再聽聽牆角,卻有人眼尖發現了他。
「仙長,仙長,仙長過來了!」
「真的是仙長!」
「噓!好好排隊,莫要多話,惹惱了仙長你我可擔當不起。」
「是是是……」
一時之間竟無人再敢說話,青符略感尷尬。
擺出一副清風霽月的模樣,青符輕咳一聲,緩步上前沉聲道:「怎麼回事?」
沒了人群的阻擋,青符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眾人口中的「災星」。
嗯,不過是個五六歲小孩,衣服雖然髒兮兮的,但面上倒是頗為白凈,眉宇間也無陰鬱之氣,這樣的人,何故會被稱為「災星」?
青符不解,卻見那小孩抬起來頭直視他的雙眼,黑眸中帶著堅韌:「你可是劍符宗弟子?」
青符回望桑娃,言簡意賅:「是。」
「我想測資質,進,劍符宗。」桑娃抿唇說道。
眉毛微微往上一挑,青符的唇角半勾,這小孩竟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倒是個有野心的。
右手散開手中摺扇,青符倒也不維持什麼仙長形象了,恢復弔兒郎當的模樣,懶洋洋的往竹篷走去:「跟我來罷。」帶你插隊。
人群中有人不滿:「仙長!那可是災星啊!」
「哦?」腳下的步子一頓,青符側頭看向說話那人,也就是李娃子,語氣中興緻濃濃。
李娃子像得了鼓勵一般,嗓門又大了幾分:「這災星能看見鬼!」
青符倒是意外,回頭問桑娃:「陰陽眼?」
桑娃不語,代表默認。
「就是他,帶來晦氣!才害得我們今年的收成不好!」李娃子有些不依不撓。
青符隨口嗤笑一聲,不過是陰陽眼罷了,何至於帶來晦氣?
想到剛才眾人一口一個「災星」,青符輕飄飄的扔下一句:「收成不好不過是今年天氣乾旱罷了,各地都是如此」未了又不經意間加上一句,著重咬了兩個字,「與『災星』無關。」
在場眾人臉上皆一陣青一陣白,尤其是李娃子,漲紅了臉色,深感屈辱。
桑娃聽這此話有些意外的看著青符,對方搖著摺扇閑閑散散的往竹篷走去,只留給桑娃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