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重返聖倫城
盧克履行了他的承諾，蕾切爾的同伴們全部得到釋放，怒濤城政務廳甚至還給了他們一筆活動資金。種種舉措讓這幫激進的自由派們很詫異，不知道這位怒濤城代總督想幹什麼。
但既然被允許自由演講，這些年輕人自然不客氣。他們印製了大量的傳單，並在人多的地方安設演講台。他們用慷慨激昂的演說，痛斥帝國現在的種種苛政，聲討貴族特權的不公。他們讚揚自由國度的優越，描繪那是一個人人平等、人人都有機會的世界。
依照他們在其他地方的宣傳經驗，他們的演說可以很輕易拉來一些地方中下層民眾的支持，甚至一些不滿現狀的商人也會給他們提供幫助和資金。
以前的怒濤城正走在自由的道路上，是引領帝國未來的一盞明燈。但隕星的到來，讓怒濤城開歷史的倒車，他被任命為怒濤城代總督，更是把這座有着光明前途的城市拉回到黑暗中。
於是自由派來了，他們認為自己的到來肯定會得到一場英雄般的迎接。
可是……沒有了治安署的便衣們，他們演講的聽眾只有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他們發出的傳單，被扔的到處都是。
而治安署唯一的干涉，就是讓他們把這裏打掃乾淨，不要破壞城市衛生。
蕾切爾覺得自己心中的傷比身上的傷還痛。
為什麼？
年輕的自由派們想不通。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演講台的旁邊，一位穿着體面的侍從走過來：「蕾切爾小姐，我家大人請您過去相見。」
馬車的裝飾非常華麗，周圍還有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騎馬護衛。自由派的年輕人們立即圍過來，防止蕾切爾被攻擊。
蕾切爾警惕的看着馬車，然後對侍從問道：「你家大人是誰？」
「我家大人身份極為尊貴，您見到他自然就能得到答案。請放心……沒有隕星總督點頭，怒濤城內沒有人敢傷害你們。」
「好吧，我去見這位大人。」蕾切爾阻止同伴的跟隨，跟着侍從來到馬車旁邊。
車門打開，裏面坐着一個體態肥胖帶着一些油膩感的男人。他穿着量身定製的燕尾服，戴着高頂禮帽，手拄著精美的手杖，手指上戴滿了寶石戒指。
一個十足的暴發戶。
蕾切爾面對胖男人的微笑，先微微施禮，再鑽進馬車。
車門關上。
蕾切爾充滿警惕的坐在胖男人的對面，然後問：「閣下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我的名字是伊布爾，怒濤城上議會上議員，怒濤城財政主官，隕星總督最信任最親密的朋友。」胖子就伊布爾，他介紹完自己的身份后，對蕾切爾說道：「這是一次私人會面，我想我可以回答你們心中的一些疑惑。」
蕾切爾沒想到對面這位竟然是怒濤城五大上議員之一，對比自己見過的隕星和伊斯科蘭子爵，這位的形象很拉低怒濤城上議會的整體水平。
「是隕星總督讓你來見我的嗎？」
面對蕾切爾的警惕，伊布爾上議員笑笑說道：「不，總督大人並不知道這次見面，我想和你談，純粹就是路過這裏臨時起意。
因為若論對你們自由派思想的理解，我應該是怒濤城內除隕星總督外感悟最深的。你可能想不到，最初的我面對貴族的特權，也深信只有自由競爭才能把我的商業才能發揮出來。」
蕾切爾說道：「但你成為了新貴族，利用你花錢買來的特權打壓你的競爭對手。」
「你要承認，花錢買爵位在帝國境內，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而且我見你的目的，也不是談我的發家史。我看到你們的演講非常糟糕，想知道原因嗎？」
蕾切爾看看窗外那些沮喪的同伴們，不甘心的問：「為什麼？」
「因為怒濤城市民們的生活質量，比你們說的自由國家更加優越。在怒濤城可是強制推行十小時工作制，周日除特殊崗位輪休，是各行業的法定休息日。
你覺得怒濤城的市民會放棄十小時工作制，重新回到每天干十四個小時，甚至二十個小時嗎？」
蕾切爾反駁道：「強行推行十小時工作制，得到工廠主同意了嗎？我不是不認可這是一個好的制度，但……但它明顯沒有爭取工廠主的同意，他們才是推動世界文明發展的主力。」
蕾切爾的話讓伊布爾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你們這些人空有自以為高尚的思想，卻遠遠的脫離真實的生活。
我的工廠是第一個推行十小時工作制的地方，然後我就發現我的訂單完成速度沒有變慢而是加快。合格率高的超出我的認知，工人們也不再偷偷的破壞機器。
於是我就拿招募監工的錢招收一批工人，工廠同樣開工二十的小時，我沒有額外支付太多的工資，產能卻增加了一倍。
你覺得我會抵制十小時工作制嗎？」
蕾切爾一臉的不信：「這怎麼可能？」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這就是隕星總督最神奇的地方。而且做為城市財政首官，我還發現工廠擴招帶來了大量的就業。工人有更多的私人時間，拉動整個城市消費力提升。
城市稅收增加，就可以在科研上投入更多的錢，同時可以改善城市基建。而能從中收穫最大好處的人，恰恰是我們這些工廠主。
我偷偷的告訴你，很多你所認為的自由國度，都在派人來怒濤城學習。」
伊布爾最後的話，讓蕾切爾的臉上火辣辣的熱。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幾天的經歷告訴她，怒濤城沒有人信他們說的那一套。
這裏的人有着更高的優越感！
「我還是不能理解……」
「我也不能理解！歸回獨裁又充滿特權的怒濤城，怎麼能爆發出如此的活力？
隕星總督給這裏帶來了奇迹。
我只能給你這些答案，想知道更多，你應該去找總督大人。」
蕾切爾對伊布爾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變，她站起來行禮：「感謝您的解惑，是我們對這座城市了解的太少了。我會去找隕星總督，希望他能回答我所有的疑問。」
「再見，蕾切爾小姐。祝你好運！」
蕾切爾下車，在目送馬車離開后就讓同伴們把演講台拆除，然後她攔下一輛計程車前往西西賽宮。
盧克這些日子忙的焦頭爛額。
一批初號機全金屬戰艦很快就會完成建造，除了交付給怒濤城海軍的五艘，其他七艘全部給了塔西亞夫人的緝私艦隊。對里奧海軍的打擊作戰將正式開始，當完全控制一條通往裏奧本土的航道后，怒濤城對望風者復國軍的補給會更加便利。
北極星傭兵團的第一批傭兵正陸續抵達怒濤城，盧克對給予他們的裝備和訓練做了反覆的審查，確保他們登陸里奧后不會有太大的損失，為後續傭兵的適應打好基礎。
期間盧克還多次會見磐，商討怒濤城給他的支援，還有世界銀行在怒濤城的投資項目。
關於海角區的投資，主要是音在負責，盧克自然多次見到了音。
在西西賽宮的臨時辦公室內，音為盧克介紹著世界銀行送的一件禮物。
一張圖紙在辦公桌上展開。
「這個地方就在海角港的旁邊，地勢高可以把整個港口區全部收入在視野下。如果你把總督府選址在這裏，所有的材料都可以從修繕的港口裏面調撥，可以極大減少工程費。
當然工程費有世界銀行出，算我們贈予你的謝禮。」
隨着音釋放魔法，總督府立體設計圖從圖紙上浮現出來。
總督府的選址在海角港附近的一片山崗上，居高臨下不僅可以看海上風光，還可以俯瞰整片海角區。總督府的色調以白色為主，樣式在傳統帝國城堡的基調上加了很多現代大開窗設計。
還有很多細節，可以看出設計者非常用心。
盧克注意到音的表情，她似乎比自己還喜歡這座總督府。
「感謝世界銀行，也感謝你和磐。我想把怒濤城打造成雙核心城市，總督府建造在這裏非常好，樣式也很漂亮。」
得到誇讚，音更加高興。她使用魔法師之手調整立體設計圖的方位和大小，為盧克詳細講述裏面房間的功能，還有裝飾上的構思和建議。
只是音還沒有意識到，她現在就像正在想着怎麼裝修新家的女主人一般。
就如同她不知道自己對盧克那份特殊的親切感是什麼，又從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心中的。磐的放任，甚至隱含的支持，讓她意識不到那是爍金人的禁忌，有多麼的危險。
盧克做了他能做的，但有些東西不是想能阻止就能阻止的。
滿是心事的盧克，不禁從衣兜里掏出一顆糖。
音看着盧克剝開糖紙把糖放在口中，眼睛中如同添加了靚麗的神采：「我送給你的糖，你一直在吃嗎？」
盧克看着手中的空糖紙，只好說道：「一直在吃……我記的你的話，想吸煙就吃顆糖。不得不承認，這種糖對戒煙很有效果，我都忘記煙是什麼味道了。」
聽到自己幫助盧克成功戒煙，音更是高興：「我沒有事情的時候，又做了一些這樣的糖果，還增加了很多口味。本來是想寄到聖倫城的，明天我帶來給你。」
「好啊，正好你上次給我的糖，我快吃完了……」
盧克和音四目相對，房間內的氛圍逐漸升溫。
這時外面有侍從敲門，說：蕾切爾小姐拜訪。
音嚇的立即收回目光，臉頰燥熱一片緋紅，她慌張的對盧克說道：「你有客人來訪，我就不打攪了。剩下的事情，我們明天再談……我會把糖帶來。」
盧克也收回差點越界的情感：「好，明天見！」
「明天見！」
慌亂的音離開盧克的辦公室，一會兒蕾切爾跟着侍從走進來。
盧克整理一下被音擾亂的思緒，提醒自己不要害人害己。
然後讓蕾切爾坐在自己的對面：「你來找我的時間，比我預料的提前了很多。」
蕾切爾對盧克的態度，與上次見面是完全兩樣。她見到的事實，衝擊着她一直堅信的信念。
「我見到了伊布爾上議員，他對我說了很多東西，讓我知道您為什麼敢放任我們在怒濤城宣傳自由思想。
其實在見伊布爾上議員之前，我也和其他市民交談過。」
盧克點點頭：「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年輕人應該有自己的理想，但也要多走多看……多實踐。」
盧克的話對蕾切爾有很大的觸動：「是的，我們對怒濤城的了解太少，這是一個神奇的城市。但……我認為它現在的成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統治者。
就如同一個君主國家，英明的君主可以給國家帶來強盛，但如果怒濤城換一個愚蠢的總督，就可能讓城市急速的衰落。
只有在自由競爭的規則中，才能保證國家或城市的統治層一直有聰明人管理。」
「你說的非常對！其實我是支持你們自由派的。」
蕾切爾一路思考，準備了大量論據要與隕星進行一場激烈的辯論。沒想到自己彈藥充足就要火力全開的時候，對方竟然是自己人？
蕾切爾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擠出一句：「你，你支持自由派？」
「當然，否則我為什麼要把你們全部放了。把你們全部關在礦場，豈不是更加省事？」
「可……」蕾切爾還是有些無法理解：「你是帝國皇帝任命的怒濤城代總督，是密情局高級官員，是皇家騎士。」
「這影響我支持自由派嗎？」
蕾切爾無言以對，她只好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讓你們知道，現在的帝國不是你們喊幾句口號就可以實現你們理想的。
那些自由國度也都不是喊口號喊出來了，全都經歷過流血和犧牲，是自由軍對貴族軍隊的勝利。」
蕾切爾說：「我們當然知道，我們的宣傳就是為了得到更多的支持。等支持我們的人足夠多，我們就能發起起義，向皇權和貴族宣戰！
讓所有人都獲得自由！」
盧克笑着說道：「如果你們有為自由獻身的決心，我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知道你們不知道的情報，此時的帝國正陷入與特德加丘陵的苦戰中，西線匪患也非常嚴重。可以說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帝國對內部的控制力會降到有史以來的最低。
如果你們在怒濤城周邊發起起義，我可以給你們自由軍提供很多武器和物資的支援……」
蕾切爾瞪着眼睛，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可有怒濤城的支持，自由派絕對能快速組建出一支自己的軍隊。
這誘惑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