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隱情
第三百九十章 隱情
嚴老夫人的神色因蘇蕙的話而為之一冷，想發作，又似有所忌憚，陰聲道：“你們父女惹下的禍事，就自己擔著，否則，就沒資格指責別人。”
蘇嬤嬤想說這麽指責蘇蕙不公平，卻被姑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終於隻是歎了口氣，再沒說什麽。
蘇蕙也沒說話，心底有根弦，被嚴老夫人那番話觸動了，令她沉默了下來，目光落在香煙繚繞的佛像上，忽地想到她穿越之後的經曆，算得上是災劫重重，是因果報應呢，還是人為的安排？
她的沉默，讓嚴老夫人很不安，加重了語氣又道：“你去了黎家，並不是死路一條，卻可以令無辜的人不受牽連，也算是一樁功德。”
“如您所願吧。”蘇蕙突然說道，把嚴老夫人還在醞釀的說辭都打斷了。
怔了一下，嚴老夫人才反應過來，如釋重負的說：“這可是你自願去的，沒人逼你。”
這話就有點意思了，蘇蕙聽著，感覺嚴老夫人在忌憚什麽人，並不敢強行把她交給黎家，她不覺得林煜有那樣的震懾力，難不成，是她便宜老爹還活著？
這個念頭冒出來，蘇蕙自己都覺得荒謬，卻又擺脫不了。
“要是我爹問起，我會說是自願還債的。”蘇蕙不經意的說，目光朝四周掃了一圈，才發現殿上的僧人都不知何時走光了，殿內隻餘她們三人。嗬嗬，這倒是挺有意思。
“如此最好。”嚴老夫人剛一張嘴，說出了這四個字，老臉不自然的紅了。
蘇嬤嬤倒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蘇蕙璨然一笑，雙手攤了攤，搖頭道：“這麽欺軟怕硬真的好麽，奈何不了我那個不靠譜的爹，就拉我這黃毛丫頭頂缸，我也是醉了。”
聽她這麽說，嚴老夫人終於爆發出壓抑己久的怨氣，憤怒的低喝道：“要不是你比你爹還能闖禍，我們至於被黎家盯上嗎？哼哼，蘇家禍國妖女，好威風霸氣啊。”
蘇嬤嬤忍不住說：“她不是願意去交換人質了嘛，這孩子也不容易。”
“那是她要瞎折騰。”嚴老夫人沒好氣的說，被蘇嬤嬤攔下了，要她別節外生枝。
蘇蕙分明看出嚴老夫人眼底的不甘，卻不知她具體在想些什麽，或者說忌憚什麽，竟然把滿腹怨言都咽了回去。
“你也別怪姑姑，她也是壓力太大了。”蘇嬤嬤說著，眼淚不住的往下滴，也不管嚴老夫人瞪她，吸了吸鼻子說：“南昭滅國後，你爹娘出賣南昭密道的的秘密曝光，除了族長那一脈，借著蘇鳳嫁進了韋相府，沒怎麽被南昭餘孽報複，蘇家其餘各脈子弟都遭到南昭餘孽刺殺，損失慘重，而蘇鳳不管別的族人死活，對你百般維護，為此，族裏對族長有怨言，族長拿我們這一脈立威，除了一些個外嫁女，我們這一脈的男丁死絕了。”
“說這些給她聽幹什麽！”嚴老夫人沒好氣的說，老眼裏卻是淚水撲簌而落。
蘇蕙張了張嘴，並沒有說什麽，又無力的閉了。她心裏沉沉地，想哭，那是一種血脈之情牽起的悸動。
蘇嬤嬤啜泣道：“玉陽蘇家滅門，對蘇家外嫁女而言也是一場災難，除了像姑姑這樣兒子孝順又身居高位的，沒受什麽影響，旁的，就算是做了祖母的，最好的也是送到莊子、庵堂靜養，那些被掃地出門，甚至被毒殺，被逼上吊投井的，算是沒殃及兒女，還有一些男人或婆家人喪心病狂的，竟連兒女也一並攆走。”
“竟然這樣？”蘇蕙震驚了，杏眼圓睜，怒火盈滿眶。
“姑姑救助了不少族人，都送到她的陪嫁莊子上養著，她不願意跟黎家對上，也是怕黎家一直盯上她，會被發現她救助的那些蘇家人，惹出事端來。”蘇嬤嬤說著，給蘇蕙屈膝行了一禮，央求說：“你不要怪姑姑，她也是沒法子了。”
蘇蕙心情震動，哪怕有再多對嚴老夫人的不諒解，再多的怨意，這一刻都煙消雲散。她還了一禮，十分真誠的說：“是蘇蕙錯了，誤會了姑姑跟姑婆。”
蘇嬤嬤欣然說：“沒有，孩子，你沒錯。”
嚴老夫人也是訝然：“你叫我姑婆？”
“我也不是那麽不懂事的，是非對錯還是懂的，本來就是我爹太不靠譜，害得蘇家飛來橫禍，父債女償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蘇蕙坦然說，隻是眼角也有淚水滾落，“先不說別的，把這一關先過了，若我不死，總有討回公道的時候。”
把話說開後，嚴老夫人看蘇蕙的眼神也沒那麽怪了，不掩其愧疚，喟然歎道：“是老婆子沒用啊，丫頭，難為你了。”
這就算是道歉了，蘇蕙嫣然一笑道：“姑婆還是不是這麽通情達理吧，好不習慣，您老還是比較適合霸道不講理的老古董形象。”
親姑姑的性子外柔內剛，相當強硬，蘇嬤嬤太了解不過了，聽蘇蕙的話似諷刺，擔心姑姑會發飆，衝蘇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惜蘇蕙壓根沒理會，把她急得一頭的汗。
孰料，嚴老夫人竟是一笑，指著蘇蕙嗔斥：“死丫頭跟你爹一樣，就知道貧嘴。”
“姑婆其實也沒那麽恨我爹吧？”蘇蕙好奇的問道。
“誰說的，要是哪天被我逮到那死小子，非打斷他的腿。”嚴老夫人冷哼道。
“口是心非的老太婆。”蘇蕙淘氣的打趣了一句，又十分輕鬆的說：“好啦，送我去黎家吧，我就不信黎家比韋家還難搞。”
盡管把蘇蕙交給黎家，是嚴老夫人的主意，此刻，她卻猶豫了。
蘇嬤嬤本來就愧疚，此時，更是淚水堵了嗓子眼，哪還開得了口。
“你們這是幹嘛呀，有什麽好擔心的，我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比我爹還厲害，是禍國妖女嘛。”這般說著，蘇蕙上前分別抱了抱兩位長輩，旋即一揮手，很有些意氣風發的說：“放心吧，我能禍害了韋家，就能禍害了黎家，還保證能全須全尾回來。”
本來挺悲傷的氣氛，一下子被蘇蕙的搞怪衝淡了，蘇嬤嬤失笑道：“姑姑說得不錯，這丫頭的嘴跟她爹一樣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