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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對付

  想伸手揉他的腦袋又強忍下念頭的謝辰,顧忌著還在國公府里,不得不守禮,只是目光柔柔地望著他,輕聲問道:「他說什麼了?」

  藺長星輕「哼」一聲,往石凳上一坐,邁開腿彎腰趴在石桌上,嘟囔著嘴,不大高興的樣子:「他先說你的事,又說他是為了我好,要我離你遠一點。我不想搭理他,才駁了一句,他就很兇地叫我不要不知好歹。」

  周書汶所說的「謝辰的事」,無非是她命格不好,今生生在謝家,也只能死在謝家。只是此事滿宴京誰不知道,他將藺長星喊去當面強調,還敢說是為了他好,行徑未免太齷齪了。

  謝辰對周書汶的認知,隨著年歲的增長而越來越深,心裡頭的厭惡與反感隨之越來越濃。

  她不悅地斂眉,不放心地問道:「還有呢?」

  「他……」藺長星欲言又止,面上「掙扎」了會,又吃癟地搖搖頭:「旁的就沒什麼了,周大人也只是好心提醒吧,他以為我是跟你鬧著玩呢。」

  他雙臂交疊放在桌上,下巴枕在臂上,雙瞳里的情緒分明是不甘心,嘴巴卻稍稍抿著,滿口都是懂事的話。

  青衫素衣,藕色的福紋髮帶飄揚在頭后,修車的手節規律地叩在漢白石面上。

  藺長星這副頹喪無趣又故作懂事沉穩的樣子,落盡謝辰眼裡,讓她都快心疼死了。

  她坐在他對面,不平道:「且不說他是不是好心,你是燕王府的世子,他一個戶部侍郎,是臣子。『不知好歹』這樣的詞,便是王爺與王妃也沒對你說過吧?」

  「那自然,父王通道,不理塵事。母妃疼我,從來不說重話。」

  藺長星直起腰,一掃頹唐,目光炯炯地望著款坐在對面的謝辰:「他說也沒關係,我反正不在乎。我只是喜歡姐姐,什麼長命百歲,家族榮辱,我通通不想管,我也管不著。他說那麼多話白白浪費口舌,罵我不知好歹也是應該的。」

  「什麼應不應該,本就是周書汶無禮,你還替他說什麼話?你的脾氣到哪裡去了?」

  藺長星素來待人寬厚,謝辰也極喜歡他這一點。可他不是傻大頭,那夜被人尋釁,他也痛痛快快地還了回去。如今有人過分到這個地步,當他的面欺負他,他還替旁人說話,這絕不像他的作風。

  謝辰想到這裡,對他的疼惜弱下去,異樣感逐漸上升,化作靜靜的審視。

  心裡因她眼神變化而一個咯噔的藺長星當即發覺,他刻意抑制住躲閃的念頭,單純乖巧地與謝辰對視。

  眉是淡青的遠山眉,長入鬢邊,因在家中未打算見客,只用一支木簪綰起大半青絲。氣質素雅疏離到極致,眉梢一挑,藺長星便招架不住。

  他的確演過頭了一點點,可是他說的都是句句屬實,又不是胡編亂造冤枉姓周的。周書汶惹他,他不能打回去,還不許他裝裝可憐,博得姐姐的心疼嘛。

  且他想試探一下,姐姐心裡還有多少周書汶的位置。若他被欺負,她會不會幫著自己破口大罵周書汶。

  三兩句有心話一談,他已然非常知足,謝辰雖然不曾罵人,可是卻是實實在在站在他這邊。

  一點兒也不像想維護周書汶的樣子。

  他就說嘛,姐姐是聰明人,被周書汶騙了一次足矣,怎麼可能繼續被騙這麼多年呢。

  藺長星坐姿恭謹,老實地回答方才謝辰問的話:「我當然想對他發脾氣,可是,又怕姐姐不喜歡……」

  他面上老實,心思卻活泛,深知再多說幾句就要露餡了,四姑娘可不傻。

  若讓她察覺到自己裝可憐,挨罵自然不必擔心,要是嫌他討厭,以後不肯主動親他,那可糟了。

  他最喜歡謝辰吻他,兩手摟住他的脖子,溫柔而耐心地撩撥他,進時熱情,退時繾綣,還會在他的下巴上親一下作收尾。

  有時候他沒刮盡鬍子,小鬍渣刺到她,她就寵溺地笑笑,柔聲罵一句:「不修邊幅。」

  他就是故意的。

  有鬍子更顯年長一點,師父就留鬍子,她三個哥哥都有鬍子,他要學著些。

  為了保證不露出馬腳,失去謝辰目前對他的無限縱容,藺長星乾脆把她牽扯進來,好擾亂她的思緒。

  果然,一句「我怕你不喜歡」一出,謝辰眼裡的嚴厲頓時淡下去。可是出乎藺長星意料的是,那雙眸子里卻泛起不安來,似乎有些著急。

  「為什麼要怕我不喜歡?他如果針對你,你還回去就是,顧及我做什麼?」

  謝辰的話越說越快,藺長星一怔,輕聲道:「怕我太野蠻,給你丟人啊,而且如果我把他得罪得太厲害,不是給你樹敵嘛。」

  雖然他好像已經把人得罪得不輕了。嗐,管他呢。

  原來是這個原因,她還以為……謝辰斂起微亂的心緒,頓了頓,認真對藺長星道:「周書汶並非拔刀相助的好心人,你可知他為何要對你說這些?」

  就算他沒有多想,可是話既然說到這裡,謝辰便打算坦白了。

  不想再瞞他。

  「知道一點。」見謝辰欲坦白,藺長星不敢再裝傻,聲音弱弱的,「表哥從前不知你我的關係,曾經提過一嘴,後來我自己去查證過。」

  這時候若謝辰問他,他是從何處查證這些前塵往事的,他只能撒謊騙她,而萬萬不能供出蒙焰柔。

  他是發過誓的。

  但謝辰此時滿心怕他想歪,哪裡還顧得上惦記他消息的渠道來源,猶疑問他:「我跟他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藺長星撐頭笑:「已經過去了啊,我才不想那麼多,我又不介意。」

  謝辰問:「什麼都不介意?」

  「什麼都不介意。」他正色道。

  且不說他信任謝辰,那時她還年幼,比不得與他在南州時的心境,絕不會做出格之事。就算謝辰當真與周書汶發生過什麼親密之舉,他也不介意。

  情難自禁的事情,他有什麼好介懷的,要怪只能怪他沒早些出現在她身邊。才讓謝辰遇人不淑,碰見那樣的男人,傷了好大一場心。

  僅是聽蒙焰柔講,藺長星就氣得想打人,心疼謝辰還來不及。

  果然,謝辰得了安心答案,向他坦誠道:「只牽過兩回手,清楚地記得沒走兩步路便鬆開了。我那時膽子小怕人看見,他嘛,還算君子。」

  說到君子時,她意有所指地看著藺長星,那眼神彷彿是質問:「別人是君子,你呢?」

  藺長星撇撇嘴,周書汶是偽君子還差不多,君子連牽都不會牽,他為什麼要拉怕羞小姑娘的手。

  他在心裡唾棄周書汶時,絲毫忘記了自己曾經的「壯舉」,怕羞和怕疼的謝辰,他當初也全沒理會,只顧著狼吞虎咽。

  謝辰與他調侃完,無聲嘆了口氣道:「其實他勸你的都是實話,就算將來你的選擇與他一樣,我也不怪你。」

  「你又來了,」藺長星拍桌而起,撐手俯視謝辰,得意洋洋道:「我沒他那麼笨,放著個飽讀詩書、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不要,娶一堆歪瓜裂棗回家礙眼。」

  「你的嘴這樣刻薄。」謝辰沒忍住笑了。

  笑完忽又有些懷疑,藺長星這嘴遇到周書汶真會落盡下風嗎?

  若他擔心自己心裡有周書汶,那就一定會落下風。

  為了不讓藺長星在周書汶面前畏手畏腳,她給他一顆定心丸道:「我心裡,誰也比不了你,你做什麼說什麼我都喜歡。明白了嗎?」

  「嗚嗚嗚——」藺長星喜色還沒上眉梢,就原地抱頭蹲下哀嚎:「你為什麼要在國公府說這麼讓人喜歡的話啊,我現在瘋狂地想抱抱你,可是我不敢,嗚嗚嗚嗚!」

  謝辰:「……」

  哭包真的煩人。

  遠處閣樓上拿著遠鏡觀望的謝潺放下長鏡,面無表情地點評道:「做什麼呢這是,一會坐一會站一會蹲,跟個猴子似的沒老實氣。十七八歲的愣頭青,不過如此,想要沉穩,那必須得三十歲以後。」

  旁邊侍從道:「三爺說的是。」

  而不遠處的謝幾軻此時蹲在水邊的磐石上,「哥,你說小姑姑找世子過去會有什麼事?這麼久了不回來。」

  謝幾洵坐在木廊下,手裡翻著一本已經舊得發黃的書,並不在意:「猜不到。」

  「也是,誰能知道小姑姑的心思,我只是怕她太凶嚇著世子。」

  謝幾洵淡淡道:「不會的,小姑姑從來只凶你。」

  謝幾軻甜蜜一笑:「這說明她最疼我嘛。」

  謝幾洵眼神從書上挪開,保持微笑:「你要是願意,也可以這樣認為。」

  …

  國師府中,陸千載精心泡了壺茶,念道:「四姑娘的心意,不能辜負,只管等客來了。」

  陸徽往草木蔥鬱茂密如山野的廳外看去:「太子真的會來嗎?」

  「微服私訪,他會來的。」

  陸千載氣定神閑的模樣叫陸徽深信不疑,他認真詢問:「您幫太子救出盛匡,是打算趁機宰他一筆嗎?」

  陸千載倒茶的手一滑,茶水淋在手上,他擦了擦,無奈抬頭:「太子乃儲君,天命所歸,幫他是臣子本分。」

  陸徽點頭:「明白了。」

  默了一會,又問:「當真一點銀子都不要嗎?」

  「咳,倒也不是。」

  在貪財之人準備大撈一筆的同時,謝辰正在一處寧靜古韻的私宅里。

  衛靖抱刀坐在牆頭上。

  上次進這院里,還是幾年前,那時她跑來這裡看書,嘴上討教的是詩文,但彼此都心照不宣地醞釀甜意。

  彼時書卷上落的是□□嬌嫩的梨花,宴京城各家在舉辦春日宴,他們忙裡偷閒躲在這裡,都是最青澀的時候。

  如今再來,正值秋日茫茫,秋葉枯黃而隕,滿地鋪落,一眼望去道不盡的凄寒。

  周書汶撿了片地上的落葉,自嘲道:「沒想到有一天,我們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

  謝辰並不接這話,「不必敘舊,我明日要離京,今特來尋你,你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

  周書汶當然曉得她是為了什麼,剎時難以置通道:「你變了,放在從前,你豈會管這種瑣事。」

  「沒有人不會變,何況我與他沒有瑣事,樁樁件件都是大事。」

  「我就沒變。」他固執道。

  謝辰的話,他不喜歡聽;可他該說的話,哪怕她早就不肯聽了,他還是要說。

  謝辰撇過頭去,掩飾住眼裡的輕蔑厭惡,直接道:「我與你兩不相欠,變不變又如何,周大人犯不著來管我的事情。長星年紀小,又不在京城長大,心思單純懵懂,學不來宴京的彎彎繞繞,你就不要再為難他了。」

  「他單純懵懂?我彎彎繞繞?」周書汶氣得雙目瞪著,咬緊牙根又鬆開道:「謝辰,你能不能有點眼光和見識?藺長星此人手段毒辣,睚眥必報,嘴上無德無品,不過是市井養大的……」

  「周大人慎言!」被觸到逆鱗的謝辰打斷他,冷聲道:「我曾經是沒有眼光,沒有見識,否則也不會遇人不淑。但如今還是有一些的,他是怎樣的人,我比誰都清楚,輪不到旁人來指點。周大人好為人師的做派還是不要拿出來為好,下次再有這種事,我便不是心平氣和跟你談了。你會去找長星,我就不會去找你夫人嗎?至少讓她知道知道,你對我的「良苦用心」。」

  她的眼睛長媚清冷,或婉約動人,或漠然生寒,此時眼尾微微上揚,凌厲間不乏氣勢逼人。

  周書汶良久說不出話,似是受了傷,「你為了他來對付我?」

  謝辰搖頭:「不是對付,我沒有這樣的閒情逸緻。我只想清凈,我與長星的感情是苦是甜,都不想有無關緊要之人來插手。」

  周書汶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機會,不甘如此,再訴衷腸道:「我是無關緊要,可於我而言,你卻事關重大,我不想你犯傻。」

  「是嗎?」謝辰諷刺地笑了下:「若不是周大□□妾成群,這話我許是會信上三分的。」

  周書汶聞言恍然大悟,無奈地笑了下:「難怪藺長星以此事來罵我,原是你介意,想必你在他面前沒少罵我。辰辰,你為何這般無理取鬧,我納妾不過是奉尊長之名,你終歸年紀小,你不懂我的苦衷。」

  謝辰忽而同情藺長星,也不知他那日跟周書汶對話,是不是也得忍著噁心才說下去。

  昨天應該抱抱他的。

  「周大人多慮,我從未在他面前提過你,我與他獨處的時辰不多,向來不說廢話。另外,我年紀也不小了,你娶的那兩個要給你生兒育女的妾室,個個都比我小三四歲。」

  謝辰毫不留情:「所以別再把我當成小姑娘,拿那副自以為是的姿態給我看。」

  「辰辰,你……」

  謝辰伶牙俐齒的模樣周書汶從未見識過,便是四年前他對她說抱歉,她也只是冷淡地點點頭。而今日說話的口吻,與昨日的藺長星幾乎一模一樣。

  「你以為我指出來你納妾的事情,是下賤到與你拈酸吃醋?那番話不過是打你的臉,讓你看清自己是和模樣,別再騙人騙己。」謝辰起身,掃了遍院子,轉身道:「顯然,你臉皮比我想得厚。」

  當時周書汶娶妻前,便說是父母之命違抗不得。他對謝辰許諾,只要謝辰繼續留在他身邊,他會一輩子對她好。家裡那位只是擺設,他今生絕不再尋他人。

  謝辰知他納妾后,在心裡想,若她那時傻傻信了才是笑話呢。

  「周大人儘管忙貴府傳宗接代的大事,謝辰並不關心。只望你日後離我遠些,因為我看到你,就會想起自己當年做的蠢事。」

  周書汶被她一句比一句誅心的話戳得臉色大變,再多深情厚誼也壓不下去怒火,高聲道:「你不過是被藺長星三言兩語一騙,才覺得我處處不好。可當年你也是喜歡過我的!」

  謝辰漠然:「你不配與他相提並論,更不配提當年。」

  「好,好得很,謝辰,就當我沒攔過你。我倒要看看燕世子是個多重情重義之人,日後吃了苦頭,狼狽之時,想想你今日的話吧。」

  周書汶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哪還有平日溫文爾雅的樣子。

  「多謝提醒。」謝辰客氣地朝他點頭:「也謝謝你高抬貴手。」

  她說罷便一刻不想多留地離開,衛靖掏出耳朵里的木塞,翻身一躍離開。

  周書汶短短兩日內被輪番羞辱,當夜心口便堵得慌,卧床抱病不出。

  周少夫人將湯藥端來,伺候他喝葯,關心道:「夫君太過操勞,也該歇歇了。」

  周書汶一面應付著她,一面咀嚼藺長星的話。他膝下無一兒半女,現在尚且能怪在女人頭上,再過幾年還行嗎?

  一時間為這荒唐的念頭而恐慌不已,他知道那樣的議論指點他承擔不起。

  …

  秋獵的行宮在五霖山上,出發這日車輦浩蕩,皇室及有爵位家的子弟傾城而出,隊伍比去避暑行宮時還長。

  這回因著只有五日,隨駕的都是擅長騎獵者,嬪妃嬌女一概不曾跟來。

  藺長星與謝幾軻騎馬在隊伍里馳騁,路過謝辰馬車時,動作極快地從車窗扔進一小束他在路上採摘的野花。

  謝辰坐在馬車裡,不用伸頭也知是誰的手筆,捧起那束黃白相雜的野雛菊,歡喜笑了。

  素織轉了轉眼珠,問道:「誰扔的?冒冒失失,差點砸著姑娘。」

  謝辰捧著花,柔情似水:「我的登徒子。」

  素織被她逗得大笑。

  五霖山不遠也不近,天黑時分,車隊終於趕到山腰上的行宮。各處早已打掃罷,謝辰直接住進她年年居住的小院。

  這地方景美又安靜,她甚是喜歡,太子便特地留給她。

  只見池台邊蒲草盈頃,高過人頭,池中游魚百尾,不遠處的蛙聲間之。各屋壁上彩畫斑斕,廊上燈火通明。

  舟車勞頓一整日,各處早早安就歇下,謝辰在鏡前梳發時,窗子被人叩響。

  皇後娘娘不曾跟來,謝辰左右無人看管,侍衛又都在外頭巡邏。藺長星在太子面前三言兩語,便與賀裁風住在謝辰隔壁,過來一趟還算方便。

  她過去打開窗,就見藺長星指著天道:「山上有人放孔明燈。」

  謝辰探頭看了一眼,淡淡的:「嗯。」

  他興奮道:「南州有習俗,在山上看見孔明燈是神明的恩賜,只要許願就會得好果。」

  謝辰故意問:「陸千載也知道這個習俗嗎?」

  畢竟都跟神明有關。

  藺長星不滿道:「幹嘛提他呀,各地都有神,又不是只有命格司跟那貪財鬼國師才知天命。」

  謝辰顯然聽膩了,撫平他的眉,好笑道:「好吧,但南州的風俗也太多了。」

  見她不信,藺長星也不強求,孔明燈都看看不見了,他忙道:「那我自己許。」

  反正他許是一樣的。

  謝辰含笑半倚在窗檯邊,等他睜開眼睛,才問:「許了什麼?」

  藺長星抵著她額頭,嘴嚴道:「不能說,只能天知我知,說了就不靈了。」

  他為穩妥,穿了身黑色勁衣,長發高束,英姿颯爽。

  謝辰手自他衣襟撫上去,捧著他下巴,在他臉頰上輕聲吻了一口,「我累了,你早點睡去吧,明天見。」

  藺長星先是發懵,隨後貪心地在她唇上補了一個吻,高高興興地使輕功躍牆出去。

  瞧,神明顯靈了。

  藺長星走後,謝辰雖累,卻不捨得關窗,發獃吹了會冷風。良久,正欲去睡時,天上又出現一盞孔明燈。

  今夜山下鎮子里祈福的人真不少,也不知是求長命百歲,還是但願人長久。

  謝辰眉眼平靜地看著那盞越來越遠的孔明燈,學著藺長星方才的樣子,雙手合十許了個願。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誰讓她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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