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魔劍護我掌中花20
「除邪祟。」
玉華淡淡重複。
他聲音冰冷,毫無情感波動,染血長劍還帶著殺意,周遭靈力翻湧。
他持劍,轉身,衣袂輕揚。
踏著廢墟與月光。
帶著若有若無的殺意。
一步步。
向鎮長走去。
「你、你要做什麼?」
鎮長大駭,連滾帶爬地後退,擠進了人群中,百姓茫然無措地避開。
「你、你太過分了,不但毀了常家的祖宅、殺了我們的老祖宗,連普通人都不放過!」
「你不是仙人,是殺神!」
「他是殺神,鄉親們,他不是仙人,他是殺神!」
「救命啊——」
鎮長眼睜睜看著玉華提劍靠近自己,拚命躲避著,驚慌失措,口不擇言。
「什麼、什麼老祖宗?」
常家人一臉茫然。
常家老祖,以及弒靈大陣的事。
只有鎮長知道。
「百年前的常家老祖未死,奪舍續命,回到長壽鎮,並在鎮中設下上古邪陣。」
「吞噬諸位生機,以增長自己的修為。」
「這便是長壽鎮鎮民迅速衰老之因。」
玉華聲音清冷淡漠,一步步走向鎮長,百姓忐忑不安地給他讓路。
「而他,亦是同謀。」
凝著霜雪的劍,指向鎮長。
鎮民先是茫然,理解之後,頓時驚怒交加,「這、這,竟然是這樣?!」
「別聽他胡……」
鎮長試圖狡辯,聲音卻卡在喉嚨里。
玉華的劍停在鎮長咽喉前一寸。
沒有碰到他。
鎮長卻突然抽搐著倒下,在周圍驚恐的目光中,蜷縮在地上痙攣,本就蒼老的人,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
最後在眾目睽睽下。
變成一具乾屍。
「啊——」
百姓驚恐萬狀,慌忙散開。
「這、這是什麼回事?!」
玉華蹙了蹙眉,臉色愈發冰冷。
「噬靈大陣,啟動了。」
無辜百姓的臉,茫然又驚恐。
玉華看著迅速老化的百姓,心中一沉,下意識要去陣法的中心,將想辦法解陣。
一個畫面,一晃而過——
他為救蒼生而被困於陣中心。
而他傾力所救的蒼生。
神情無辜又凄慘。
嘴角卻染著他的鮮血。
玉華握住長劍的手微微收緊。
突然,廢墟之中出現一株果樹。
月光傾斜在它碧綠的葉子上,飽滿成熟的果實在夜色中似有熒光。
玉華眸光微閃。
清靈果樹。
正如他向姒灼所說,清靈果樹,世間唯有雲荒秘境的入口處,那一株。
所以,清靈果。
不該出現在這廢墟之中。
那便是,假的……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周遭的一切,隱隱有扭曲破碎的趨勢。
似乎,要消散了。 ……
地下書房中。
「沒錯,兩次。」
鶴歸老祖回答著姒灼的疑問。
假的,都是假的。
長壽鎮是假的。
九十八次重蹈覆轍。
也是幻境。
鶴歸老祖說。
玉華是第二次來這裡。
第一次困於幻境,鶴歸覺得,他不該在這裡殞命,於是耗儘力量將他強制弄了出來。
可是玉華實力太強。
記憶鶴歸實在是沒有能力抹去。
於是就有了所謂的——
九十八次重生。
鶴歸擅長陣法,做了傳送陣,讓織夢獸帶著終點陣法,設置在玉華閉關之地。
而後傳送。
玉華在雲荒秘境待的時間。
也就一兩日而已。
修仙者閉關,眨眼千百年。
這一兩日,根本讓人察覺不出異常。
於是乎。
就造成了重生的誤會。
玉華還以為,時光發生逆轉。
自己回到了閉關之時。
真真假假,虛幻莫測。
鶴歸老祖面前的姒灼,抱著玉華,敏銳地注意到,玉華蹙了蹙眉,似乎有清醒的趨勢。
可還不待她慶幸。
玉華又變回原來模樣。
姒灼臉色一沉,一縷微弱的靈力從玉華身上收回,是鶴歸老祖的。
玉華突然看到的清靈果樹,便是鶴歸操作的,只是,到底沒能讓玉華出來。
「我實在無能為力了……」
鶴歸老祖的殘魂,顯得更加淡薄了。
燈盞上的小火苗越來越暗。
彷彿下一瞬,便會熄滅。
「主人、主人……」
「嗚嗚嗚,主人你沒事吧?」
「主人、主人、主人……」
吃了丹藥養好傷的織夢獸,急得在鶴歸身邊打轉,卻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
唯恐鶴歸突然消散了。
鶴歸的神色閃過惆悵與無奈。
「小夢,乖。」
姒灼沉默須臾,看向鶴歸。
「還有何辦法?」
鶴歸輕輕嘆息,魂魄越來越淡。
「解救之法,還有一個。」
「親信之人,入夢。」
「可是稍有不慎,入夢之人,很可能會和受困之人一起,永遠困在幻境之中……」
姒灼垂眸。
注視著玉華的睡顏。
輕輕點頭。
「嗯。」 ……
月光落地,如瓊花。
玉華立於清寒月光之下。
普通百姓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噬靈大陣覆蓋了整座鎮子,已經飛速運轉,將所有人困在鎮中,貪婪地吞噬著眾人的生機。
「假的么?」
玉華仰頭望月,輕聲呢喃。
淡薄的月光在他眉梢,凝出一層霜雪般的光華,清雋的容顏恍若天人。
他緩緩伸手,掌中捧了月光。
銀色的縛靈鎖在他手腕上,他伸手輕輕摩挲著,微涼的觸感傳入指腹中。
望著月輪的眸中,盛了月色。
似有一點一點的星辰,在他眸中緩緩凝聚,化作一片星海,點亮覆蓋了原來的漆黑色澤。
銀眸似雪,清輝流轉。
他唇畔緩緩溢出一絲笑意。
清冷淺淡,飄渺如煙。
「大人,這裡,好像啊……」
魔怔般的呢喃,清淺如煙塵,彷彿隨時都會被夜風吹散,消失無蹤。
他不知想起什麼。
銀眸中湧出刻骨銘心的痛楚。
痛到癲狂。
連笑都是沉痛的。
漆黑的夜,帶著生來就壓抑的顏色,籠罩了一切,助長著他心中深入骨髓的殤。
濃郁的憂鬱與悲愴,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將他所有的理智吞噬,僅剩下荒誕虛妄的執念。
痛苦癲狂又絕望。
「大人,太像了……」
他凄哀地笑著,眸中銀輝搖晃。
「我逃不了的……」
心中的懷疑只是一瞬,眼前的一切,又變得無比真實。
真實到,足以——
欺騙自己,逃避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