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降落
關於雷蒙蓋頓機甲的分級,除了研究製造者之外，在深藍王國沒人知道。
準確的說，有關雷蒙蓋頓系列機甲的一切,都屬於王國最高軍事機密。大多數人只見過安朵斯,知道它是王國精銳夜羽軍團的旗艦，火力彪悍,讓眾人覺得科技強大的是——至今還沒看見哪個國家的旗艦沒事能溜達出來逛大街。
雖然白鯨星系的國家有點多,要是開一個高峰會談什麼的，拎出來什麼稱呼都有，國王啦,以及總統主席首相將軍議長,能想得到的稱謂一個都不缺,每個領導人肯定都很在乎自己的安全，但再好的保衛工作，你能把自己國家的旗艦隨身攜帶,沒事就站旁邊充做保鏢嗎？
深藍王國就可以！
服不服？
有些在貴族沙龍里聽說這個事的人,堅持不相信，他們覺得是深藍王國放出的煙霧彈,那個能活動的安朵斯只是「會自動轉移的」旗艦智能程序而已,並且他們理解的智能程序,就是每個發達國家都會有的城市終端處理系統,軍事保密系統，一種跟光腦差不多,但運算速度與容量超出很多倍的智腦。
他們相信深藍王國的機甲厲害,是因為深藍王國富有,把智腦裝在普通機甲上,還研發出了幾種超級武器,是機甲專用。
深藍王國當然不會糾正這種錯誤認知，他們巴不得人們低估自己的實力。
所以白鯨星系排名前列的國家，每天都在兢兢業業的研發武器，認真在搞科技。整個星系都被深藍王國帶到溝里去了——好吧，他們已經被熏陶得認為人類發展強大的方向，就是專心致志搞科技機械文明。
眾所周知，這樣的科學氛圍下，宗教只被當做一種精神寄託，沒有多少人相信傳說中的超能力或神跡。並且在這個時代，即使有超能力，比如會噴火，這很厲害嗎？難道你窮得買不起□□？
再大的神跡又怎麼樣？
一顆死寂的行星，只要與恆星的距離適宜，引力適宜，就可以用十年的時間改造成有隔離罩的城市，供人類移民居住。
什麼，娶不到妻子，所以你提供你的一根肋骨？不要這麼兇殘，你不痛嗎？提供血液與生殖細胞就能有孩子好嗎？
——就是這樣，當人類可以做得到古老傳說中只有神靈才能辦到的事情，誰還會相信神跡呢？神的崇高與不可取代性，絕對不可能是因為神七天造好世界，而人類需要十來年，所以神幹活又快又好節省時間吧！
「聽說了嗎？獨角獸星系…對，就是紅蛛星雲隔壁那個！那邊的人類全民都信仰神！」
「是嗎？真夠神經的。」以上是白鯨星系群眾與統治階級的想法。
「聽說了嗎？白鯨星系…對，就是那個有幾百個國家的混亂星系，整天都在打仗，戰亂兩千年，把能量單位當做星系硬通貨，兌換其他國家貨幣，而且他們根本就不信仰神！」
「是嗎？上帝啊，他們真是活得太不幸了。」以上是獨角獸星系看法發言。
人類有趣的地方就在於，他們總是以自己做標準，來衡量別人的生活是否幸福正常。
王級機甲普爾森，在公共頻道發出了上面的發言。
秒傳之後，陸陸續續得到機甲們的回復：
「單卡拉比傳消息回來了？」否則哪來的獨角獸星系群眾觀點。
「怎麼可能，你的智商都還給製造者了嗎？哪有這麼快的消息，應該是紅楓星那個俘虜發表了『白鯨星系是蒙昧精神未開化地區』的鄙視發言吧！」驕傲的聲音屬於某三寸丁。
「正確，給貝雷特加十分。」普爾森說。
「這分數有什麼用？」貝雷特納悶的問。
「用來賭博的籌碼！像我們這樣耗能太多的王級機甲，整天除了在倉庫休眠，就是在研究所等著升級換部件，缺少娛樂啊！」一個厚實的轟隆金屬音笑著回答，「目前你能參加的賭局是賽路斯跟他的情人能好多久，A圖新鮮的幾年，B說不準，反正隨時會翻臉，C誰說賽路斯喜歡他，這應該是夢魔的報復。你下哪一注？」
「十分，全押賽路斯與他的情人總是吵架，但就是分、不、了！」貝雷特果斷說。
「哈哈哈。」頻道里傳來一片笑聲。
監督著深藍星檢查站的三寸金屬小人，惱怒的揮舞了下權杖：「你們笑什麼？」
「普爾森說得對，貝雷特知道內.幕消息！怎麼樣，關於賽路斯的感情問題，不需要我們費神了吧？」某王級機甲調侃著說，「貝雷特你經驗太淺，被套話了！實際上根本沒有這種賭局，我們賭的是你知不知道真相，嘿嘿。」
「一群混賬！」
貝雷特咔噠關掉機甲公共頻道，氣沖沖的將權杖扔出去。
「嗯？」
順著砸過去的方向，貝雷特看到遠處星空里忽然出現的能量波動值，是空間跳躍…
三寸小人冷硬著臉，爬到操縱台上按下紅色的鍵：
「貝雷特通告深藍星地面麥瑞迪斯皇家港，請做好接待安排，打開防禦罩，確認停泊位置——編號70系爾危險警報解除，即將歸來。」
通知剛結束，銀色小飛艇系爾就跳躍出來。
緊跟著是拖在火紅戰車後面，破破爛爛的銀甲巨人軀體。
「這裡已經是貝雷特控制的區域，你安全了，回去吧。」有黑色翅膀的貝利亞把銀甲巨人推到入境航線上，就匆匆離開了。
搜尋整個深藍星的龐大工作才完成三分之一呢，王級機甲們至少還要辛苦半個月才能結束這次任務。
看著深藍星外軌道檢查站出動戰艦與普通機甲開引擎努力拖破爛的銀甲巨人進入大氣層，貝雷特哼哼冷笑。
它親眼看見了夢魔與貘的覺醒，還跟「不知天高地厚」的系爾對峙過，本來可以教訓系爾出氣的，但是連賽路斯都偏向系爾的主人了，貝雷特當然看系爾非常不順眼。
「遭罪了吧，白費勁吞噬金屬了吧，讓你跑！」
貝雷特趴在窗前，抵著透明隔離罩，看著可憐的五米小飛艇幸災樂禍。
「你的主人又怎麼樣？他還不是乖乖回來了？」貝雷特繼續哼哼。
顯然，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要賽路斯與溫欒鬧矛盾，貝雷特都將是堅定的賽路斯黨，永遠站在賽路斯這邊搖旗吶喊。
此刻在銀白飛艇上，溫欒正在跟大長老談論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
「…最後還是有一台天使機甲跑了！」溫欒遺憾的說。
貝利亞寂光毀滅炮直接轟飛兩台機甲，不但軀體斷裂，連胸腹間部件都大量涅滅或變成碎片，操縱者死得連全屍都找不到了。
緊跟著貝利亞又追上去，砍廢了兩台機甲，順利俘虜。
剩下來三台機甲開了光學偽裝隱蔽，倒霉的是這邊還有系爾真實之眼給貝利亞提醒，最終兩台被炸毀，只有一個倖存者成功跑了。
「這個約菲爾系列的天使機甲速度很高。」貝利亞回答，「換了阿斯蒙帝斯估計能追上。」
聽完這句話，系爾極其鬱悶。
大長老才是這場襲擊最大的受害者，他抱著法杖坐在地上好半天，還覺得飛艇在旋轉翻滾。期初在銀甲巨人體內還好，畢竟大嘛，劇烈翻滾的感覺輕，被扔到小飛艇上時才真真切切的體驗了一把所謂滾滾樂碰碰車的樂趣——大長老之所以現在還能安安穩穩坐著跟溫欒說話，是因為他的職業是亡靈法師，能把撞錯位的骨頭熟練拼回去，骨折脫臼復原啥的沒有壓力，身體也不是正常人類，所以肌肉拉傷，扭斷脖子也能醫治…
——乘坐黑暗議長開的機甲，簡直就是無限接近地獄的旅程啊！
大長老這樣感嘆著。
「我想，聖輝帝國不可能完美隱瞞送進來太多的機甲，我想七台約菲爾大概就是他們派出的總數。」七在西方傳說里，無論天堂還是地獄，都是個挺常見的數字，比如七宗罪，比如七天創造世界…
「聖輝帝國再派遣增援，也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溫欒不屑的說，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先打通紅蛛星雲到深藍王國的航線吧！溫欒覺得這邊可以放一放了，重點是潛入深藍星的黑暗生物，這才是他找大長老商談的重點。
「請放心。」大長老青白著臉，古怪的笑，「沒有人能在夢境中殺死夢魔，除非那個人把夢全吃了。」
「咳咳。」溫欒尷尬。
最要命的是，他的胃竟然咕咕響起來，一陣餓得發虛的感覺，讓他發軟的靠在椅上。
「沒事因為我們…我是說，就像沒用餐的人接近了熱狗麵包。」溫欒忍著黑線解釋。
大長老沉默看窗外。
一點沒錯，他們進入深藍星大氣層了。
「議長閣下，你得忍住，別破壞麥瑞迪斯星際港。」大長老嚴肅告誡，「地面城市的主體構建都是真的，尤其是皇家港，完全的真實建築，但如果你在地面城市吞吃夢境，瀰漫的濃霧就會消失了，沒有霧太陽照進來，在地面城區街道上的血族會倒霉的！」
「好吧，我忍著。」溫欒說完發現不對，趕緊改口，「我不在公眾場合吃東西！」
「感謝議長體諒。」大長老站起來行禮，「或者一盒紅豆草莓甜甜圈怎麼樣？公眾場合可以先吃這個。」
「……」敢送來就摔你臉上！
溫欒頭痛的想，黑暗議會怎麼能是個開糖果甜點店的呢？
濃霧中的城市，已經出現在眼前——
麥瑞迪斯皇家港能量罩緩緩打開，系爾還沒有控制飛艇進入，就看到下方衝出來幾十米長的一條漆黑金屬惡龍。
爪子尾巴絞住，翅膀合攏，生生將負責運送拖拉的戰艦與太空機甲推開。
惡龍狀的阿斯蒙帝斯，狹長巨大的眼睛閃爍著，整個緊緊纏住破損的高大機甲，還發出恐怖的嚎啕聲：
「系爾，我剛剛愛上的系爾，你的身體為什麼變得如此破碎，你美麗的銀白色外殼失去光輝，炮火抹殺了你的思維，戰爭奪去了你的靈魂嗎？嗚——」
躲在某艘戰艦後面的系爾：……
地面上還在研究天使機甲的科學家：……
被迫成為背景板的星際港工作人員，以及戰艦上的軍人：……
「不，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活著，只要再次開機。」阿斯蒙帝斯顛顛的拖著銀甲巨人降落到地面上。
「主人，我忽然不想回深藍星了。」系爾調轉飛艇，打算跟著戰艦一起撤回檢查站。
溫欒哭笑不得，這時候通訊忽然被接通：
「你回來了。」賽路斯的聲音。
不是疑問，很平靜，卻又像隱藏著什麼激烈的東西，聽得溫欒不自覺的眼皮一跳。
「對，回來揍得你滿地找牙！」溫欒怒氣上涌，對著通訊頻道吼，還狠狠的捶了下艙壁，「系爾你往哪走，降落！」
「主人，你不能因為你的感情問題，犧牲我的感情問題啊！」系爾哀嚎。
這個高度已經能清晰看到，阿斯蒙帝斯把滿身焦黑，破破爛爛的機甲軀體放到戰艦停泊場上，還傷感的用爪子摸轟斷的腰，胸膛的空洞，缺少的左臂與一截小腿，還試探著拉起兩條腿，機甲胯部關節全被摧毀了，當然只能扭曲的掛在惡龍翅膀上。
這姿勢…真的不是雙腿掛在對方肩上的不和諧畫面嗎？這口味還很重，因為是人形與龍形，咳，機甲。
再次有無數目擊者咬到舌頭，掉下巴。
溫欒表情古怪，不知道是忍笑還是憤怒，顫抖著說：「系…爾。」
「那個我不要了！」系爾斬釘截鐵的說，哪裡搶不到好材料，遇到流氓，拋棄的軀殼白送了它也不要了。
「我…我也這個意思。」溫欒忍笑忍得發抖。
因為阿斯蒙帝斯確實是在檢查機甲的破損程度，沒有什麼不和諧的，就是這個姿勢實在太猥瑣，太邪惡了！
「怎麼會沒有核心部件能量反應？嗷！」惡龍仰天咆哮，「我要報仇！我要遠征，我要一台機甲衝過去滅掉聖輝帝國！我愛的系爾，與其因為得不到你的愛情而在這世上捱命，還不如在仇人的炮火下喪生！」
「……」
面對溫欒扭曲的表情跟系爾滿屏幕亂碼，大長老笑了，他輕輕鼓掌：「表演係數滿分，情緒到位，征服所有觀眾，影帝的好苗子啊！不考慮來黑暗議會發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