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捕獵
「竟然是你？」溫欒目瞪口呆。
關於陰影之王的奇葩性格,他想過很多種可能。
比如阿斯蒙帝斯在實驗開機的時候，錯誤下載了幾百個T的動作片資料，又或者是那個忘記了自己是血族的神經病外交事務大臣,在設計程序的時候搭錯了幾個主要元件。
但溫欒怎麼也沒想過把阿斯蒙帝斯弄成一個沒有節操沒有下限機甲的罪魁禍首是賽路斯。
溫欒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賽路斯,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
至於被他盯著的人——賽路斯毫無壓力。
他解開扣子，將那件因為鬥毆而皺得亂七八糟的外衣脫下來。
幾縷金髮凌亂地沾在殘餘著血漬的臉邊。
溫欒想移動目光,但又忍不住盯著崩掉兩顆紐扣的襯衣領口沉思,要不然，他就選擇新的報復方式，把這個混賬交給阿斯蒙帝斯？
陰影之王不是盼望著,什麼宇宙之中驚險刺激派對很久了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溫欒又本能地在心裡否定了這個答案。
就算阿斯蒙帝斯是機甲也不行。
夢魔都是屬於貘的！
沒錯,以前夢魔負責吸引人類，把他們困在夢境里給貘製造美味食物，還得提供沙包的功能。貘上門之後,必定要跟夢魔發生一場爭執,然後把對方揍一頓。
就在溫欒打定主意，準備繼續看賽路斯脫衣服時,卻發現這是他的腦補——某人只脫了禮服而已,根本沒有別的打算,現在賽路斯還拿起斗篷似的外套披上了。
好吧,首相如此狼狽的模樣，是不能走出去見人的。
「你耍我？」溫欒眯起眼睛。
「阿斯蒙帝斯只能說說而已,你以為它真的能做什麼？」賽路斯淡定的回答。
溫欒像被敲醒,他自己也覺得搞笑,機甲能幹什麼？做道具嗎…咳,抹掉抹掉。
把隕石鎮酒館聽來的黃,色笑話從腦海驅趕出去的溫欒，用古怪的眼神看著賽路斯：「那麼，它也調.戲過你？」
「……」
賽路斯沒有表情的抬眼看溫欒：「那不是調戲。」
「笑話，難道是演唱歌劇？」溫欒不客氣一腳踩住賽路斯剛換的斗篷下擺，幸好後者反應神速，才沒有往前踉蹌。
溫欒忍不住問：「你們造機甲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阿斯蒙帝斯程序設計里嘗試了一個新方案，我要讓阿斯蒙帝斯記住每個人類的面容與身體特徵，它還要懂得人類的感情，能讓它抓準時機襲擊——因為它是陰影之王，遊離在敵人視線之外的伏兵。」
賽路斯坐在溫欒嫌棄的硬木椅上，皺眉解釋：「人的感情很複雜，為何會生氣，聽到什麼樣的語句會失去冷靜？會在意什麼，害怕什麼，這方面分析需要大量數據。這導致阿斯蒙帝斯的『感情』過於豐富，不過只要預想目標達成，機甲性格上的小瑕疵……就算是研究中的意外之喜吧！」
阿斯蒙帝斯開機試驗時，它第一句話就是吐槽這群研究員糟糕的健康狀況，身材不是黃金比例，長相不精確，最後來一句「我記住你了」。
米切爾抄起工具砸扁了阿斯蒙帝斯的腦袋……
然後眾人把機甲修理了一遍，重新調整資料庫，再開機時阿斯蒙帝斯喋喋不休地吐槽科學家們粗糙的膚質，沒有發達的胸肌，沒有足夠性感的身材，氣得凱普特直接抽掉了能源塊。
阿斯蒙帝斯明白了人類社會裡「虛榮恭維」的意思，第三次開機時，無論看到誰，它都能從資料庫里找到辭彙讚美一番，再表現出如魔似狂的熱情，用肉麻的話把賽路斯為首的眾人刺激得反胃，只有米切爾哈哈大笑，表揚阿斯蒙帝斯實在太有眼光了，單方面宣布智能程序研發成功。
眾人想了想，算了，反正還有更多的機甲等待研發。
不就是性格問題嘛，多大事！
凡是被阿斯蒙帝斯「調戲」過的人，都會印象深刻。
身為女性的凱普特也沒逃過，阿斯蒙帝斯鏗鏘有力地指出她的胸不一樣大，雖然肉眼看不出但是按照體積算blablabla……
——人的左腳右腳還不一樣大，有細微區別不是很正常嗎？
溫欒吐槽阿斯蒙帝斯的時候，賽路斯想，其實現在的阿斯蒙帝斯已經很好了。
這件事賽路斯不打算告訴溫欒。
「哈哈。」
溫欒往床上一倒，樂不可支。這就是跨時代的，高科技的王級機甲！
賽路斯不用問就知道他在腦補什麼，凡是被阿斯蒙帝斯「調戲」過的人，都會印象深刻。
「呃。」溫欒的笑聲停了，因為他的胃發出一陣可疑的異聲。
他轉頭看賽路斯，若無其事的說：「廚師，有吃的嗎？」
「……」
賽路斯走到靠牆邊的黑色大櫃前，抓出一把零散的玻璃罐。
裡面是標著不同字母縮寫的藥丸，溫欒在地下城雜貨店見過差不多的，知道這是壓縮營養補充藥劑，窮困的人拿劣質品充當三餐節省開支。
不過這種剔透晶瑩，滾圓漂亮的藥丸，價格就沒那麼便宜了——溫欒表情古怪的看著賽路斯，因為吃藥這種事，尤其還是衣衫不整在卧室吃藥，總讓人有糟糕的聯想。
溫欒一不小心，揶揄的眼神就出賣了他的想法：「說起來，你年紀不小了…」
賽路斯的手僵在半空中。
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面對情人這種「你大概不行了」的表情，估計也沒法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賽路斯將其中一個瓶子扔給溫欒。
條件反射的接住，溫欒順手擰開來一聞，竟然透著麥芽啤酒的香氣。
「系爾逃命的時候，什麼都扔了。又是逃命，又是揍人，早就餓得不行了。」溫欒往嘴裡扔了一粒，含糊的說。
「我沒想敵人擁有這麼高的科技。」賽路斯沒有回頭，他聲音沉重的說，「輕敵是最致命的錯誤，我卻接連犯了兩次。」
「深藍王國想活捉俘虜，聖輝帝國也一樣。就算我跟系爾一起被抓，也不會被轟成碎渣的。」溫欒卻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他並不覺得自己開著機甲亡命狂奔有多狼狽，靈魂深處的瘋狂因子，還叫囂著刺激的享受。
——能愉快啃食著噩夢的貘，怎麼可能會有一顆安分的心？
貘與夢魔一樣，都是沒有實體的隱匿生物，性格註定他們還是很謹慎的，不可能囂張的跑去戰場上做英雄找刺激，但機甲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只要操縱機甲，敵人怎麼可能看到金屬殼子的人是誰呢？
溫欒在琢磨怎麼從賽路斯這裡與黑暗議會搞到一筆能量儲備，繼續拖著系爾去寂冷冰原上特訓。
「不過，現在聖輝帝國已經吃了大虧，七台機甲最後只有一台逃回去，想必他們這個輕敵的失誤，比我們更大。」溫欒懶洋洋的說。
他根本不管皺巴巴的衣服，也不理會自己這麼折騰一番，又是汗，直接躺在賽路斯的床上，翹著腿，看上去悠閑得很。
「不是我說你們，紅蛛星雲那邊的事，你們真是知道得太少了！」溫欒一陣見血的指出，「恐怕深藍王國對獨角獸星系了解的消息，還沒有黑暗議會多吧？畢竟教廷在那邊，黑暗生物還知道在紅蛛星雲設個觀察站。」
賽路斯沉默。
位於白鯨星系偏僻邊角的深藍王國，確實太安逸了，雖然不至於閉關鎖國，但對於外國人他們一向都不太看得起，更別說是隔壁星系「信仰神靈」的人們。
就算開啟了戰備警戒，賽路斯的注意力也在製造混亂的魔黨身上，關於軍事與高科技——他對深藍王國的信心實在太足了，幸好聖輝帝國同樣在犯輕敵的毛病，沒有派遣主力機甲過來。
「你另外選擇靠譜的人去跟聖輝帝國第二輪遠征隊對抗吧！你欺騙我的事，現在要打仗，揍完就算，咱們好聚好散。」溫欒活動手臂，揉揉渾身磕得酸痛的肌肉，劃清關係準備走人。
「你要去哪裡？」賽路斯問。
「糖果店！」溫欒沒好氣的說。
黑暗議會與深藍王國是無法分割的聯盟，關係勢力早就深深糾纏在一起，溫欒慶幸這時候他還有個地方能去，也不用帶著系爾繼續跑回賭場偽裝什麼投靠復辟黨的人。
對了，那個狡猾的老頭，估計根本就是打入王室復辟黨的間諜。
溫欒才不會讓賽路斯的人給自己安排住處呢！夢魔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用謊言欺騙，這事沒完！再動聽的理由，溫欒也不搭理。
「放心！雖然我們是幾輩子的宿敵，但在大事上，我不會給你找麻煩。」溫欒努力回憶以前看過的美國電影里是怎麼說的，最終他只能臨時學習阿斯蒙帝斯花心輕佻的口氣，「怎麼說我們也有過不錯的經歷，Foronenight…」
溫欒眼前一黑，脊背重重撞在床柱上。
「混賬，你幹什麼？」溫欒暴怒，一腳踹過去。
賽路斯這次不再讓他了，順勢用膝蓋在溫欒右腿膝彎后一撞，再絆住溫欒左邊小腿，他們又站立不穩的滾到地上。
「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得吃……」夢境才能真的填飽肚子。
但溫欒威脅的話語被堵在了喉嚨里。
齒根摩挲的麻癢讓溫欒顫抖了一下，立刻不甘示弱的掙紮起來，試圖反吻回去。
之前裂口滲透的鐵鏽味，刺激得溫欒更加得意，將賽路斯剛才的行為，加倍的返還回去。
——貘怎麼可能欺負不了夢魔？
獲得優勢的溫欒得意洋洋，忽略了賽路斯的眼神。
那是如釋重負，牢牢抓住了獵物的愉快。
溫欒宣稱要中斷關係，只維持基本的利益聯盟，但在被襲擊時，仍然願意與賽路斯有親密關係，他的吻就是答案。
溫欒沒有在賽路斯鬆口后一腳踹開，再摔門走人，這就是一個好現象。
也是再明顯不過的表現，賽路斯心思一向都深，就算他不得不選擇跟宿敵兼情人的貘坦白，也不願意讓自己陷入被動。
聰明的大長老猜到了他與溫欒的關係，這就是可以利用的的地方！
猜不到也沒關係，反正從溫欒絲毫不知王國首相的反應里，賽路斯就很有把握。
計劃也很簡單，隨著跟黑暗議會的合作深入，溫欒對首相一無所知的事情，也會在交涉過程中被黑暗議會看在眼裡。
發現端倪的大長老肯定會揭破這個事實，因為夢魔背後有龐大的實力，貘卻沒有，大長老的意圖就是讓溫欒牢牢的站在黑暗議會這邊。
知道真相后的貘，是絕對會揍人的，賽路斯很了解宿敵。
不過那時候溫欒在氣頭上，揍了之後，沒準憤怒之下真的翻臉一走了之，賽路斯就等於白挨了一場揍。
要把脾氣不好的情.人牢牢攥在手心中，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幸好這難不倒賽路斯，他果斷決定把挨揍與情人出走換個順序，選擇在地下城星際港，當著黑暗議會眾人的面，讓大長老揭穿。溫欒肯定暴怒離開。
如果溫欒真的想要一刀兩斷走了再也不回來，賽路斯覺得這是他唯一能夠忍耐的放手方式，就算再不願意，他也需要面對現實。他總不能把溫欒關起來，那樣是不會有結果的。
可只要溫欒肯再回來，本身就說明了溫欒還願意繼續這段關係，至少證明溫欒還是很在意的。那麼，就算溫欒再揍，賽路斯也不吭聲隨便溫欒怎麼揍。
——夢魔怎麼可能會吃虧？他是連被揍都不肯白挨的。
溫欒卻很苦惱，賽路斯披在外面的斗篷已經被丟在一邊，但這麼複雜的禮服，沒了外套裡面的衣服一樣很難搞定。
——某人穿那麼多，絕對不是為了展現禁慾美感，也不是擺身份排場，而是要讓溫欒沒法下手。
果然幾分鐘折騰下來，溫欒惱了。
賽路斯不吭聲，露出笑容，不經意的隨著動作滑下來，輕輕咬住溫欒的喉結。
「唔…」
手臂收緊，金色瞳孔睜開。
沒等溫欒反應過來，賽路斯再次低頭，用與動作截然不同的柔和，抱住了對方。
——他已經捕獲了夢境中最珍貴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