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賭注

  「教皇陛下——」

  深藍星系內外都捲入了這場大災難,教皇的座駕由於距離很遠，被波及的區域空間裂縫長度有限，只有教皇廳所屬的小型戰艦損失慘重。

  「陛下我們被騙了,魔鬼星域根本不是深藍王國的壁壘,是他們能顧利用的防禦屏障…」

  「胡說！陛下，我們得立刻重整軍隊捕捉深藍星的軌跡！惡魔已經毀掉了一個星系,這種空間次元攻擊,他們不可能徹底掌握了，否則在紅帆星系就能將我們一舉擊潰！」

  手握權杖的教皇，因為震驚與憤怒,法袍一直在略微顫抖,顯示的立體影像都因為強大的精神波動而扭曲模糊。

  眾人全部低下頭,不敢去觸怒教皇。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瀰漫在他們心頭，聖輝帝國象徵著神的榮耀，堅定虔誠的信仰很難動搖,但在這樣的挫敗面前,人們的精神難免會被空虛疑惑主宰：他們需要神，哪怕是神的一個聲音,都能讓他們重獲信心。

  「探查情況。」教皇憤怒得聲音都有些異常了。

  音調太高,也太尖銳。

  星圖不斷變化,殘餘大軍小心翼翼的靠近深藍星系。

  星系外圍大量散碎的天體與彗星,被強引力牽扯到其他星系，還有一部分不由自主的飛向八大行星,在軌道沒有固定前,星系裡混亂一片。

  「深藍星在哪裡？」

  「正在計劃,陛下…」眾人有點心驚膽戰。

  教皇再次追問：「戴雷安大主教呢？「

  「大量射線干擾了通訊光波,裁決殿主力深陷事變現場,目前情況不明，無法聯絡。」

  教皇重重的一頓權杖，好像受到了什麼沉重打擊。

  「找到他！戴雷安不能死！魯克已經失蹤了…」教皇尖銳的聲音急促迴響，半天后平緩過來，「魯克失蹤，聖殿勢力一直被我與戴雷安彈壓，如果戴雷安出事，教廷內部的風波將無法收拾。」

  教皇廳眾神官垂頭不語。

  有一些精神力強悍的主教，目中露出了疑惑神色。

  ——剛才教皇情緒失控時發出的聲音，好像有點偏女音。

  神聖教廷與古地球遺失文明上的宗教倒不一樣，對男女倒是沒什麼偏見，教廷高層人員是不結婚的，也沒人說女性不能成為大主教或教皇，只要對神有足夠虔誠的信仰，精神力強大就行。只不過教廷內部的女性比例還是少了一點，教皇又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如此神秘的教皇是女性，大家還是有點驚奇。

  他們忍不住回憶教皇平日的行為。

  完全看、不、出！！

  「可憎的惡魔！」教皇握緊權杖，厲聲說，「禁錮干擾儀在那顆行星上，只要鎖定它的軌道，夢魔逃不了。」

  話是這樣沒錯，萬一對方根本不想跑呢？也許惡魔就是挖了陷阱等我們跳進去呢？教皇廳的眾人也終於想到了這點。

  他們互相對視，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憂慮。

  「能量警報，儲存值不足百分之三十，陛下！退回紅帆星系，或者出軍奪取深藍王國其他疆域，可以掠奪到資源用作補給！深藍星系外的幾條主航道現在還是掌握在我們手中的啊陛下！」

  「夠了！」

  教皇斷然拒絕：「整個白鯨星系，除了惡魔盤踞的地方，其餘都不堪一擊。深藍王國的王牌軍都在這裡，今日放過，不但給了他們喘息休整的機會，惡魔也會趁機逃離，再想抓住他就難了！」

  「可是…」

  「惡魔是神的敵人，清除這隻誘.惑人類墮.落的惡魔，我們可能得到神諭，也有可能找到通往神國的道路。神的光輝充滿世界，在陰暗領域，為神而戰的軍隊，必然在與惡魔交戰！這是我們奉獻信仰獲得神眷的辦法！」

  教皇說得很玄乎，但聖輝帝國的人一聽就明白。

  高維空間技術，次元技術…這就是星系時代一個全民宗教的國家，發展科技的思路：神的國度不在人類生活的三維世界，必須要去尋找。

  「白鯨星系噴口被稱作魔鬼星域，我們這次穿行撿到了幾件疑似異世界的機甲殘骸，神與魔鬼的信徒在我們不知道的領域開戰…深藍星上的夢魔掌握著打開次元裂縫的辦法，這說明了什麼？！惡魔知道我們尋找的目標！」

  眾人聽了教皇的話全部一愣，頹喪的心情被重新鼓舞起來。

  沒錯，要征服深藍星，抓到夢魔，獲得前往神國的機會！

  「光波通訊範圍內的所有戰艦機甲集中，注意天體軌道，準備進入深藍星系！」

  此刻深藍星系內。

  戴雷安大主教也在謹慎後退，努力收攏了聖輝帝國僥倖殘餘的部隊集中。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必須抓住夢魔！」

  「如果有深藍星各大行星公轉軌道與各大行星引力計算，還能判斷出深藍星可能在哪些地方出現…不過請大主教放心，它不可能飛出星系，該星系的第五顆行星是巨行星，引力很強，一定會牽制住它，我們目前就要靠近在這一區域，探測全開，能夠捕捉到——」

  就在這時，一顆行星從星圖上一掠而過。

  到處是環形山，地表紅褐色的岩層星球。

  「深藍星？！」戴雷安大主教怒喝。

  雖然宇宙中有很多天體長得差不多，但一個星系內長得很像的星球還是比較少的，氣體星系表面是可燃冰，呈深藍色或者天藍色，有環帶的，還有表面溫度高與表面溫度低的，顏色各異。

  深藍星這樣體積，這樣顏色，尤其在戴雷安主教掃視中看到明顯白霧的天體，毫無疑問就是他們要找的那顆。

  「怎麼回事？為什麼它沒有受到巨行星引力影響？」

  「這…」

  答案很快就出來了，那顆在聖輝帝國預料中能夠拉住深藍星的天體，竟然有一小半卡在了空間裂縫中，好像一塊被咬了一口的月餅，靜止在半空中動也不動。

  構成星球表面的氣體被迅速抽離，像有顏色的煙霧一樣拉入裂縫中，在星空中形成一幅詭異又恐怖的「融化」景象。

  「不好，快跑！」

  戴雷安主教的腦子轉得一點都不慢。

  一艘戰艦掉進空間裂縫，當然就沒影了。

  一座移動堡壘被空間裂縫吸住，可能會被拉進去…或者犧牲被吸住的部分，也能成功逃脫。

  可是一顆星球被空間裂縫咬住，會怎麼樣呢？

  巨行星的質量太大，體積也大，星核堅硬。想把它從中間咔嚓成兩半是基本不可能的，想掉進裂縫裡也沒那麼容易，高維亂流一時半會也辦法陷進來的龐大天體沖刷殆盡，這時裂縫必然越來越大。

  這裡看似安全，沒準已有無數細微的裂縫生成。

  果然戴雷安大主教逃了沒多遠，星域再次爆發出恐怖的裂縫潮。

  白鯨星系有一種不穩定的宇宙災害叫次元風暴，就是忽然出現一個空間漩渦，將許多正在附近的天體與飛船拉進去。

  次元風暴高發區域在星系邊緣初生恆星附近，屬於蠻荒星域，通常沒人會去那裡。

  現在大量密集的裂縫出現后，成規模空間塌陷也造成了一個漩渦，狠狠拖拽著那顆巨行星跌落，聖輝帝國好不容易重新糾集起來的軍隊再次遭殃。

  「大主教——」

  塌陷是無形的，只能看到屏幕上閃爍著刺眼黑光的區域不斷擴大，一個又一個跟隨在後方象徵友軍的光點消失。

  戴雷安雙眼充血，抖著手加入了操縱戰艦的行列。

  他們的精神力輸入再強，但聖輝帝國製造戰艦的科技還是有限的。

  「外殼防禦度正在下降，損毀率百分之五十，四十三…」

  「引擎要撐不住了！」

  裁決殿所屬艦隊陷入絕境，深藍星其實也好不了多少。

  「怎麼回事，計劃不是讓第六顆行星被空間裂縫吸住的嗎？」凱普特瘋狂檢查數據與星圖軌道，「按照深藍星目前飛出的速度，我們將在十分鐘后也陷入次元風暴！」

  「第一次實驗總是會失敗的。」系爾弱弱發言。

  第六顆行星的質量沒有第五顆大。

  同樣的，造成的次元風暴範圍也比較有限，還可以把最大質量的第五顆行星牽得偏移軌道。

  這顆排行第五的行星因為引力太強，把周圍的天體都拉得向它靠攏了，在計劃里確實也是最好設埋伏的地方。

  不過坑敵人歸坑敵人，不能把自己也坑進去啊！

  第六行星的位置，在掐斷教皇廳救援與聖輝帝國殘軍的航路上，現在可好，次元風暴追著兩方人馬後面來了！

  賽路斯沒有搭理瘋狂翻找錯誤的科學家們，徑自追問：「有沒有發現安杜馬里的位置？」

  「首相閣下放心，從安杜馬里原來棲息的那顆行星質量體積來算，它飛出的速度比深藍星差遠了，飛出的方向也與我們不同。」獨角獸機甲安度西亞一板一眼的說，「如果沒有意外，是根本沒有交叉點的。」

  「很好。」

  「最壞的結果我們預料到了，掉進異次元反正有人救。」

  「雷蒙蓋頓在賽路斯閣下的情人那裡，並不值得放心，但是普爾森陛下與黑格斯導師都在，我們可以愉快的踏上高維次元Ｎ日遊了。」

  一群機甲們竊竊私語。

  賽路斯卻沒有心情說笑。

  他看的不是範圍越來越大的次元風暴，而是之前拖過來的各種儀器，這些東西短暫的引發了一次空間大破裂，持續時間很短，而且確實像教皇猜測那樣不能隨便用。

  不是能量問題，而是必須要建立在徹底了解發動區域所有情況的基礎上：滿足這個條件的只有深藍星。

  就像是順著牛肉的紋理，就能輕鬆切開牛排，足夠了解一個地區的空間波動，才能把它撕開。賽路斯從魔鬼星域得到的技術，研究時間還是太短。

  「空間風暴能拓展到哪裡？」

  「這…最多第七顆行星的原有軌道吧！」

  「不行！聖輝帝國還有大量軍隊停駐在星系外，就算接應，他們最多也只到了這裡…」賽路斯在星圖上做了個標記，目光中閃過一絲戾氣，「機會不能錯失！一旦我們陷入空間漩渦中，這顆行星的質量肯定能讓我們再拖延一陣，然後——」

  話沒說完，深坑就劇烈晃動了一下，岩漿噴涌而出。

  「是登陸深藍星的四翼天使機甲部隊！」

  「攔截！不能讓他們破壞儀器！」賽路斯命令，接上了剛才的話題，「阿加雷斯與瓦沙克製造的隔絕空間是有時間限制的，恆星引力將在十分鐘后重新出現，會造就新一輪混亂。安杜馬里飛往另外一個方向，我們深藍王國的殘餘軍隊也停留在星系內部，到時候我們再次發動空間破裂儀，這次因為沒有精確的空間切割，造成的影響有限，但那時我們可能已在次元風暴邊緣，會將範圍擴大到吞掉聖輝帝國剩餘進入星系的軍隊！」

  凱普特為首的一群科學家眨眨眼睛。

  沒寫遺書，沒看星圖，也沒提出反對意見，反而將發光的眼神掃向坑壁與地底。

  「做好準備，進入高維次元后就立刻啟動！以四大王級機甲為主體，貝雷特貝利亞為中樞聯絡系統，我操縱貝雷特，凱普特負責貝利亞……」

  入侵深藍星的四翼天使機甲們忽然感到地面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好像有山脈隆起，一條條巨大如城牆般的東西拔地而起，深藍星在短短几分鐘內就變得面目全非，成為了一個奇異的迷宮。

  深藍星其實製造出了八台王級機甲。

  拜蒙在前線，普爾森跟著溫欒，除了貝利亞，三寸丁貝雷特，以及陰影之王阿斯蒙帝斯外，另外三台王級機甲，一直都是神秘的。

  僅僅在百年前追查潛入深藍星的魔黨黑暗生物時，它們出來逛了一圈，只是幾米高的核心，不見主體。

  阿斯蒙帝斯近年來也失蹤了。

  深藍星說它在前線，其實前線並沒有它。

  答案就藏在這顆荒蕪行星下。

  「賽路斯，融合能不能成功？」凱普特緊張的問。

  「沒有問題，我們從拜蒙那裡挖到的主天使機甲合體成天使長的程序技術，不算多難。」

  機甲合體造出更強的機甲這種概念，深藍星研究所怎麼會想不到。

  只不過——材料不夠！！

  不過沒關係，深藍星是有秘密。

  兩千年來，夢魔領域籠罩整顆星球，但地下除了首都外，一直是有開發的。整顆行星下有不少基地，都是合金加固層，還有四通八達的道路相連，只是作為最秘密基地，主要用來當兵工廠。

  到了賽路斯執政的這一代，直接把三台王級機甲主體與環球通道基地融合了。

  他們當然不會預見到未來要乘著星球跑路，原因只是缺材料，省事而已。

  「距離次元風暴追上還有兩分鐘。」

  「距離恆星引力出現還有三分二十秒！」

  深藍星地面出現一個又一個大坑，聖輝帝國登陸的機甲部隊被捲入，吞噬…

  整顆行星面目全非，從一顆星變成了一個刺蝟，無數電弧能量在突出地面的金屬錐刺上閃現。

  一聲恐怖的震動。

  行星四面各自伸出像手與腿似的東西，深藍星就這樣成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金屬章魚。

  每條「觸手」都有一排巨大的強力引擎，這讓深藍星成為了一隻笨拙的胖章魚，自由靈活的挪動不行，速度與方向卻可以略微調整，代價是巨大的能源損耗。

  「融合成功！」

  一個系爾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奇異的金屬摩擦聲。

  「阿斯蒙帝斯？」系爾震驚，六台王級機甲融合，怎麼是以陰影之王為主導。

  「不，我現在不是陰影之王。」這個聲音回答，「你可以叫我巴爾綜合體的第一程序，我親愛的系爾。我覺得巴爾的名字跟你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