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被捅

  我起身攥緊他的小手往宿寧宮帶。

  宿寧宮內應該還有些糕點可以果腹。他乖順同我一起,另只手也抱緊我的胳膊,柔嫩臉頰隨著手一同緊緊貼附挨在上面。信賴依附的乖巧之姿更讓人疼愛。

  我憐愛的摸了摸他發頂。突兀腰際直感寒意貼襲,與此同時伴了邃骨的疼痛。

  借著月光看下下竟是冷刃刀鋒橫插進腹中。

  我愕然俯望,臂上溫暖稍縱即逝,那名幼童沖我陰鬱一笑,隱於深道不見。

  御貓凄厲叫聲縈繞耳畔,月光凄凄連了無輝星塵溶溶一片。我逐步昏沉,腰間麻痹劇痛深入神髓,深嵌內骨,盈手覆壓的地方皆是濕腥溫液,滴答蜿蜒瀰漫了一路。

  青石板與碧天青空漸匯的沒有區別。天旋地轉的暈眩隨了激痛,衝壓的靈智潰散。最終都化為虛無。

  「……」

  朦朦朧朧中感覺有隻手輕輕划撩過我的眉角。我竭力掀開眼皮,兩塊眼皮重的像放上了千斤重的磅砣,費了好半天力才得已睜開。看清了周遭的環境,這到底又是兜兜轉轉的回了正陽宮。

  但終究是有了熟悉的人與我作伴。辛來紅著眼圈眼淚還止不住的溢出直掉。憐兒正拉了巧兒說些什麼。

  看見我醒來一個衝出喊太醫叫皇上,兩個聚在床上互相看著掉眼淚。我疼的齜牙咧嘴,盯了龍紋賬幔許久。「那孩子怎麼樣了。」

  辛來激烈道。「娘娘您還有閑心擔心那活不長的。你知道他……」

  「娘娘。大皇子被送藩國學習,可能一別幾年,難與你見著了。」巧兒打斷他道:「娘娘,您剛醒,需要點什麼嗎?」

  喉間澀的發痛,我聲微道:「水。」

  水很快呈過。我潤了潤嗓,止不住低啞道:「這欠揍的小兔崽子,我尚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卻拿了刀差些距離的往我心口上捅了一刀。」

  「我……」話還未落盡,忽而胸口灼傷,方才因水潤好不容易緩和過來的干嗓再次疼的窒痛。口中腥味翻湧,胃裡反嘔的感觸愈深,再次張口,竟是一口稠血噴涌。

  「他去哪個藩國學習?若是最近的南鄭,豈不是去做了質子,又能得什麼好活,我……」

  「娘娘,娘娘您別說了!」巧兒顫巍拿了帕往我嘴邊捂來,我側了側首避過,道:「沒事,倒惹得你們擔心了。只是氣急攻心有些難受。或是最近天干氣燥的,上火有些嚴重。等那太醫來了,開點清火消暑的藥物。」

  「娘娘!」這聲叫喚里陡然夾了幾分怒。連現在較為遲鈍的我都能感受到。忙做出了個笑容,「怎麼了。莫非是覺得我的話不比太醫。沒有半點可信?」

  巧兒連道:「娘娘現下心情不好,說話顛三倒四還是早些休息。待等會太醫來了。我們再說好嗎?娘娘先堅持一會,這有清水可以漱口,娘娘你嘴中含了血不黏腥難受嗎。來吐出來。」

  我氣憤道:「我哪裡來的心情不好。莫不是你胡說的吧?把杯拿遠點?」

  「鶯鶯,聽話。」

  廳中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雜役宮女連著太醫一個接一個的湧進。覺哥哥估是匆匆趕來,連上朝的皇服都沒能換下。接過內侍手中的清水往我嘴中喂來,柔聲道:「鶯鶯,乖,咽著難受,聽朕的話。張口。」

  我順服聽從的張了口,吞下一口清水又吐出。腥重味好歹是好受了些。一手拽緊他的衣袍,骨節泛白用力,「查出那個孩子身後的人。是不是孟婕妤。那孩子尚小,入了南鄭為質必好過。你身為他的父親已經虧待過一次了,莫讓自己後悔。」

  他緘默不言不做應承。再喂水時,我也不肯再吞下一口。和他彼此僵持看誰究竟能退讓一步。倒沒想到,我稍不注意,眼一閉再精疲力盡的昏睡過去。再一覺得,所見的熟悉景色儘是宿寧宮。

  這回奴僕換成了憐兒。見我醒來十分有先見之明的獻上清水同苦藥,還有蜜餞。「娘娘,這是巧兒姐專門為你準備的。你先起來喝了這葯才有蜜餞潤口吃。」

  我在她的扶持下半坐起身,有氣無力道:「巧兒呢。怎麼是你正陽宮的人來伺候。」

  憐兒苦道:「巧兒姐領罰呢。沒能照顧好娘娘你。不過看最可惡的還是那寧枝。狗仗人勢,竟趁了陛下不在的時間,命我同幾個雜役將娘娘裹了被毯帶回。若讓陛下知道了,她必然受罰。」

  「不過娘娘您這宮可真清貧,奴婢尋了許久才找到的清水。」

  「大皇子呢。」

  「娘娘你怎地還在擔心那小白眼狼。今晨就被陛下往南鄭送了。估計現在都下揚州了。娘娘您問再多也沒用了。這……陛下決定的事,無人能置喙。我們還不如說說那寧枝。該如何向陛下告狀,好讓娘娘您受的委屈全數付出啊。」

  我點了點頭敷衍的全當知道了。慘白了一張臉愣愣都看著他,和手中大小不一的針孔。心疼自己道:「這都是哪個太醫來為我扎的。怎麼這麼糙的針口,萬一紮面上,豈不是我毀容了?」

  憐兒憤憤不平道,「這還得怪那個寧枝。趁娘娘您昏迷,陛下處理政務。自己無法無天辭退了本為娘娘您診治的太醫。請了位年紀輕輕,唇紅齒白的來試手。一個穴位依尋了百遍還是錯。事後還有臉向陛下復命求恩。陛下自是沒理會他。還好生責罵了一遍。她就又趁您昏迷的時候,抬您回宿寧宮。」

  「那太醫?是不是較有女氣。嫵媚溫婉。」

  憐兒點頭應道:「娘娘所說無差,不過您是怎麼知道的。莫非您那陣被戳的疼醒了。若是這般,那太醫也不可幸免於難,好生懲罰。」

  我駁道:「並非是你所想那般。那太醫我先前就已接觸過了。只是那時只感受到了他都切診,實在不知針灸的手法如此粗魯。讓我看著好生難受?我且想問你一事,那寧枝同淑樂皇貴妃的母家是何關係?」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