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提前到的獨處

  「知道了。」

  「知道,你叫管家去幫我拿就好了。」

  奚晝夢站在床邊跟奚理視訊，外面下起了雨。

  今年上世界的冬天可能很漫長，冷得也很誇張。

  不過這個世界的天氣很不一樣，偶爾忽冷忽熱得可怕,著裝完全不能遵循四季的變化。

  頭幾年還是那種可能昨天春暖花開,明天就飄起雪來。

  奚晝夢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哥,你是不是該結婚了,別老煩我。」

  宿舍的暖氣打得很高，AI機器人又在掃地,奚晝夢時買到的古董留聲機放著近乎千年前的音樂。

  那邊的奚理本來很溫和地勸奚晝夢再做個體檢,結果慘遭妹妹催婚，頓時炸毛了：「你還嫌我煩？母親老愛待在療養院我管這個家容易么？媽媽最近又因為寫論文熬夜到昏迷了，你反正在學校也沒不學習,有空就滾過來看看她。」

  奚理跟奚晝夢不是一個Omega生的。

  前兩個孩子據說是奚明光跟第一任男Omega的孩子，奚晝夢跟老三奚秧是現在omega褚婧的孩子。

  褚婧是奚明光從前上級的孩子，在跟奚明光結合之前也結過婚，但是沒有孩子。

  奚晝夢印象里這個o媽就很有個性,本身學歷高,都讀到了星空學博士。才新婚一個星期作為隨軍家屬又在戰火中失去丈夫和家人,還短暫地失去了記憶，後來認識奚明光,才慢慢走出來。

  奚晝夢跟她感情還可以，但這位媽媽彷彿活在自己的世界，對宇宙充滿痴迷,如果不是身體不好,恨不得繼續隨奚明光去。為了逃避貴族太太那套社交大部時間都住在療養院或者醫院,連老三奚秧結婚她也只是短暫地出席，大家都以為褚婧是身體不好，急著回去休息，哪知道對方是個社恐。

  導致圍觀群眾又惋惜奚明光常年駐軍，沒辦法跟妻子孩子相處，連孩子結婚都沒辦法到場祝福。

  對穿書的奚晝夢來說，奚理這個大哥才像個啰嗦的媽。

  她被奚理訓斥反而笑了一聲：「我很忙的。」

  奚理剛被一個Omega甩了，作為一個死宅Alpha，他在Alpha里除了家族優勢好像沒什麼人格優勢。

  喜歡他的都喜歡他的姓氏，完全無所謂他這個人怎麼樣。

  人就是這樣，偏要勉強。

  三十多歲的Alpha依然固執地要追逐愛情，跟具有人格魅力完全不想戀愛的老幺妹妹是個極端。

  「你忙什麼？我可是看到你機甲理論的測驗成績了，爛上加爛！」

  奚理都快破音了，奚晝夢覺得很好笑，還錄了下來打算下次發給奚秧樂一樂。

  「我是一個Omega，學什麼機甲。」

  奚晝夢淡淡地道。

  宿舍樓下有散步回來情侶，在陰雨天里依舊纏纏綿綿。

  奚理今天休假在家，正好有機會光明正大地跟奚晝夢探討一下這個問題：「我勸你不要抱有這個無畏的期望了。」

  奚晝夢喔了一聲，「怎麼說？」

  奚理：「母親給我回了一個電話，她讓我去地下室找資料，你猜我找到了什麼？」

  奚晝夢：「不說我掛了，很忙。」

  奚理：「好吧好吧，找到了外祖母的手記，她有一些推測，和你現在很像。」

  奚晝夢靜靜地聽奚理念叨。

  她的神色看上去很平靜，毛絨的披肩也沒辦法柔和她周身的冷冽，彷彿她的基調就是一塊寒冰，甚至沒有溫度。

  「或許等下一次蟲潮來襲，你的基因鏈條就會發生變化。」

  奚理壓根不懂這些基因什麼信息素鏈條的，只覺得泛黃的手記寫得實在複雜，「你一旦由o徹底轉A，身體也會有變化。」

  奚晝夢怪腔怪調地噢了一聲：「那我就會變成沒有那玩意的Alpha？那不是很好？」

  奚理簡直要瘋了，誰敢信貴族Omega的top是這種貨色。

  「你想什麼呢，要是沒了你打算怎麼進入Omega的生殖腔，怎麼徹底標記？」

  奚晝夢敷衍地嗯了兩聲：「手啊，道具啊，不是多得很。」

  她的口氣帶著揶揄，「哥，你還是很遜。」

  奚理懶得搭理她的挑釁，稍微嚴肅了很多：「我比較擔心你那個時候的反應，可能會很劇烈。」

  下一次的蟲潮按道理說也還有三年，那時候奚晝夢已經畢業，奚理思來想去還是把這顆炸彈放在自己身邊比較好。

  奚理的精神力只是A級，因為家族的緣故，不去遠征也可以。

  如果奚晝夢變成了Alpha，精神力又是S+，那就是必須從軍，就算奚晝夢不想，奚明光也會強行把她帶走的。

  那時候奚晝夢也不再是奚家的孩子，和奚明光一樣只是帝國的軍人。

  奚理無法想象這個奢靡無度怕疼又嬌氣的妹妹怎麼上戰場。

  現在塞她去上機甲理論都能摸魚，很怕奚晝夢最後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奚晝夢沒什麼反應：「再說吧。」

  她到現在都沒來過發情期，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身邊的Omega發情一個個都很痛苦，奚晝夢也不想體驗。

  又覺得這樣挺好的，自己有興緻自己解決，完全被本能支配太失控了。

  她向來喜歡做掌控的那個人。

  奚理：「對了，那個和你匹配100%的Omega女孩……」

  他查了池月杉的資料，履歷簡直慘不忍睹。即便奚理也有同事去下世界任職，回來高升，也沒想到那裡的Omega生活基本只有生存保障。

  奚晝夢：「怎麼了？」

  奚理：「你和她相處得怎麼樣？」

  奚晝夢：「還可以，她還是很喜歡聞星火。」

  奚理吹了聲口哨：「還是情敵呢，真期待聞星火知道你是Alpha的反應。」

  他的口氣都帶著幸災樂禍。

  又覺得妹妹這種無性別狀態在Omega堆里久了也可能失去慾望。

  他憂鬱地嘆了口氣。

  奚晝夢：「她一年到頭都那樣，能有什麼反應。」

  奚理：「你還是別喜歡她了，雙Alpha在一起是要被送上法庭的。」

  奚晝夢笑了一聲：「你好像知道了什麼。」

  奚理似乎喝了一口水：「噢我親愛的妹妹，從小到大哥哥都猜不透你，當然只能順著你了~」

  奚晝夢直接把電話掛了。

  外面的雨還下得很大，奚晝夢看了眼光腦，還有人跟她請假，說要遲幾分鐘。

  奚晝夢乾脆把排練推遲了半小時。

  但公共休息室門還沒開，她還是得先過去。

  奚晝夢慢吞吞地出門，之前聞星火打賭輸給她解鎖鑰碼還在她的光腦儲存檔里。

  期末就要還給對方了。

  奚晝夢還有些捨不得，有些休息室的裝潢跟開盲盒一樣，簡直不要太好玩。

  *

  這大雨讓池月杉格外痛苦，等她抵達奚晝夢選的公共休息室外套都濕了。

  她祈禱裡面最好是開暖氣的。

  不過奚晝夢在的地方條件都不錯，池月杉也不怎麼擔心。

  這一棟樓是孤雲學院的老教學樓，沒有電梯。

  扶手都是造型誇張，一樓大廳甚至還有古希臘風格的圓雕。

  池月杉找到了那個休息室，門虛掩著。推開后沒她想象中的人員到齊，只有奚晝夢坐在沙發上，正好抬眼。

  門咔噠一聲關上，一時間只聽得到壁爐柴火的蓽撥聲。

  真是復古。

  奚晝夢抬眼：「這麼早？」

  她有些意外。

  三角桌上放著的精緻的甜點，池月杉一時間分不清這茶香來自奚晝夢還是來自那個茶壺。

  「早？不是到時間了嗎？」

  池月杉看了眼手錶。

  奚晝夢有些意外，「推遲了半個小時，雨太大了，從餐廳過來有些遠。」

  正好是飯點，池月杉為了來都沒吃飯，一時間有些無語。

  她的外套都濕了，雨傘放在外面，背著的書包看上去有些老舊，拉鏈是一個黃色的球球。

  奚晝夢抬了抬下巴：「坐吧，再等等她們。」

  一個星期沒見，奚晝夢又換了一個髮型，大波浪的長捲髮讓她看上去成熟了不少，可氣質依然那樣。

  休息室是大片的落地窗，能看到後面的花圃，還有零星經過的撐傘的學生。

  休息室的AI機器人過來給池月杉倒了一杯熱奶茶。

  池月杉拘謹地坐下，她一臉欲言又止，奚晝夢卻還拿著一本書在看。

  是《黃玫瑰》的原著。

  「吃點吧，晚上要排練到很晚。」

  奚晝夢說完沒再看池月杉，搞得池月杉更加不自在。

  奶茶的香味很濃，糕點鬆軟，對池月杉這種吃學院餐廳最普通套餐的人來說，完全是加餐了。

  而且池月杉很少吃這些零食。

  難免被甜得眯起眼。

  奚晝夢翻了一頁書，腦內的系統在孜孜不倦地提醒她節制。

  【奚晝夢：我怎麼了？】

  【系統：你現在看著很冷靜，但我能感覺到你的□□值在波動。】

  【奚晝夢：我現在是無性別的無性人。】

  【系統：你表現得那麼冷靜我好不習慣。】

  【奚晝夢：難道我要獸性大發地在這這裡跟她干一場？不用你動手我就把自己割了。】

  奚晝夢知道不是錯覺，她跟池月杉相處總是能有一種似有若無的衝動。

  她把這歸結於匹配率。

  畢竟連奚理都說帝國很少出現匹配率這麼高的，上一個匹配百分百的現在都不知道幾代同堂了，說是無論什麼方面都很和諧。

  是靈魂伴侶的程度。

  奚晝夢很噁心這四個字。

  她原本以為自己能跟人肉|體很親密，卻沒想到自己不僅肉|體搞不到那個地步，還很怕精神的親密。

  那對她來說是鴉片。

  況且奚晝夢也不願意分享那種親密。

  太可怕了，最極致的掌控會變成極致的敗退。

  她不敢想象自己有天心甘情願地退讓。

  賭徒只在乎輸贏，而普世的感情是藕斷絲連，壓根沒辦法斤斤計較的。

  所以奚晝夢在原世界的每一個前任都說她冷血無情。

  可是她們平常相處的時候，又會說你那麼好。

  池月杉沒好意思多吃，吃了一點就低頭擦手。

  這休息室安靜得她都能聽到自己和奚晝夢的呼吸，池月杉越發不敢有動靜。

  她想：我和這傢伙又不是沒兩個人相處過。

  在聞星火的休息室。

  在奚晝夢的學生宿舍。

  甚至在奚晝夢的衛生間。

  但和奚晝夢單獨在一起好煎熬啊，她看我我會難受，不看我，我怎麼還會難受？！！

  池月杉腦子裡亂糟糟的，還不受控制地想到奚晝夢給她穿衣服的樣子。

  要是能失憶就好了。

  做個純粹的情敵多好，偏偏她們好像干過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池月杉坐立難安，乾脆掏出的自己機甲理論筆記看了起來。

  她每次心靜不下來都會這樣。

  這本筆記厚重又破舊，上面的便簽都皺巴巴的。

  奚晝夢轉頭，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宛如藝術品的模型圖。

  奚晝夢隨口問了一句：「你喜歡機甲？」

  沒印象啊，書里有寫嗎？

  而且這不是普通的喜歡了吧，聞星火那麼喜歡機甲的人也沒畫這麼好啊。

  【系統：畢竟她不是主角】

  奚晝夢想：是啊，作者只會傾盡全力去描寫主角，那配角呢，寥寥幾筆的人生。

  故事之外，又是什麼樣子的？

  有些是活生生的人，有些是活生生的工具人而已。

  工具人也有悲歡離合嗎？

  池月杉難得沒有炸毛，她好像有點很不好意思，不自在地合上了那本筆記。

  「喜、喜歡啊。」

  她咬了咬嘴唇，想到面前的人同為Omega卻能上她夢寐以求的機甲理論，深吸一口氣——

  「難、難道Omega就不能喜歡機甲了嗎？」

  休息室里燈光不是很亮，頂多是能看到書的程度，壁爐的柴火的蓽撥，外面的雨聲嘈雜。

  奚晝夢對上那雙漂亮的眼，心想：真可愛啊。

  在系統要電她之前主動要求——

  我好像很想睡她，勸你你速速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