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你又罵我
臨近假期,學校的必修課程已經結束,奚晝夢今天很累,也沒打算住學校。
池月杉:「那個……車不要開進去了吧?」
她看了奚晝夢一眼。
自動駕駛的懸浮車路線清晰,奚晝夢看了一眼:「確定?」
校門口到一年級的學生宿舍還有將近半小時的路程,池月杉那點小心思奚晝夢哪能不知道,「如果是怕被人說閑話……」
池月杉猛地抬頭:「誰怕了!」
她抬頭的時候劉海飛起,露出昏暗光線里依然明亮的眼睛。只不過被重新戴上的眼鏡框遮住了一些,卻讓奚晝夢想到這雙眼迷濛的樣子,如同晨霧籠罩,恍如潮濕的幻夢。
作者做角色設定的時候給了她一個什麼樣的家庭?
什麼樣的父母,又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人?
她的ao父母又來自什麼樣的家庭?
這對池月杉有影響嗎?
這個人也只有名字是奚晝夢取的,天價的打賞也不能左右作者的意志,奚晝夢依然覺得有趣。
彷彿池月杉的一部分是她的,她也好奇那些藏匿在背後的故事。
「你笑得好噁心。」
池月杉別過臉,「那開到樓下吧,反正今天我都出名了。」
她說完又嘆了口氣:「雖然我是幫你的忙,但也吃了很好吃的飯,謝謝。」
她發現自己對奚晝夢道謝也沒那麼難以啟齒了。
只不過依然不敢直視對方那張臉。
奚晝夢點頭,「酬金會匯到你的賬戶的。」
孤雲學院很偏僻,像是一座孤島,離學院最近的反而是星際飛船中心,學校有直達的路線,方便學生實訓出發。
池月杉啊了一聲,她都綳不住此刻雀躍的心情:「酬金?」
奚晝夢:「我姐說的。」
她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但池月杉還是忍不住問道:「有多少錢啊?夠一百萬星特幣嗎?」
奚晝夢盯著她看了一會,在池月杉要發怒之前開口:「肯定不止。」
一百萬星特幣是孤雲學院一學年的學費,多上世界的學生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大小姐買個包都不止一百萬。
偏偏這隻對下世界學生的殘忍,沒什麼減免,也沒什麼優待。
這樣的世界,能對下世界開放名額,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
池月杉咬著嘴唇,她心突然跳得好快,感覺壓在上面的石頭突然消失。
本來她還在發愁下一學年的學費要怎麼去湊。
又去直播嗎?
她不一定能找到上一位那麼闊綽的人了。
況且平台抽成很高,一次打賞也有限額,她想一次性湊齊四年的學費太困難。
沒想到走一次秀,就有這樣收穫。
大概是池月杉沉默了太久,奚晝夢問了句:「這就激動哭了?一百萬又沒多少。」
換做之前,對這種驕奢淫逸的大小姐池月杉肯定直接開噴,畢竟奚晝夢的人在自己面前完全沒有人前那種溫柔端方夢中情o的樣子。
口吻帶著輕佻刻薄,徹頭徹尾的俯視。
可奚晝夢又好像不是這樣的人。
池月杉明著暗著接受過她太多的饋贈,可能對奚晝夢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池月杉來說宛如的雪中送炭。
就像現在。
她到底還是哼了一聲:「誰哭了,我才不會哭。」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遠處孤雲學院的標誌,巨大的校徽浮在空中,在周圍的寂靜里甚至有些恐怖。
只有再遠處的星際飛船中心燈火如晝,看起來有幾分繁華。
奚晝夢哦了一聲。
「你之前的學費是怎麼來的?」
她問得輕飄飄的,甚至是在池月杉沒有防備的時候。
「我……」
池月杉下意識地要回答,突然咬住舌頭。
她看向奚晝夢,「你問這個幹什麼?」
彷彿被戳中了什麼痛處,她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凶氣。
奚晝夢見過她揍飛alpha的樣子,眼神帶著得意和不耐煩,酷得沒邊。
也見過她雙眼含淚,手足無措的樣子。
女孩有時候像一塊鑄鐵,不怕千錘百鍊,也可能已經被生活錘鍊過,無懼權勢和階級,只是單純地慕強。
偏偏女孩也會柔軟,像一塊軟糖,像一盤乳酪,一吮就會下意識地彈一下。彷彿神經被牽動,羞澀無處安放,最後變成蚊子嗡嗡一般的不和要。
奚晝夢:「隨便問問。」
她轉過頭,銀線一般的長墜在昏暗裡依然有流光,她的側臉就足夠完美無缺,問跟吻一樣輕飄飄的。
池月杉沒頭沒尾地想:我好像壓根沒跟她接吻。
無論是在最爽的時候,還是飽受折磨的時候。
可我又好像被她徹頭徹尾地吻開了,從額頭到鼻尖到下巴到脖頸的腺體。
鎖骨胸脯和腹部……
這種親密是酥軟的,用軟綿綿的侵略打開了池月杉,讓她這個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過分。
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對奚晝夢太差。
她咬了咬嘴唇,又小聲地咳了一下,「我的學費是在下世界打零工掙的……」
這聲音很輕,輕得像是絮語,奚晝夢輕而易舉地分辨出裡面的扭捏。
池月杉其實是個大嗓門,但大嗓門地不太明顯,因為她的聲音很清脆,如銀珠落盤,跟難聽不沾邊。
頂多是咋呼。
加上個子不高,好像只能這樣壯勢。
奚晝夢:「你一個人生活?」
她查過池月杉的資料,五歲的時候omega父親去世,重組家庭的繼母把她趕了出去。
下世界的omega保護條例明顯執行得不夠完備,如果是在上世界,繼母也有撫養的責任。
但池月杉就這麼在街區流浪了。
一年後她被下世界一個開機械鋪的beta收養。
一直到十五歲。
中間那些年,池月杉起碼是有人陪著的。
但從十五歲到入學的十八歲,還有三年。
下世界的平均工資很低,就算每年孤雲學院在下世界招五個學生,也會有幾年出現招不滿的情況。
大部分的人接受完普通教育就結婚生子,不會選擇繼續上學,更何況下世界壓根沒有大學。
宣平入學尚且需要父母賣掉房子去籌錢,那池月杉是怎麼克服那麼多困難來到上世界的?
奚晝夢無論是在書里還是在原世界,都是沒過過苦日子的貨色。
她生來就是個醜聞,也恰恰是醜聞,沒人敢虐待她。
比□□虐待更過分的是精神折磨。
她依然能活下去。
她沒意識到自己看向池月杉的目光帶著細微的溫柔,換做她以前那些「朋友」,肯定都要大吃一驚。
畢竟奚晝夢這個人喜怒無常,溫柔都可以是演出來的。
即便和她交往,春風可以化雨,也可以變幻成疾風暴雨,說翻臉就翻臉。
最後分手的時候會懷疑——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一刻是真心對我好的?
但奚晝夢一直覺得自己是真心的。
偏偏她是個從來沒被真心愛過的人,意識有點偏差,以為佔有是真心,親密關係是維持真心的溫床。
池月杉在這一刻也生出一種奚晝夢對她很特別的感覺。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奚晝夢要對我好?
她不明白,卻也知道自己的孤獨向來無處安放。
有些界限被淡化之後,她依然無可抑制地想要對奚晝夢訴說。
一點點也好吧。
對宣平也很難說,畢竟我的學費是那樣得來的。
哪怕師父舟楓秦說你不想要有太多枷鎖,為了達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池月杉依然很難擺脫大部分人對omega的要求。
就像宣平,父母都很愛她,要上學,可以從小學一直念到下世界最好的高中。
池月杉不一樣,師父教她技術,也想送她去學校。但池月杉知道她不是師父的責任,也沒選擇很好的中學,她一向上半天課回去幫忙,然後自學。
結果也一樣,她和宣平都考上了孤雲學院。
只不過她沒有經歷過那種校園氛圍,沒有結伴回家的同學。她的青春期是令她痛苦的體質,是螺絲刀和貼片還有嘀嘀嘀的檢測聲。
但這已經是池月杉最幸運的時光了。
她也沒有那種「倘若」「假如」的想法。
「我有師父的,她對我很好,我有一部分學費是師父留下來的。」
池月杉捏著自己的手說。
奚晝夢:「打零工,都是些什麼?我記得你的機甲筆記,你不會是在做黑市的生意吧?」
池月杉愣了一下,她以為奚晝夢只是個只知道美甲美髮買奢侈品的大小姐,卻發現她總是不咸不淡地說出讓自己驚訝的話。
黑市並不是秘密,但是大多數omega女生也不會去關注。
彷彿機甲只屬於一小部分beta和alpha。
奚晝夢:「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有些玩具也需要機械師。」
機甲師和機械師又是兩個工種,就像舟楓秦,她有機械師的執照,在下世界卻連清潔機器人也修理。
機甲師又比機械師的執業證難考,精神力、戶籍身份、推薦人……
大部分機甲師都出自孤雲學院,在學校期間就已經組織了考試,比如現在三年級的部分beta就在準備一年一次的機甲師考試。
池月杉抽了抽嘴角,又覺得沒什麼意外的。
奚晝夢:「但黑市的生意也沒那麼好做吧?上下世界的交易風險很大。」
池月杉當然知道,很多人看她年紀小都會扣一些傭金,她的客戶大部分還是師父留下的人脈。
都不是什麼大人物。
她還想著以凌熏作為突破點,試著再賺點錢。
奚晝夢:「我算了一下,湊到六十多萬是你的極限了。」
她沒看池月杉,只是盯著池月杉捏著手指的手。奚晝夢細皮嫩肉,池月杉的手卻不細嫩,指腹的繭子甚至很粗糙。
池月杉有點後悔跟這人說這麼多。
本來也只是禮貌回應,哪能想到奚晝夢刨根問底。
她唔了好半天,剛想說你別管了,就看奚晝夢在點光腦的訂閱。
她沒開隱藏,這麼一眼池月杉就瞄到了一個她很熟悉的軟體。
池月杉:「你看喵盟?!」
奚晝夢被她嚇了一跳,她想著池月杉這人鬼精鬼精的指不定還有什麼門路,冷不丁被這麼一吼,手點開了那個粉紅圖標,正好公共平台是一個熱辣omega直播。
池月杉對這個沒什麼意外,她注意到的是右上角的頭像,這傢伙竟然是金框!
好傢夥!這得消費到百萬才能獲得的人權頭像框啊!!
她想到奚晝夢搞自己輕車熟路的樣子指不定看了很多這類付費節目。
「你……你你你居然……這不是上了年紀的老a才玩的嗎……」
「什麼?」
奚晝夢轉頭,正好車開進了學院。她把那個熱辣oemga的畫面切了,變成了一個不露臉的穿著西裝的女alpha。
穿得嚴嚴實實,活像是上個世紀的人。
池月杉眨了眨眼。
奚晝夢看著池月杉,「你想什麼呢,這是短視頻直播。」
她輕車熟路地點開分區,「這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星系看這些違法嗎?」
奚晝夢一臉坦蕩,甚至還用標準的首都星廣播的播音腔給池月杉念了最上面的溫馨提醒——
「進入子版塊需要驗證身份信息,身份信息不公開,防火牆RI13級別……」
池月杉:「我知道啊……」
她盯著奚晝夢,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隱隱的酸意:「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有這種愛好。」
學院alpha的夢中情o直接點開子版塊,每個直播間都套著鎖,奚晝夢不甚在意地退出:「什麼叫上了年紀的老a才玩。」
她打開車門,在推池月杉下車前又攬住池月杉的肩,「學妹,你的思想還活在萬年前么?」
「成年人都是各取所需。」
路過的學生驚訝地看著這豪華懸浮車還沒關上的車門裡的omega。
又看了眼站在原地氣急敗壞的池月杉。
彷彿改頭換面的一年級跺著腳罵罵咧咧:「居然說我封建!老娘做主播的時候你特么還在裝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