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桃花來了
一幕幕都是排練過好幾次的畫面,池月杉的緊張隨著劇情的推進消失了。
但台下卻不像她排練的時候那樣空無一人。
那朵黃玫瑰如期地被奚晝夢咬住了花瓣。
穿著高級襯衫的池月杉車扯了扯領子,她被奚晝夢拉著倒下去,對方如瀑的黑髮散落純白的床單。
緊接著是捧住她臉頰的手,還有噴在臉上的氣息。
畫面只要表達情緒就好。
這是奚晝夢在指導她的時候說的。背後暗幕下的觀眾席,台上是她現在身份「繼母」又是她「地下女友」的奚晝夢。交錯的呼吸,轉身即逝的親昵,本該鬆手的力度,在燈光切換的最後一瞬。
前排的人宣平親眼看到了奚晝夢的嘴唇印在池月杉唇角。
她的位置絕佳,同排正中間都是老師,再從左往右依次是高年級的學長學姐。
穆萊邊上還是皇室三胞胎的老二。
這個親吻不少人都看到了。
穆萊也有些訝異,她倒是沒多想,「這麼敬業?」
她這人肚子里沒什麼墨水,就算被家裡熏陶也沒熏陶出什麼高雅,多半是塊半肥不膩的熏肉。
之前的對象喜歡她,都喜歡她的錢和家世。她一開始看上宣平,也只是因為對方是她大魚大肉里的清粥小菜。
但清粥小菜對她的喜歡跟狂熱不沾邊,含羞帶怯。
也沒有逾越半分,收禮向來都是恪守尺度,搞得穆萊甚至覺得自己被策反。
從狩獵者變成了獵物。
這個時候她也習慣地黏著宣平。
宣平壓低了聲音:「你不要說話。」
穆萊哼了一聲:「又不是只有我說話。」
她還來了脾氣,點開光腦看起實時消息。
轉播的攝像頭很高清,但機位不是很多,不少人看直播沒看不出什麼,反而是被評論里的恢復給驚到了。
【真的假的!親了?】
【失望離開,以為是接吻呢,omega之間打啵其實也沒什麼啦,姐妹嘛。】
【我好酸!!我也想被奚晝夢親!!!】
【池月杉,你好有福氣!!好大的本事!說好是情敵卻變成了這種關係,豈有此理。】
【我還沉浸在上一幕的父慈女孝里哈哈哈哈哈,聞星火每次跟盛陽葵同框都大得恍如巨人!開始思考這對真的成了的可能性。】
【有沒有人啊,乾脆結束之後問下當事人好了啊,有沒有交往什麼的。】
【聞星火要是真的跟盛陽葵也沒那麼好吧,皇室的omega哪有這麼好泡的。要麼都是被定下來了,要麼是女王備選人,你看三胞胎的老二跟她的騎士這麼多年也沒說結婚啊。】
【那當然了,變成女王就完蛋了,做女王可是無情無欲的欸!!還要alpha幹嘛!早談早享受。】
《黃玫瑰》的原著就充滿了一股陰雨天的味道,觀眾在席間也無數次感覺雨滂沱而下。
每一個都心懷鬼胎,連崇拜父親的老三心裡依然恨傅姚入骨。
傅姚不在的時候就是老大和妹妹們的戰爭,一幕一幕節奏緊湊,背景音樂貼合故事,營造出了完全使人融入的氛圍。
最終幕依然是下雨天,脖子系著一根黃色絲巾的秋玫撐著傘跟傅詩站在傅姚的墓前。
墓園埋葬了無數傅家的先祖,也埋著曾經的傅昕。
傅家其實是三姐妹,傅昕傅心是一對雙胞胎,傅詩年紀更小一些。
作為長男的老大反而不是傅姚的親生兒子。
但男人和前妻出了一場車禍,前妻當場身亡,他也重傷入院,失去了生育能力。
他別無他法,又慶幸和前妻未婚的時候有一個兒子。
沒想到兒子並不是他的。
雙胞胎女兒被抱走賣了一個。
他的妻子並不全是因車禍身亡,而是被他做了替死鬼。
傅昕身體孱弱,死在上班路上,是傅心救了她。
那年傅心並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背景,她只是想敲詐一筆。
最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傅詩親手了結了親生父親的生命,在他彌留之際告訴他一切的真相。
雨聲響徹在劇院,彷彿這種冷都能侵入觀眾的肺腑。
傅詩問:「二姐呢?」
她依然瘦小,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一把黑傘彷彿都能把她壓倒。
台下的穆萊看了眼身邊笑出聲的女omega。
同為皇室公主的女o只是看著台上,完全沒有什麼姐妹情深,有的只是嘲諷。
饒是穆萊覺得自己不算好人,也沒想到三胞胎這麼深厚的姐妹情還能如此塑料。
沒聽錯的話,這個女o在笑自己的妹妹看著就蠢?
也沒有吧,盛陽葵看著就楚楚可憐,舞台的妝造只是加大了孱弱感。
反而挺想讓人保護的,而且她掐死聞星火那一幕戲簡直不要太帶感,台詞特別真情實感。
奚晝夢穿著暗紅的大衣,裡面的的裙子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高跟鞋被泥土濺濕,彷彿珍珠沾了塵埃。
死了老公的后媽沒什麼哀愁,「去看她的姐妹了。」
天價的遺產落在這個女人身上,在這樣的陰霾下她依舊容光煥發。
傅詩噢了一聲,抬眼看向遠處從另一座墳墓走來的傅昕,也是傅心。
她這個人跟負心不沾邊,甚至有些痴情,跟這位后媽感情深厚。
包括雨幕里她撐傘過來第一件事就是秋玫擦鞋。
奚晝夢無論是戲里戲外都如此高貴,盛陽葵垂眼,默不作聲地看著給奚晝夢擦鞋池月杉。
即便是演戲,她依然演出了那種區別於卑微的心甘情願。
是傅昕的心情。
但盛陽葵也感受不到池月杉的憤怒,按道理這兩個人水火不容,怎麼也不會如此好相處的。
欲吻不吻的那股曖昧氛圍甚至讓盛陽葵都嫉妒萬分。
她也想和聞星火有那樣的時刻。
但這是為什麼呢?
奚晝夢大可以安排我跟聞星火沒有戲份。
盛陽葵完全不懂,直到舞台落幕,她慢吞吞地走向休息室,看到池月杉跟奚晝夢說話。
高個的omega走路走得婀娜,池月杉不知道是酸還是感嘆:「你花了多少錢做衣服啊?」
奚晝夢的高跟鞋走路噠噠作響,那跟黃絲巾被她解了下來,懶洋洋地說:「你要付錢?」
池月杉:「我沒錢!」
那根黃絲帶落在池月杉的臉上,奚晝夢笑了一聲:「你以後能不能穿得稍微好點。」
池月杉在盛陽葵印象里是個咋呼的人,但多半是在奚晝夢和聞星火面前。
在聞星火面前的咋呼顯得拘謹,眼神卻彷彿帶著無限的嚮往和仰慕。
在奚晝夢面前的咋呼輕鬆許多,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親昵。
像是被馴化的小動物,很容易被人勾手指的帶走。
「這套你帶回去穿啊。」
奚晝夢走進休息室,聞星火正好在卸妝,看到奚晝夢點點頭。
池月杉沉浸在跟奚晝夢的吵嚷里,都沒注意到聞星火,「幹嘛,你可憐我啊!」
奚晝夢:「我可憐你幹什麼?」
池月杉湊近了一些:「我才不會還你錢!」
聞星火只聽到了還錢,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奚晝夢推開更衣室的門,池月杉還傻乎乎地跟了進去。
「你跟我進來做什麼?不還錢就賣身抵債?」
這句話她壓得很低,像是一條蛇鑽進了池月杉的心口。害得她渾身都發癢,喉嚨彷彿被堵住了,或者是啞巴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反駁。
奚晝夢低笑一聲,門關上的瞬間,席霜拉著凌熏風風火火地進來。
凌熏抱著一束百合,在看到池月杉的時候不好意思地看過來。
她很難不為舞台上的池月杉心折,就像看到池月杉走秀的視頻。
她覺得這個女孩像謎。
總引得她好奇無比。
像是隨手一翻,都能翻出無限的故事。
池月杉卻低著頭,面色有些泛紅,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穿著最終幕的衣服,硬制的襯衫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下半身被黑色的長褲包裹,勾勒出清瘦的腰,使得她在視覺上看起來高挑了許多。
那一截菱格的襪子鑽進皮質的短靴,上面的錨定裝飾隨著行走晃動。
池月杉在舞台上飾演傅昕的時候格外清潤,因為人設是霧沉沉的味道,反而讓她看上去越發有種反差的文氣。
席霜歪著頭看池月杉,對聞星火說:「你覺得我妹跟小月杉怎麼樣?」
一結束聞星火就趕緊把背頭梳開了,演渣男對她來說如坐針氈,很容易讓她想到她的alpha父親。
聞星火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如此和尋常女A風味的外貌,到現在也能坦然地面對別人詫異的目光。
唯獨這種感情類的討論一向是她的死穴。
彷彿在開鑿山石,每一揮鐵鎚都是對她的啃噬。
聞星火看了眼池月杉,又看了眼微紅著臉的凌熏。
alpha看著清秀斯文,omega現在不說話看著也挺可愛的。
也算相配。
但池月杉跟凌熏沒有給聞星火那種戀愛的感覺。
她總覺得奚晝夢對池月杉的態度很奇怪。
一個很不喜歡跟人過多接觸的人一旦開始觸碰,就顯得非比尋常。
聞星火也想知道為什麼。
奚晝夢還如此大費周章地要促成自己跟盛陽葵。
奚晝夢到底有什麼秘密?
從小到大就早熟的發小好像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又對什麼都遊刃有餘。
聞星火嘆了口氣,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席霜又轉頭,揚起下巴喂了一聲:「那這個呢?」
盛陽葵換回了衣服回來,女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
彷彿周到得形影不離,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不適。
聞星火垂眼:「不是。」
至少現在不是。
席霜哇哦一聲:「我看你今天是難逃一劫。」
她嘴角還青著,掛著幸災樂禍的笑。
果不其然,聞星火走齣劇院的時候遭遇了不少人的提問。
但有一個人她很難言辭拒絕,因為對方的身份。
盛家那個老二,之前走秀見過的盛秋榆攔住了她。
一樣的臉,但盛陽葵看著就是低眉順眼的羞怯和不安,像是一胎里被吸走了養分,顯得弱小又可憐。
盛秋榆看著健康還有些驕橫,一雙紫眸盯著聞星火,她的女官站在一邊,像是假裝視而不見。
「聞學姐,可以去和我喝一杯咖啡嗎?」
她聲音都沒盛陽葵好聽。
聞星火默默地想。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高大的alpha因為出演戲劇髮型都跟平日里不一樣,背頭放下后細碎的劉海遮住眉眼。高馬尾變成了低馬尾,垂在身後,乍看還像個短髮。
她的眼眸如流火似驕陽,有一種和體型相悖的好看。
拒絕得很溫和。
盛秋榆沒見過這樣的alpha,她好奇極了。
她伸手攔住要走的聞星火:「那你給我幾分鐘。」
再高的alpha在聞星火面前都有些不夠看,更別提omega站在聞星火面前了。
很多人都說聞星火的安全感無可匹敵,當初那場走秀就讓盛秋榆感受到了。
現在卻覺得這股alpha的壓制讓人臉紅。
「我真的……」
「和我交往好不好?!」
聞星火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反而是收了好幾捧花的奚晝夢聽到了,她哦豁一聲。
池月杉跟凌熏站在一邊,她本來要在組織語言拒絕凌熏的晚餐邀請,沒想到能撞見如此勁爆的一面。
學生跟追星的人比當然沒這麼狂熱,但有熱鬧還是很愛看。
這一幕堪比驚天地泣鬼神,席霜都卧槽了一聲,酸溜溜地說:「什麼桃花運啊。」
奚晝夢笑眯眯地看著聞星火:「不愧是我們家星火啊。」
池月杉心想這口氣也太奶奶了。
她抬眼的時候奚晝夢正好轉頭看一邊,池月杉也看了過去。
盛陽葵站在另一邊,她看上去小巧極了,很像那種精緻的玩偶。
紫藤花圖案的長裙彷彿是她的盔甲,此刻緊咬嘴唇,死死地盯著能看到她的盛秋榆。
池月杉心裡毛毛的。
她拉住奚晝夢的袖口,小聲地問:「這你都能忍?」
奚晝夢笑得彷彿是等著母雞下蛋的農場主,「這跟我沒關係。」
她又想了想,問池月杉:「你覺得聞星火會選誰?」
「賭十萬星特幣。」
池月杉:什麼冤大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