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誰承受不住
奚晝夢這邊的作戰記錄在整隊回軍艦后就通過軍艦的設備同步到了沈獄那裡。
奚明光的傷還沒完全好,但屬於神志清醒,能被使喚的狀況。就這麼被沈獄以下犯上地帶到了自己辦公的地方,一起開會討論。
昔日的總指揮養傷被老婆養胖了一些,在沈獄看來完全是中年發福。
倒是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委婉地問奚明光:「前輩,你有沒有覺得自己越來越有福氣了。」
奚明光成天活在家裡的嘴碎環境,哪能不明白沈獄的意思。
「知道胖了,你樂什麼,藍嵐會給你做飯嗎?」
沈獄:……
真會戳人痛處,明知道我和藍嵐一起都是我做飯。
但藍嵐也喂不胖啊,就算撿了一條命回來底子也很差,三天兩頭要做理療。
奚明光看了眼巨幕上奚晝夢的作戰記錄。也不知道是不是奚晝夢授意的,作戰記錄和從前的比都花里胡哨很多,活像奚晝夢的風格在短短几天就能徹底影響底蘊深厚的遠征軍。
至少奚明光沒見以前的特戰記錄還有背景音的。
沈獄看她眉毛擰起就知道她在奇怪為什麼有音樂。
她嘆了口氣,一隻手按在奚明光的肩上:「前輩,你那個好女兒啊,那種時候都要開個歌聽。」
沈獄第一次看的時候都來不及感嘆奚晝夢這和外貌完全不符的作戰風格,完全是華麗的兇殘版,切水果遊戲都沒她乾脆利落,而且殘忍起來非常可怕,怎麼還有人在戶外烤蟲族的。
還好是蟲族不是人類敵軍,不然絕對要上星際法庭的。
奚明光深吸一口氣,喝了一口沈獄一年不知道要喝多少的降火涼茶。
「她就這樣。」
沈獄:「她的機甲增幅實在……」
沈獄思考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個詞:「太恐怖了。」
一般一隻高等蟲族需要一個隊伍一起絞殺,都可能會造成一定的人員傷亡。
畢竟蟲族的等級越高,攻擊、防禦、速度等等都會大幅丟上升。
截至上一次蟲潮,她們都沒見過蟲王,但高等蟲族就足夠人類頭疼的了。
奚明光:「她的機甲本來就不一樣,而且月杉的天賦也很強。」
沈獄點頭:「她倆的秘密我就不追問了。但是前輩你想,從前的蟲潮我們都沒見過蟲王和那麼多高等蟲族,為什麼這一次完全不一樣?」
「如果王宮裡的那是蟲王,那她每一次蟲潮都有機會進攻人類的,為什麼還要一直在王室延續下去?」
奚明光:「你把這隻高等蟲族的圖片給藍嵐看了嗎?」
她沒回答沈獄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她們也無數次地復盤過了。
沈獄沉默了。
奚明光:「它就是藍嵐看到的蟲王么?」
沈獄深吸一口氣:「藍嵐看到的是女王。」
奚明光:「女王能變成這樣外形的蟲族,意味著……」
蟲族的確是人蟲化而來的。
但變成人需要寄生在人的□□。
入侵對方的意識,提取對方所有的記憶直到完全變成那個人。
那麼,攻擊指揮官的這隻蟲族,也能變成人類的形態嗎?
沈獄:「但晝夢給我的資料上說這隻蟲族可能是初世紀的公主。」
奚明光又倒回去看了作戰記錄最後那蟲族的聲音。
這種錄製的雜音很多,外部的聲音是很難聽清楚的,多半都是環境音,比如奚晝夢機甲播的音樂。
搞得奚明光想嚴肅都很困難。
奚明光又閉上眼,她總覺得這聲音很耳熟,哪怕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她對沈獄說:「能單獨提取聲道嗎?」
沈獄:「我提取過,但分離出來還是有雜音。」
「是熟人嗎?你的熟人我應該也都認識,不可能聽得出來。」
奚明光畢竟年紀不小了,加上受傷看上去病歪歪的,而且老婆最近很愛折騰她。長發還被褚婧編成了辮子,還是炫彩蝴蝶結,看得沈獄非常想笑。
奚明光:「感覺是你認識的人。」
沈獄:「我么?」
她也仔細聽了一遍,「但我認識的女人沒這麼啞的嗓子,說中性的話也不完全是這樣的吧?」
沈獄:「這聲音像是被破壞過,絕對不是原來的嗓音。」
她還是有點奇怪:「你認識我認識的人有這樣的聲音?」
奚明光:「可能是我歲數大了記不清了。」
她嘆了口氣,屏幕上正好是機甲艙內的視角。巨大的蟲族面部貼在上面,回放看都讓人毛骨悚然。
沈獄:「軍艦的通訊是好的,但是出了軍艦所有通訊都會斷開,我已經讓技術工程的抓緊研發了。」
奚明光:「之前不是研發過么,一旦星球的磁場不一樣,就不管用。」
她倆又齊齊嘆了口氣,沈獄本來還想說什麼,結果一條新郵件發過來,是王宮那邊的消息。
盛陽葵暈倒了。
疑似和前任女王起了衝突,沈獄安插的人發的照片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出盛陽葵倒在地上,頭部還出了血。
沈獄閉了閉眼,不知道說什麼。
反而是奚明光安慰她:「你頭髮都白了服老就是了,這幫年輕人沒那麼脆弱。」
沈獄:「您倒是清閑,這麼緊急的狀況也能在家休養。」
奚明光:「我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沈獄:「我還是去看看盛……」
她被奚明光拽住了手,奚明光:「你怎麼去,是你把人送過去的。」
奚晝夢臨走前跟奚明光復盤了她的計劃,她一向說話輕鬆,眼神堅定,完全是通知對方一聲。
奚明光一直選擇的就是無條件相信。
沈獄:「可是盛陽葵她那性格……」
她嘆了口氣,帝國元帥除了在家被alpha戀人使喚,工作場合也是個操心的命,不然也不會這個歲數就白了頭髮。
奚明光:「通訊的事我看不如聯繫月杉,之前她在奚家做過一個東西,還挺有意思的。」
她提起池月杉簡直像是池月杉才是她親女兒,沈獄笑了一聲:「這麼滿意?」
奚明光點頭:「我還等著結束之後參加婚禮呢。」
沈獄聳聳肩:「我也想結婚,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奚明光:「會的。」
沈獄:「但願現任女王能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
盛陽葵大口地呼吸,她有種自己快死了的感覺。
頭疼,好像腦子擠滿了東西,她自己都快被擠出去了。
臉也疼,前任女王現在還沒死去。
在繼任儀式結束后,她和對方的關係就降到了冰點。
與其說是降到了冰點,不如說是對方完全不裝了。
現在的王宮人本來就不多,之前服侍皇族的僕人不少都被辭退了。
本來居住在王宮其他皇室因為蟲族入侵首都星,都被沈獄以保護的名義帶走。
以至於象徵首都星的這個高空建築完全失去了熱鬧,夜裡冷冷,爭吵都顯得異常空曠。
盛陽葵壓根不會吵架。
寄生在人類肉|體的蟲子此刻面容扭曲,再高超的醫療器械也沒辦法治好這具枯敗衰竭的身軀。
盛陽葵拿著權杖站在一邊,盯著窗外的虛擬荷花看。
她現在是新任的女王,前任的女王躺在病床上,一雙眼森冷無比,直勾勾地盯著盛陽葵。
「你實訓的時候做了什麼?」
盛陽葵還是唯唯諾諾的樣子,她很少說話,只是搖頭或點頭。
「我給你的手鏈不見了,」對方沒戴面紗,一張本該是盛年的女性面孔蒼老無比,斑紋密密麻麻,因為點著燈,所以體內的蟲子還沒孵出來。
「奚家那個人,是怎麼幫你處理手鏈的?」
她形容枯槁,手腕細瘦,只不過是人皮附著在骨頭上,眼神都毫無光芒,只是盯著盛陽葵看。
「我不知道。」
盛陽葵看向對方,她看上去仍然是病歪歪的樣子,可能唇膏滋潤了嘴唇,但起皮太久,還是有些違和。
眼神帶淚,壓根沒女王的樣子。
「你別想騙我,如果不是……」
但她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
本來她是想在實訓的時候先入侵一部分意識埋到盛陽葵的腦內,卻沒想到失敗了。
反而是意識遭到了攻擊,還讓她的身體損壞因為意識的損傷越發嚴重。
本來這一次的蟲潮它是不想提前的,畢竟這縷意識非常機械。但是它共感到了遙遠星球的某一處。像是有什麼等待多年的東西徹底蘇醒,讓她不得不遵循千百年延續的最初的意識。
徹底毀滅人類,徹底踏平首都星。
和等待的那位一起共創新世界。
永生不朽的新世界。
「你過來。」
繼任儀式之後盛陽葵就沒再拿起過權杖。
她在試探被入侵意識的女王到底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才不過兩天,對方就徹底沉不住氣了。
但前任女王的確身體支撐不住,腐爛之氣越發嚴重。
盛陽葵乖順地過來。
冰冷的手抓住她的手,一串新的黑曜石手鏈套進了她的手腕。
她聽到對方說:「我沒幾天可活了,你接下來每天帶著權杖過來唱給我聽。」
那首初世紀流傳至今的皇室歌曲。
盛陽葵照做了。
她忐忑地等地方如同上輩子一樣入侵她的意識,卻發現幾天過去都沒什麼動靜。
這一天她照常清晨去前任女王的寢殿,卻發現女王沒躺在床上,她站在台上上,招呼她過去。
和她說為什麼起皇室選繼承人的標準。
因為對方沒死,所以盛陽葵還沒徹底搬進去。
她表現得異常溫順,認真聽著對方說初世紀的故事,三胞胎,奪權,死亡,寂滅。
前代女王身體很差,聲音也很沙啞。聽著聽著盛陽葵發現她的聲音都越來越像AI,可能現在的AI都比她有感情,不像是說故事,反而是在背一個代代相傳的故事。
她說:「那場最終之戰,女王被斬下頭顱,但她還沒……」
盛陽葵聽得心驚肉跳,幾乎陷進了她上輩子最後的死亡。但她沒想到就是這麼恍惚,她被這個說話都沒力氣的老人一推。
從高高的台階滾落。
對方走路都走不動,詭異地爬下來,湊到她面前,捧起盛陽葵的臉,手指摸著盛陽葵王冠上的黑曜石,似乎不太明白。
「我明明已經入侵了你的意識,為什麼讀取不了你的記憶呢?」
她現在的□□實在很難支撐住寄生的意識,流下的都是綠色的眼淚。
滴在盛陽葵的臉上,落在她的手鏈上,讓盛陽葵覺得頭好疼。
好疼好疼,彷彿靈魂都被拉扯。
但她沒有之前被入侵的那種慣性抽離,反而記起了池月杉說的上輩子。
她的第一次重生。
她上一次嘗試反抗入侵的結果。
也是奚晝夢想要得到的,蟲族的語言。
*
被凌熏送回軍艦之後,先醒來的是池月杉。
她被打了好幾針營養劑,摸著手上的針孔,尷尬地看著端著食物進來的凌熏。
「我不會又昏迷很久吧?」
凌熏搖頭,她最近都沒戴眼鏡。新的隱形眼鏡也是之前席霜買的,直徑倒是不大,就是美瞳過於華麗,讓凌熏的瞳色接近藍色。
凌熏:「不到一個小時,月杉,你是不是太累了。」
她說得很委婉,「你要是承受不住,可以和學姐提一提的。」
池月杉痛恨自己的秒懂,並且馬上反駁:「當然不是這個原因。」
「凌熏,我可是有M星系血統的omega。」
凌熏笑了笑:「那就是你在學姐的機甲艙經歷太強烈的震動,我看她操作是在是太……」
她歪了歪頭:「過於狂暴了。」
池月杉頭還暈著:「我只是個精神力A級的普通omega,唉。」
凌熏哇哦一聲:「A級的普通omega都讓一個古董機甲增幅那麼誇張,你讓高精神力的alpha機甲師怎麼活啊。」
凌熏說完哦了一聲:「奚學姐也昏過去了,讓你醒了以後去辦公艙的休息室幫她洗澡。」
池月杉一口麵包差點噴出來:「我才不要。」
凌熏聳聳肩:「你們的彆扭我可管不到,但奚學姐確實很累,總不能讓我幫她洗澡吧。」
她還聳了聳肩:「我還不想被她的信息素攻擊。」
池月杉:「我才不是她的女僕!」
凌熏:「月杉,我沒多想,你不用臉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