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小狼崽(一)
這個世界比他之前待過的兩個都要特殊。7777和他說,在渣攻死去之後,他的任務便算是完成,會在那一瞬間被剝離開身體,不會再有什麼生老病死。
這也正常,因為神不可能允許他有生老病死。
神會讓他好好地活著。
杜雲停彷彿身處在一場拉鋸戰里。戰鬥的一方是一定要將他從這個世界帶離的系統,另一方是無論如何也想給予他永恆的生命的主——這兩者拉鋸了許久,最後雙方都生出了一肚子的氣。
7777憤憤對宿主說:【這是規則!規則怎麼能因為一個人改變呢?這種客觀規律,不以人的主觀能動性為轉移……他走多少後門都不行!】
神雖然也氣,但他並不是會抱怨的性子,只愈發沉默寡言,一日日琢磨著如何能將小信徒變為永生。
被夾在其中的杜雲停:「……」
他私下派人去照看著埃里克,並不讓埃里克活的舒服,卻得確保他活著。
即便7777一個勁兒沖他嘟囔說這樣肯定會拉低最終分數,杜雲停也管不得了。
比起得分是高還是低,他更在意能不能在這個世界里多留一時片刻。
即便如此,身為一個凡人,埃里克也不能活過太久。七十歲時,他生了一場重病,在那之後再沒能從床上坐起來。
杜雲停漸漸感覺到了特定時刻的來臨。
他最終的日子,始終待在大教堂的內室里。神摩挲著他雪白的翅膀,一點點摸過這獨一無二的信徒,緊緊抿著嘴唇。
小信徒的眼睛好像要閉上了。他勉強撐著,又睜開了點,低低地沖著身邊的男人喊了聲,「顧先生……」
神再次聽見了這個稱呼。這一次,這個稱呼所帶來的熟悉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甚至讓神的心也忽然為之觸動,幾乎要出聲應答。
「顧先生?」
特里斯神父又喃喃叫道,幾乎要闔上的碧青色眼睛注視著男人的眉眼,聖袍下的手緩緩抬起來,觸碰著那略高的眉骨上頭淺淺淡淡的一顆痣。
他的思維混混沌沌,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又是何人。神守在他身邊,聽他一句接一句地叫,叫的最多的是顧先生,也夾雜著「舅舅」,又或是「二哥」、「父神」。
教堂的鐘聲忽然間響起來了,一聲接著一聲,好像是奏起的鎮魂曲。就在這聲響之中,身邊的人好像迴光返照般恢復了些神智,從床上坐起來,拖著腳步向門邊趔趄走去。神緊蹙著眉,將他拉回來,護在臂彎里,聽他喃喃道:「是該向父神禱告的時候了。」
他的臉上,驟然現出了一種歡喜的容光。那殷紅的顏色從他耳根處蒸騰起來,一路燒至臉頰。
神看了半日,終於意識到,那是透過玫瑰花窗映進來的夕陽。
夕陽把小信徒溫柔的影子拉了老長。他的翅膀,他長長的、蓬鬆散著的金髮,他碧透的眼。他好像要融化在這光里了,融化成一捧水,鞠也鞠不起來。
承認自己的無能,並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於創世的神而言。
但他現在卻知曉自己無能了。這是他前所未有的潰敗,神力如同虛設,哪怕這世上的人同草木都任由他使喚,他也沒辦法將小信徒從死亡的路上拉回來。
於是他召喚了惡魔。七惡魔從底下盤旋而出,笑話著神明此刻的狼狽。他們漆黑的羽翼垂在身後,尖尖的耳朵同尾巴一起微微晃動著,搖晃著手裡尖銳的三角叉。
神從不說廢話,道:「我要救他。」
惡魔們盤旋而上,圍繞著床上的人轉著圈。他們露出猙獰的鬼牙,沖著神笑。莉莉絲披起豐厚的皮毛披風,眼波流轉,盯著神明。
「一個凡人,哪兒需要您如此上心?」她不緊不慢道,鮮紅的指甲在自己另一隻雪白的手背上搭了搭,「您要是想要oga,我那裡有的是。他們不僅美貌,也遠比您身邊的這個要識情識趣——」
有雪亮的聖光一閃而過,一下子貫穿了她的翅膀。莉莉絲被定在大教堂的牆面上,垂著兩條修長的、赤-著的腿,喉間湧出大量烏黑的血。惡魔們的笑聲停止了,為首的惡魔終於停止了飛行,將手中的三角叉牢牢握著。
「您是在試圖留下一個不屬於此處的靈魂,」他張著乾枯的嘴,一字一頓道,「我們幫不了您——您是絕不會成功的。」
乾瘦的如同枯木的手緩緩上抬,在沉睡著的神父的額頭上點了下。那裡並沒有本世的靈魂隨著他過來,倘若是這個世界的人,他的頭上本會開出一朵小小的花。
純白代表虔誠與聖潔,黑色則代表放蕩墮落。
這是惡魔用來評判自己同伴的標準。但他將手挪過之後,特里斯神父的額頭上仍舊空空如也,並沒有開出一朵花。
神驟然之間閉了閉眼。
惡魔將手收回來。他望著神明,卻忽然之間從創世的神上看到了變化——有星星點點的金光自男人的身上溢散出來,慢慢變為了大塊大塊的光斑、潑灑開的光柱。他張口結舌看著這一幕,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您……您在遣散神力?」
惡魔們都愣愣的看著這一幕。鋪天蓋地的聖光從大教堂之中擴散開去,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大教堂的鐘聲一遍又一遍反覆地敲響,有鴿群不知從何處飛來,並不曾落下,只在教堂頂反覆盤旋著。
它們或高過低地飛著,首尾相銜,如同一個巨大的花環。
花開完了,無論什麼季節的花,如今都熱熱鬧鬧簇擁在一起。紅的粉的,白的黃的,地面上綻開的色彩幾乎花了人的眼。動物一聲接一聲地叫,天色映出一種異樣的紅,漫天星辰忽然都閃出了光,拖著長長的尾巴向下落去。
這場景,人們曾經在特里斯神父的生辰典禮上看過。於是有更多的人從家中走出,詫異地對著遠處教堂的尖頂指點。他們以為這是主送與神父的另一件禮物,都站在原地,定定地欣賞著這奇異的景象。
沒人知道,這是神的隕落。
教堂內的神緩緩睜開了眼,那裡頭已經沒什麼淡金的顏色了。
他緩緩攤開一隻手,手掌的溫度溫暖,不需要他再用神力,也不會讓小信徒冷的打哆嗦。他把床上的人緩緩抱至懷裡,撫摩著他如今已然顯出了些白色的金髮。
親眼見證了神明隕落的惡魔們仍然獃獃站著。內室的男人彷彿不曾看見他們,他的臉飛快地蒼老下來,頭髮一點點變得花白,手上有了星星點點的老年斑,垂垂暮矣的神明靠在床邊,已然是一個無甚特別的普通人。
「您?!」
神撫摸著他的信徒垂下來的翅膀。
再沒有永生的辦法了。
他試過了所有能做的,卻都無法把他的信徒從死亡的陰影之下搶回來。
但是神想到了更便捷的方法。
他把頭靠在神父的頭上,微弱的鼻息交錯著,好像在空氣之中交融了。
「我與你一同走,」他撥開了些信徒鬢旁的碎發,已然渾濁的眼裡有細碎的光,低聲道,「這樣——也算是共生了。」
惡魔們久久無言,竟然自創世的神眼中看到了令他們都為之心悸的東西。片刻后,領頭的抬腳後退了一步,他們張開翅膀,齊刷刷自教堂之內飛了出去。窗外的天空是一片奇異的玫瑰色,它把這教堂里一對人的臉色都映照的鮮艷。在玫瑰花窗下,在溫柔地盪起來的風裡,鐘聲始終不停歇地響著。
它最終沉沉奏響了最後一聲,彷彿用盡了所有的氣力,自那已然不堪重負的木托之上重重砸了下來。
它砸進了土裡,再也沒有被敲響過。
結算后,杜雲停對著六十八的分數瞪大了眼。
【這怎麼可能?】他難以置信地沖著7777道,【渣攻都被閹了!】
沒了腺體,在abo的世界里便等同於被閹了,這話沒毛病。
7777沖著他冷笑。
【你還好意思說?我當時勸你不要在最後救他,你聽了嗎?】
杜雲停有點兒心虛。他嘟囔道:【那也不能扣這麼多分……】
【有這麼多分你都應該感恩戴德了!】7777道,【要不是顧先生,你連及格都拿不到……】
甚至連閹了渣攻都不是你的功勞。
發現那身體用不著和諧膏后的杜雲停,就如同一匹徹底沒了韁繩的野馬——早把任務忘得一乾二淨,只想縱情地在草原之上馳騁。
能混到及格,7777都覺得這裡頭有黑幕。
這難道不應該給這種消極怠工的宿主負分?
杜雲停回味無窮,意猶未盡。
系統:【……家不回了?】
【回,回。】杜雲停趕忙端正態度,忽然又問,【二十八,我走之後顧先生……】
【他沒留,】這不算是什麼說不得的機密,7777回答了他,【他跟著你走了。他遣散了神力,把自己催老了,和你一起閉的眼睛。】
宿主忽然之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半晌沒有回答,只盯著虛空中的一點。
【二十八,要是我攢夠了積分,那十分鐘能夠我幹什麼呢?】
系統說:【你可以干任何你想乾的事。】
杜慫慫羞澀地道:【可我沒有想乾的事,只有想被-乾的事。】
7777差點兒一口數據溢出喉嚨。
【別想!】
【——那就不想。】杜雲停聳聳肩,不再說這些刺激小系統。
他許久之後,忽然道:【要是我攢夠了,那就送我回去打電話的那一分鐘吧。】
什麼人壽保險,什麼投資商鋪,都不用說了。那些連他自己聽起來也荒唐可笑的借口,不需要再被吐出來。
要是再來一次……
他想好好地、認真地說,說給顧先生聽。
他絕不會因為慫再縮回頭去了。
系統對此深表懷疑。
【準備好了嗎?】它以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三——二——一——】
眼前的畫面忽然斑駁起來,好像靈魂被人一把拽出來,猛地粗暴塞進了另外一具身體里。杜雲停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發生了些什麼,就有人抓住他,狠狠沖他的臉打了一巴掌。
杜雲停猝不及防,被這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一瞬間有些懵。
他吸了吸鼻子。
滿屋子的酒味兒。這味道很重,夾雜著粗熱的鼻息,讓人有些反胃。空氣里有潮濕的味道,外面好像是在下雨,清冽的青草香和被打濕的泥土的氣息跟著一併從窗縫裡悄悄地溜進來。
杜雲停身形搖晃一下,終於看見了眼前人。那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這會兒顯然是喝多了,滿臉通紅,沖著他一個勁兒地搖晃著手裡的啤酒瓶。
「白夏!我跟你說,嫌棄我……你就直說!」
「瞎給我扯什麼借口,連床都不上,又是說不能了,又是說害怕……你他-媽就是覺得老子沒錢!……你看不起我?你憑什麼看不起我?」
他伸手來拽杜雲停,動作很粗暴。杜雲停皺了皺眉,沒讓他碰著自己的衣角,向一旁躲閃開了。
出乎意料,對方的速度比他要快上許多。杜雲停也算是從小練出來的靈活,分明覺得自己能避開男人,可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卻還是被男人牢牢拽在了手裡,啤酒瓶高高舉起來,二話不說就往他身上砸;裡頭還有半瓶沒喝完的酒順著往地上淌。7777高聲叫道:【小心!】
杜雲停也看到了。他頭皮微微發麻,飛快地後退一步,沒往門邊走,反而往桌旁邊靠。
7777懵了。
【你……】
你咋還不跑?
杜雲停不跑。他從桌子上的砧板上頭抽出了一把重重的大菜刀,對著男人來回比劃。比起他手裡那刀,男人手裡頭的玻璃瓶就跟個玩具似的,半點沒作用。
對面的男人居然並不曾怕,看見他手裡拿著菜刀,甚至嘲諷地笑了聲,醉醺醺打了個嗝兒。
「你一個舊人類……」他含糊不清道,「還有膽量砍我?」
什麼舊人類新人類,杜雲停並沒聽明白。但他並不是任人欺負的主。眼看男人不受他威脅,還在一步步靠近,杜雲停左手持刀,右手冷靜地從牆邊操起了一瓶用了一半的殺蟲劑。
【二十八,關閉點嗅覺。】
7777把嗅覺關了,杜雲停打開殺蟲劑,噗噗噗對準了男人臉噴。男人叫了一聲,眼睛火辣辣地疼,下意識伸手就去揉——趁這個時候,杜雲停左手的刀也舉起來了,刀刃平著在男人頭頂上狠狠一敲,硬是將他敲的懵了半晌。
趁著這時候,杜雲停飛快地順著牆邊打開門躥了。他一面跑一面氣喘吁吁對7777難以置通道:【上來就打?】
還有沒有人性了?他完成的又不是超級英雄系列任務!
7777也很震驚。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和任務對象硬碰硬的宿主。】
杜雲停跑出了老遠,踮起腳往後頭看了看,確認男人沒有追上來。
【你總共見過幾個宿主?】
【你一個,】新手系統7777坦誠,【你是我帶的第一個。】
照你這個能把系統氣死的程度,很可能也會成為我帶的最後一個。
【不過,】它又道,【我之前聽說過這個世界的任務。來完成的人不少,但成功的還沒有。】
杜雲停挑了挑眉,說:【發來看看。】
系統把完整的世界線發來了。
這是個新時代。在經歷過一輪末日之後,為更好地適應地球環境,人類與動物進化成了新物種,可以同時擁有獸形與人形兩種形態,生命力、敏捷度都大大提升,在末日時代成為了拯救世界的主角,被稱為新人類;而原本便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類,則被稱之為舊人類。
原主白夏就是箇舊人類。他的家人都沒能挺過末世,也沒能見證末世后的新生,他作為家中唯一剩下的人,在這新建起來的世界上活著。
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政-府努力將人民的生活水平恢復到末日前的日子,鼓勵人們都走出家門,重新建設家園。
白夏就是其中一個。他親眼見證了足有幾十層樓高的巨大藤蔓從自己家的小區上緩緩退去,逐漸消融,於是隔了這麼多年,他終於能走進了家。
努力工作,努力學習,這就是他的生活。他本是一個天生的gay,好在末日後,人們對於同性的戀情也逐漸變為了包容,畢竟,生與死都跨越了,同性和同性,這其實不能算什麼問題。
在同小區的一個阿姨熱心介紹下,白夏有了個相親對象,江文康。
江文康是個新人類,還具有豹子的形態。他人高馬大,身材健壯,在桌子邊一坐,便帶給人十足的安全感,好像十分值得信賴。介紹的阿姨將江文康幾乎要吹上天去,說他:不僅是個新人類,而且還體貼,懂事,求上進……
白夏也喜歡。他沒了父母,天生對這樣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人很有好感。對方似乎也看上了他,在那之後頻頻約會,聖誕節時,正式向他表了白。江文康說家裡的房子暫時出了點問題,沒辦法住人,兩人便住在了一起。
雖然住在一起,白夏卻始終不能接受這麼快便邁進最後一步。他仍然是傳統的老的思想,認為這樣的事,總要在雙方確定了此生都是這個人后,找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在許諾下餘生之時,才能進行嘗試。江文康幾次試圖在夜裡爬上他的床,都被他嚴詞拒絕了,態度便不如之前好。
直到此時,白夏仍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認為自己虧欠了男友,對他加倍地好,一日三餐做的好好的,近乎供奉神一樣供著他。
江文康不喜歡出去工作,他就自己打幾份工,辛苦賺著錢供兩人吃用。
問題真正暴露,是在江文康第一次喝酒後。回來之後,他二話不說,就捋起袖子,用啤酒瓶把白夏的胳膊打出了傷。
白夏不得不在半夜捂著胳膊去了醫院。酒醒之後的江文康連忙趕過來,又是給他下跪又是給他認錯,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要是再有下一次,」跪在地上的男朋友信誓旦旦說,「我就不是人,我是狗!我下輩子不得好死!」
白夏心腸軟,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不得好死的話。
畢竟有感情在,對方認錯也誠懇,白夏信了。
他沒把這件事當事,只以為是江文康喝多了耍酒瘋。在那之後,該怎麼照顧男友還是怎麼照顧男友。
誰知道,不過半個月後,這件事就發生了第二次。
這一次遠比第一次嚴重,他被打的渾身上下都是淤青,頭磕在了桌子上,磕出了半個碗口大的一個包,狼狽不堪,不得不再次趕往醫院。
江文康又來了。仍舊是老一套,下跪,求饒,發誓,哭……他還給白夏寫了保證書,寫的情真意切,手指頭刺穿了滴出血在保證書底下印的指印。
當時的介紹人也勸,誰還沒有個醉酒的時候?醉酒的人意識模糊,男人都這樣,不能算錯。
更何況,這可是個新人類,這年頭新人類比舊人類可吃香的多,能從事的職業也多,白夏能找著這麼個人,那簡直是祖墳上頭冒了青煙——百年修來的福分!
哪兒能因為這一點小事就分?
白夏自己也同樣是男人,從來不碰酒。他動動嘴唇,沒說什麼。
他終於還是把男朋友原諒了。江文康喜極而泣,抱著他連喊了好幾聲寶貝,保證之後定然會好好地保護他。
白夏又信了。對方說的是如此言之鑿鑿,他們的感情又擺在這裡,哪裡還會有假?
於是他接受了。這一次,江文康老實了好幾個月。在一個與朋友聚會後的夜裡,他聞見男友身上的酒味兒,心裡就是一咯噔。果然,江文康一把將他從床上掀下來了,把他的頭往床頭柱上撞。
然後發生了第四次,第五次……到後來,甚至不需要喝酒了,江文康一旦有不順心,便會拿他撒氣。
拳打腳踢都是常事,真的動起手來,白夏幾次躺進了救護車。
他是箇舊人類。比力氣,比速度,都完全不是江文康的對手。他也不是沒想過徹底分手,可他一個舊人類所能待的城市就那麼幾座,江文康咬著牙在他耳邊說,翻遍角落也會把他翻出來,到時候有他好果子吃——白夏就怕了。
這個道理是直到這時才知曉的。家暴從來都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根本不存在一次兩次三次這些選項。
只是如今知道了,卻也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