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到底有多少人活著

  李雅容說的溶洞在村後山坡上不到300米的地方，有條小路可以過去。她的房車勉強能開到離山洞二十多米的距離，大家也跟著把車直接開了上去。

  李雅容的房車看著比趙曦他們的大一些，上車的時候李智斌一直盯著糰子不願上自家的車，李雅容堅持把他拉上去。

  山洞不太深，向下傾斜，越走越窄，大概三十米深。盡頭處的岩壁下有一個小水潭。山洞裡溫度比外面高一些，水潭裡水在流動，確實是暗河的一段。

  趙曦他們除了打水，也要做下個人衛生，李雅容也沒走，就坐在那看坐在糰子旁邊的兒子。

  李智斌摸摸糰子的背，餘光偷偷瞟了下母親，然後坐在糰子身邊發獃。

  趙曦四人整理好，和李雅容打招呼準備繼續趕路時，李雅容突然說想和他們一起去北京。他們有些意外。

  其實李雅容的想法也很簡單，現在她的家人只有兒子了，希望找個安穩的地方把兒子養大。她覺得國內最可能恢復以前秩序的就是首府，但她一個人帶著小孩，要到首府很難。這兩天看趙曦他們人還成，正好他們要去首府，兒子又喜歡糰子，暫時跟著他們也好。

  四人商量了一下。可能是因為李雅容帶著孩子，大家都不覺得她是壞人。而且一個女人在這時候能帶著孩子走一千多公里來到這，說明她的生存能力不弱。而且他們確實也需要同伴分擔路上的一些事務，因此在韓秦可有可無的態度下，趙曦他們同意暫時帶上李雅容母子一起走。

  韓秦對李雅容說跟他們走可以，但有一條必須遵守：聽他們的指揮，絕不允許擅作主張，如果違背隨時踢她出團隊。

  李雅容答應了。

  接著韓秦說明天凌晨兩點出發往合澤河走，李雅容有些奇怪，但想了一下也就沒多問。

  回到村裡，韓秦把李雅容叫道一起問她的進化方向。她猶豫了一下，說自己各方面都有加強。

  韓秦試了下身手，發現李雅容各方面都有增強，但短時間靈敏度能提得很高。

  「我以前就喜歡去爬山、攀岩，就是結婚後才玩得少了。」李雅容帶著點懷念說。

  「行，等下你和趙旭、弟妹交下手，具體看一下你的實力。」韓秦又轉過頭對趙旭他們說，「正好看下你們最近的身體變化，在朵西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力氣可能更大了。」

  接著韓秦又問李雅容：「小斌是哪方面的進化？」

  李雅容說：「他的身體素質好像沒太大變化，但活屍不會吃他。他走在活屍群里，活屍把他當一塊石頭、一棵樹。」

  四人都想起柳霞說的那個在城市裡呆了很久的科研人員。

  「他的白血病呢，最近有在犯病嗎？」趙曦問。

  「沒有，其實我覺得他的白血病好了。你是說可能是因為白血病導致他有這種變化？」李雅容有些疑惑的地說，突然她反應過來問道。

  「有這個可能。」鄭伊人說。

  看來出現這種讓活屍忽視的人不是偶然出現，如果能找到其中原因，並複製……鄭伊人想著就覺得興奮，不過一想現在的情況，先記下吧。

  「我給小斌做個觸檢，行嗎？」鄭伊人問。

  「觸檢？你是醫生？」李雅容問。

  「還在實習，我摸摸小斌身體的情況。」鄭伊人說。

  「行吧。」李雅容有些遲疑，但還是答應了。

  鄭伊人把李智斌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覺得他和普通小孩最大的區別是皮膚的觸感，讓她想起活屍的皮膚，但具體的有待證實。

  韓秦帶著趙旭四人訓練順便說下配合，鄭伊人也記下大家的身體變化。趙曦在一旁繞著屋前的空地跑圈——她恨運動，雖然這是必要的。

  凌晨兩點，三輛車準時出發。路途經過兩座村莊，中間的村莊有好幾座房屋垮塌，而離赤原縣最近的個村子三分之二以上房屋都被毀壞了。

  距離縣城四五公里的時候，趙曦叫韓秦停車，她覺得前方很不安全。

  等了十幾分鐘后，李雅容有些納悶，把車開到SUV旁問：「怎麼不走了？」

  「感覺前面不太安全。」趙曦說。

  「感覺？」李雅容不解。

  「說不清楚，但雅容姐確實不能再往前走了，什麼時候繼續走現在不確定，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可以走了我們叫你。」

  李雅容眉頭揪了起來。

  「聽指揮，不擅作主張。」韓秦在一邊提醒李雅容。

  李雅容搞不懂這幾個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既然主動提出和他們搭伴到首府，就先聽他們的看看好了。

  誰知道這一停就停到了下午四點，當趙曦說可以走了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鬆了口氣。她也在想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一直有極大的危險存在。

  道路在赤原縣縣城外一里處一分為二：一條路走赤原縣外，一條穿城而過。原本準備繞城而走，但當大家能隱隱約約看到縣城的時候，都吃了一驚：遠遠看去縣城幾乎成了廢墟。

  韓秦看了看趙曦。趙曦猶豫了下說：「現在應該沒危險了，進去看看吧。」

  車開上進入縣城的路。

  縣城邊緣就有大片房屋倒塌，地上到處都是大灘的血，在雪地上極為明顯，還有不少人類殘肢。少量倖存者正在收斂遇難者。身體還算完整的遇難者被抬到街邊排成一排，一眼望去有幾十具；而斷肢殘骸則被收斂在一處，已經堆得有一米多高。重傷的倖存者躺在地上氣息微弱地□□，部分被抬到車上，往縣城中心運去；輕傷的倖存者正在被包紮，包紮好的則加入救人的行列。還有倖存者正死命地刨著倒塌的房屋廢墟，不時呼喊著親人的名字。

  到處都是凄慘的哭聲，空氣中也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即使關著車窗也無法隔絕。

  這一切讓趙曦的臉蒼白起來。太揪心，她有些不敢再看往車窗外。

  趙曦他們的車緩慢地開進縣城，縣城的倖存者大多沒有理會，少量的人看一眼就側過頭忙手上的事去。

  再往前一點，路面上躺了兩隻巨大梅花鹿的屍體。

  韓秦把車停了下來。

  趙曦打開車門正想出去，濃濃的血腥味蒙頭蓋了過來，她不由得一噁心，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把到喉嚨的酸水咽下。眼睛卻微微紅了起來。

  壓下嘔吐的衝動，趙曦下車，看到地上有一小灘血，上面有一些帶肉的碎骨，和幾小節手指，已經開始結冰。一個帶有小半胸膛的頭躺在兩三米外，面色痛苦猙獰，正狠狠地盯著這邊，肢體斷口處的鮮血已經凝固在地上。而旁邊的巨大梅花鹿屍體也帶著動物特有的毛臭味。

  血腥味、毛臭味，各種氣味一衝，再加上殘酷的情形，趙曦實在忍不住蹲在一邊吐了出來。

  鄭伊人也下車走到趙曦身邊，臉色蒼白，遞給她一包手帕紙。

  韓秦和趙旭吩咐趙曦他們守在車邊不要亂走，去打聽縣城出了什麼事去了。

  趙曦聽著不遠處傳來的細碎哭聲，看著這一片慘烈的戰場，心底梗得慌，眼睛越發酸澀。

  「小曦，你守在這，我去幫助那個重傷員。」鄭伊人低聲說道。

  「伊人姐。」趙曦揉揉眼睛，努力想把眼淚憋回去。可眼淚就是不聽，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然後凍在臉上，臉有點生疼，「我……」

  「你呆在這，韓秦他們應該馬上就回來。你看著車，如果有人不對，你就叫我，我就在前面。」鄭伊人指了指二十多米外躺在地上痛苦叫喚，暫時還無人搭理的重傷員。

  「我也能幫忙。」趙曦說道，忍不住又掃了眼那具頭顱，對上那雙兇惡的眼神，又趕緊移開目光。她手腳有些發軟。但看著這殘垣斷壁屍橫遍野，她也想做點什麼。

  「不用了，免得韓秦他們回來大家都不在。」鄭伊人說著回到房車拿起家用醫療箱小跑過去。

  李雅容抱著兒子走了過來，她用一塊大圍巾抱住了李智斌的頭，不讓他看外面的慘象，對趙曦說：「如果你過去還要他們擔心。」

  趙曦看她一眼，咬住下唇。

  李雅容說：「能把小斌放在你們車上嗎？讓糰子陪著他。我不想他看到眼前這些。」

  趙曦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她把糰子從房車抱下，糰子不太樂意，可憐地「嗚嗚」兩聲看著趙曦。趙曦摸摸糰子的頭，親親它。然後讓李智斌坐到SUV的副駕上，把糰子給他抱著。從糰子出現在李智斌面前開始，他的眼光就粘在了糰子身上。抱著糰子他微微露出了些心滿意足的表情。

  李雅容看著兒子抱著糰子安靜地呆在車上后微微鬆了口氣。她走到趙曦身邊說：「這樣的場景我已經見過多次。」

  趙曦看向她。

  「從X省回來的路上，這樣的場景不少。X省地廣人稀，野生動物眾多，雖然末世初死了很多，但活屍化和變異的也不少。當野外食物消失或減少的時候，人類聚集地就是最好的食物來源。它們經常成群結隊地襲擊村鎮。前期這種事還少，可到最近越來越多。

  我到赤原是十天前，正好趕上變異動物第一次襲擊村子結束，就是今天凌晨看到的那個基本被毀的村子，一個村近百人，活下來不到十個。

  後來我在第二個村子那住了兩天做休整，結果又遇到第二次襲擊。幸好跑得快，否則……後面幾個村子活下來的人就搬到縣城。小斌正好在那幾天感冒了，不好趕路。我也想著那裡離嘎啦達山更近，就留在了村裡。其實也是怕如果跟到縣城再遇到變異動物襲擊。現在這樣，人多不如人少安全。」李雅容語調冷漠地說。

  「變異動物會連續攻擊同一個地方嗎？」趙曦自言自語道。她想起了中學時隔壁單元一家養的博美，一次跑到他們家院門口趴著曬太陽，母親興起給了它幾塊豬肝，自此連續一個月每天都能看到這隻博美到門前討食。

  「只要有吃的。」李雅容說。

  況且這裡血腥味這麼大。趙曦心裡接了句。

  「幾百隻氂牛襲擊了鎮子，還有梅花鹿、羚羊之類的也跟著撿便宜。」趙旭這時回來了，他對趙曦說。

  韓秦跟在他後面，掃了下趙曦和李雅容，然後把目光落在趙曦臉上：這是……哭了？

  「以前吃草的都在吃人。」趙曦低語道。

  「現在也沒草可以吃了。」趙旭搖頭。

  「都是以前的食草動物？」趙曦突然想到問。

  「這麼一說好像是。」趙旭說。

  「這裡不能久待，最好馬上走。」趙曦看向趙旭和韓秦，「血腥味太大了，後面還會有襲擊，可能很快。」

  兩人都有些沉默。

  「要通知這裡的人嗎？」趙曦是偏向通知的，畢竟這麼多條人命。但有幾個問題：第一，怎麼通知；第二，多少人會相信；第三，多少人會行動；第四，如果撤離重傷員怎麼辦。

  趙旭看向遠處的鄭伊人：「好像那個副縣長還活著，我們去找他。」

  李雅容在一邊只靜靜看著幾人，沒有說話。

  趙旭把鄭伊人叫回來，大家上車去找副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