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倖存者
二樓的一扇窗邊站著一個變異人,隔著玻璃看向直升機。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楚看到它的眼睛里橢圓的眼瞳，以及它看著直升機的一抹疑惑。
「它是在疑惑？在思考？」衛悠自言自語道。
「我覺得有點像。」馮雷低聲說。
趙曦拿過望遠鏡看向那個窗戶——這個變異人從外形上看幾乎是個正常人了,除了背有點駝,身上十分臟以外。而且它站在窗邊很安靜，稍微偏著點頭,看著直升機,趙曦覺得它的眉頭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皺起。
放下望遠鏡，趙曦有些發愣。
衛悠抿了下嘴,說：「松子，我倆換一下,你狙了它。」這個變異人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可能是這一個城市裡進化度最高的那一批之一。他其實槍法也不錯，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希望能更穩妥的解決掉這個變異人。
李斌海在副駕上輔助駕駛，潘峻偉和衛悠換位。
潘峻偉拿上狙擊木倉,填上子彈,拉開艙門。衛悠控制直升機盡量飛得平穩。好在現在風不太大,頂多二級。
趙曦按住頭髮，風有點大，坐在一邊屏息靜氣，緊張地盯著潘峻偉。她不太懂槍支,但也能看出這支狙擊木倉有點怪,槍管很粗，槍口處大了一圈。剛才的子彈與其說是子彈,更像是炮彈,這不像一般的狙擊木倉。她想了下自己知道的武器名字,這不會是狙擊榴彈槍吧！
大概一兩分鐘后，潘峻偉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子彈直接穿過玻璃射中窗邊的變異人然後更大的「砰」一聲，炸開了很大的火花。明亮的火花混著爆開的煙塵一閃而過，院子里所有變異人全都看向二樓炸開的位置，甚至有變異人向那個方向衝去。
大家都關注著那扇牆都被炸開的窗戶，一兩分鐘后煙塵散去，從裂開的牆體可以看出變異人躺在地上。衛悠把直升機靠近找角度，馮雷確認變異人頭沒了。
潘峻偉把機艙門關上，衛悠把直升機拉高，在這個小區又轉了一圈問：「還有沒有異常的變異人？」
「沒有發現。」馮雷說。
「但我覺得還沒完。」趙曦說。
衛悠看了她一眼說：「把這記下，下次直接導彈覆蓋。」不過這次基地沒給直升機配上導彈，他得回去找陳司令要幾枚。衛悠在心中記下。
「衛隊，燈光。」庄朝陽看著河對面一棟高樓說。
衛悠按庄朝陽指的方向看去。
「燈閃得有點慢，像是手電筒。」庄朝陽說。
大概一分鐘后，一棟高樓頂部向著天上閃了一下，看著有點像強光手電筒的燈光，亮白色的燈光在一片黑色中極為明顯。
衛悠看了下地面的變異人，有的看向剛才爆炸的地方，有的仰頭看著直升機。他琢磨了下要不要等在這看下變異人的反應。但看到燈又閃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去燈光處看看。畢竟現在亮起燈光意味著暴露自己的位置，極為危險。
飛機朝向那個方向後，燈光就不再亮起。
高樓樓頂上站著一個男的，大概二十多歲，裹著淺色長款羽絨服，圍著厚厚的圍巾，向直升機揮手。
這人衣著乾淨，臉上帶著幾分驚喜，看著直升機雖然有兩分激動，但舉止還算從容——真不像被困在遍布變異人城市裡的人。
「我沒覺得這人不對。」趙曦說。
「衛隊，要不我下去會會他？」庄朝陽說。
「軟梯丟給他，讓他爬上來，松子、狼牙警戒。」衛悠說。
潘峻偉把艙門拉開，把軟梯丟下去，然後拿了把□□對著屋頂的男子。衛悠控制直升機，讓軟梯末端到男子面前。
男子看到面前的軟梯，猶豫了一下，看了直升機上用槍指著他的潘峻偉，還是爬了上去。
庄朝陽和兵哥把軟梯往裡拉，把男子拉進機艙后，把軟梯收回艙門關上，衛悠操控飛機升高。
「……你們是部隊的？」男子試探著問道。
「算是吧，你叫什麼，在松平市生活了多久？松平市還有多少活人？」庄朝陽問道。
「我叫崔浩，是松平市本地人，末世后也一直生活在這裡，至於你說市裡還有多少活人，我估計沒幾個了。我領居家的男的還活著，另外半個月前我家西面還有過燈光，但最近半個月沒了，也不知道那裡的人是不是活著。」崔浩說。
接著他指了指潘峻偉指著自己的槍口，苦笑道：「我就一普通小老百姓，沒什麼威脅，這個能不能挪一下。」
「普通小老百姓？」庄朝陽古怪地上下打量他，「我們以前也從被變異人包圍的城市裡救出過人，可沒人像你這樣。」就不說郭林市那姑娘了，就說木家營，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周圍也沒什麼變異人，可那裡面的人給他的感覺也不如這個崔浩從容淡定。
「我只是心理素質比較好，這個不犯法吧？」崔浩說道。
潘峻偉指著他的槍口沒有一點移動。衛悠想了下說：「狼牙，把他的手從後面綁上。」
崔浩一臉無奈地乖乖讓庄朝陽綁上他的雙手。
「我想你們應該很好奇發生了什麼，我可以和你們詳細說一下，但咱們能不能挪一下位置。你們一直懸停在這棟樓上，聲音會引來變異人，我鄰居還在屋裡住著呢。」崔浩被庄朝陽按在座椅上說。
「我們可以一起把他帶走。」衛悠說。
崔浩搖頭：「暫時不用。他，怎麼說呢，出了點問題，現在不一定願意和你們走。」
衛悠側頭用餘光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飛機拉高後向西邊飛去。
「你鄰居出了什麼問題？」庄朝陽好奇地問道。
崔浩想了下說：「末世開始的時候，我鄰居家的小孩變得很奇怪。不是外面那些怪物那樣要吃人，而是，怎麼說呢。這小孩一年前被診斷出得了肌無力，末世后卻好像正常了。原本鄰居夫妻還很高興，結果孩子變得不再說話而且只吃生肉。他們夫妻剛發現時很緊張，以為也變成了怪物，但孩子不攻擊人，只是熟食他不會吃，一吃就拉肚子。
他家存糧並不多，三四天後冰箱冷凍室里肉沒了，那小孩就從窗戶跳了下去。我家在頂樓24樓，他家在我隔壁，近百米的地方就那麼跳了下去。但他並沒有被摔死，而是跳到了對面那棟15層樓的樓頂。你們有注意到對面那棟樓吧？」
對面那棟樓在三十米外，雖然兩棟樓間有二三十米的落差，但這距離也太驚人了。
看到庄朝陽點頭，崔浩繼續說：「後來那孩子沒再出現，鄰居老婆沒過多久從窗戶跳下去自殺了。那一次引來了好多怪物，樓里死了不少人，我們也差點被發現。從那以後他整個人就垮了。」
頓了一下崔浩說：「你們放心，現在他在那是安全的。」
直升機里安靜了一下，衛悠問道：「那小孩跳到隔壁樓頂，吸引了變異人嗎？」
「他跳到隔壁后又跳向另一棟樓，但那棟樓矮很多，被其他房子擋住了看不到具體情況。」崔浩說。
衛悠繼續問：「你說半個月前有燈光的樓房是哪棟？」
崔浩站起向窗外看去。衛悠按照他指的方向將直升機開過去。
這是個小區，全是十幾層樓房。直升機在小區上方盤旋，除了變異人，沒有其他活動的生物。
「房間里有變異人。」李斌海盯著一棟樓的十樓說道。
崔浩見狀嘆了口氣說：「可能被發現了。」
「說說你知道的。」衛悠說著把飛機拉高，繼續繞著市區飛行。
「我從頭說起吧。」崔浩點頭說，「我說的有些內容是我的猜測，不過我個人覺得我的猜測是基於對事實的觀察。
去年統計的松原市市區人口有47萬，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人變成怪物的比率有多大，據我的觀察，松原市大概是四分之一。十幾萬怪物，你們是叫變異人吧，其實如果大家能同心協力消滅它們，雖然會付出很大代價，但初期應該是可以的。但很明顯，在沒人組織的情況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據我的觀察，在第一個月市區里的活人就死得不足五分之一了。也有試圖逃出去的，我所在小區就有，不過成功的並不多，至少我們小區想出去的人沒有能逃出一公里的。」
松平市算是三四線城市，市區高樓大廈並不多，最高的樓層也就三十幾層。崔浩所在小區雖然不在市中心，但也是繁華地段，加上他住的二十四層，是方圓五六平方公里最高的樓，因此對周圍的情況他能看得多一點。
「成功率低的原因，初期是一起出逃的人不多，但聞風而來的變異人卻很多，雙手不敵四拳，成功率很低。而到了後面，變異人變得很厲害，能逃出去的就更少了。變異人間是有等級的你們知道吧？」
崔浩看了眼點頭的庄朝陽，繼續說：「大概兩個多月前，變異人間突然爆發大戰，據我觀察打鬥的都是很厲害的變異人。它們大概打了有一周，確認出了幾個首領，然後整個城市的變異人被分成了幾塊。這個是我猜的，我雖然見到了它們打架，但大部分戰場並不在我所在那棟樓能觀察到的範圍內。
首領決出后，便開始對這一區域的活人進行圍剿。對了，這個區域的首領誕生后它做了一件事，殺了很多厲害的變異人。我猜可能是把一些和它差不多厲害的變異人殺了。
變異人厲害程度能通過身上的肌肉豐滿程度初步判定，這你們清楚吧？」
「知道。」庄朝陽說。
崔浩點點頭：「其實說是圍剿也不準確，畢竟活人少了，對它們而言食物就少了，剩下的活人發現也不容易。而首領也真的很厲害，總能找到藏身的活人。
但相對變異人的數量，活人很少，沒法滿足大部分變異人需求。我能感覺到市區的變異人密度開始降低，猜可能是到城外覓食去了。大概一個半月前，變異人首領開始殺變異人，死的都是比較弱的變異人。一個月前，我這一片的變異人突然帶著它的屬下離開。而另一群變異人開始在這個區域活動。」
「你能辨認出這些變異人？」衛悠問。
「這不算難吧，畢竟每一個人的長相都不一樣，身上的衣服也不同。」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衛悠問。
「其實要在城裡活下來很簡單，只要滿足幾個條件就行：食物、飲用水、不要被發現。」崔浩笑了笑，「吃的喝的我都不缺，而且我很小心。」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這個城裡就不會沒幾個活人了。」庄朝陽撇撇嘴說道。
「這些對我很簡單，但對其他人就不一樣了。食物還好一些，停水后飲用水的問題很難解決。不少人因為缺水不得不外出，導致最終淪為變異人腹中之食。」崔浩說道。
「可是這麼大個城市，都滿足你的條件的人應該還是有些吧？」趙曦問道。
「你們對變異人了解有多少？你們有過全天候觀察變異人的行為嗎？你們覺得變異人是什麼？」崔浩連續問道，不等趙曦他們回答，接著說道，「我和你們說下以前我住的那片區域的變異人首領吧。說來你們可能不信，它是住在我那個單元的一個老太太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