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
齋堂。
法海把一大碗的豆腐湯喝了個底朝天,隨後坐在長椅上,看著不遠處劈柴的瘸子和尚。
瘸子和尚看法海吃完了豆腐湯,笑道,「味道如何?」
法海擦著嘴道,「豆香濃郁,細膩滑溜,爽脆的很,堪稱一絕!這豆腐是師兄您做的嗎?」
「我,我可沒這本事。」瘸子指著不遠處正在刷鍋的木訥和尚,「是你啞巴師兄做的。」
啞巴師兄聽到瘸子在說他,抬起頭來,尷尬的笑了一下,他的臉部表情很僵硬,尤其是這一笑,和哭似的。
啞巴把鍋刷乾淨,回了廚房忙活起來。
法海看著啞巴和尚的背影,好奇道,「師兄,我聽首座講,我們凈土佛宗每一個弟子入門,都需要念誦試心經,而啞巴師兄是啞巴,他是怎麼念的?」
瘸子聽此,笑出了聲來,「我說他是啞巴,你真不會以為他是啞巴吧!」
法海眨了眨眼,「難道,不是嗎?」
「不是!」瘸子道,「啞巴哪能讀試心經啊!他當然不是啞巴了。」
法海道,「既然不是啞巴,為何啞巴師兄從來不說話,你們還叫他啞巴?」
瘸子道,「那是因為,他修的是閉口禪。」
說完這話,瘸子一瘸一拐的就要劈柴。
法海聽到閉口禪三個字,下意識的想起了昨天晚上,老和尚空海十丈金身,大威天龍滅金丹老祖。
這個閉口禪和大威天龍是一回事嗎?
我要是學會大威天龍,那也不枉出家一回啊!
法海道,「師兄,法海初入沙門,不是很清楚這閉口禪,還請師兄解惑。」
瘸子一劈柴禾,一邊道,「我凈土佛宗佛法,淵源流長,浩瀚博大,簡單的講,一覺二悟三禪四定五眼六通七竅八能九變十法,這十門神通不分上下,不分高低,每一個大神通里又分數百個小神通,而這閉口禪當屬三禪之一,是大乘禪,問心禪,閉口禪之一,這閉口禪修行最忌妄言,那閉口禪在五禪之外,最為難修,須得莫大的定力,須得五蘊皆空,放下一切,方可成佛,若不言不語,不尋不問,心無他物,心中便不會有波瀾,亦不會有七情六慾,五蘊六塵,一心修佛,數十年,數百年一言不發,方能修成!」
法海又道,「師兄,方丈每次遇到人打鬥念咒都念半天,這樣會不會太磨嘰了?」
「方丈磨嘰?」瘸子道「怎麼可能,方丈可是能以心結印,瞬間出招,念咒的話,八成是因為對面是雜魚,方丈想擺譜裝儀式感。」
聽瘸子如此說話,法海明白了,感情方丈慢吞吞根本沒有把那人放眼裡。法海又道,「師兄,法還有一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瘸子和尚笑道,「師弟有話直說無妨。」
法海定了定神道,「師兄,昨夜我見方丈用了一招大威天龍,變幻十丈金身金剛,呼嘯之間,天昏地暗,敢問師兄這大威天龍是什麼本事?」
瘸子看了看左右,試著道,「師弟,方丈的事情,還是少說為妙。」
法海道,「師兄,你不是說但說無妨的嗎?」
瘸子道,「師兄的意思是,但說無妨,可方丈是個妨啊。而且我告訴你,我們清河廟的方丈,心胸狹窄,睚眥必較,得罪了方丈的人,一般都很慘,你呢,以後少在背後議論方丈的事情,要不哪天掛了都不知道。」
看著瘸子一副后怕的模樣,法海笑道,「怎麼會,我看方丈為人和善,仁慈博愛,不像是那種睚眥必較的人啊!」
瘸子道,「是真的!得罪了首座,你還有的活,得罪了方丈,你就真的玩完了!我給你講,方丈一般不出手,一出手,肯定是死手——啊!」
法海面前灰土飛揚,只看到瘸子師兄一斧頭劈在了自己胳膊上,痛的躺在地上不住打滾。
這時,背後地方,傳來一道老聲,「法海,還不速來,隨老僧外出布善。」
法海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滾的瘸子師兄,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師兄保重,法海布善回來一定給你捎些草藥。」
「快走,快走!」那瘸子疼痛的揮手,「別在這禍害我了!我都說了方丈是小家子氣,最恨別人背後說他,你還讓我說方丈,你害死我了……」
法海看著面前的擔子,擔子里放滿了饅頭和素包子。
一側的空海扛起來了一個擔子,隨後指著另外一個擔子,「你去背!」
「噥!」
法海看著自己的擔子,暗道也就百多斤兩吧,雖然有點沉,但是自己還是能承受的。
然而法海把那擔子背起來的瞬間,噗通一聲,直接趴在了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空海看著法海道,「怎麼的?沒吃飽?」
法海爬了起來,揉著自己的肩膀,看著那扁擔,「師傅,這個太沉了。」
「太沉了?」空海道,「這是最輕的擔子了,當年我入凈土佛宗的時候,頭一年的擔子是你這個十倍重量,你慧根如此之高,佛根卻如此頑劣,連這點重量都承受不住。」
法海聽此,慚愧道,「方丈教訓的是,法海羞愧難當。」
方丈抬手,拿出來了一頁經文,遞給了法海,「念誦此篇金剛咒即可背上糧擔。」
法海看著方丈遞過來的經文·金剛咒,念了起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念誦完這一句話,突兀的法海覺得自己眉心處隱隱發燙,那種感覺,放佛一個火種被點燃,而下一刻里,法海只覺得雙臂上一道道隱晦的金色佛文隱隱流動,那種感覺,佛文加持!
法海猛地抓住了那糧擔,猛地一抬,這一次法海沒倒下。
雖然沒有倒下,但是法海距離背起來這糧擔還有很遠距離。
法海看著那一頁金剛咒,又念了起來,「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佛祖。佛祖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轟——
磕巴——
法海覺得自己骨頭好像斷了一根,但是那糧擔已經顫巍巍的被擔在了肩頭。
空海方丈看到法海把擔子背了起來,背起來自己的糧擔,朝外走去。
法海緊隨其後,一老一小兩個僧人很快沒了蹤跡。
而清河廟門口,瘸子師兄一瘸一拐的扒著廟門,看著遠去的方丈和法海,皺眉道,「啞巴,我記得凈土佛宗有規矩的,新入門弟子第一個糧擔的重量應該是十石,也就是一千斤,法海師弟第一次就一百石,這就是一萬斤啊!方丈這是打算玩死法海師弟嗎?」
啞巴木訥的面孔看著遠去的方丈人影,隨後比劃了幾下。
瘸子道,「你說法海慧根高,能頓悟金剛咒,所以這樣的一萬斤開局也是很正常?可,金剛咒只是金剛咒,你我也都修行過,加持是有上限的……」
「上限是對愚者講的。」首座神鬼莫測的出現,念了一句,「真正的佛門天才,從來沒有上限之說,他們的手中,即使普通如金剛咒也能強如大威天龍咒。」
瘸子和啞巴急忙沖著首座叩拜。
首座揮手,佛門關閉,回身道,「都去忙吧,這一次方丈和小師弟怕是要離開很久才會回來。」
瘸子道,「首座,能有多久?」
首座道,「最起碼也得三年,佛門講求走萬里路,讀萬卷經的知行合一,歷練是佛門最常見的修行方式,這番離開,不學會五眼六通之一,方丈怕不會回來。」
瘸子點頭道,「阿彌陀佛,只希望這一路,師弟少挨幾頓毒打,聰明一點,腦袋靈光一點,別惹方丈傷心。」
啞巴也雙手合十給法海默哀了一會,鳥獸散開,各自忙去。
而就在法海離開沒太久,安老爺派人急匆匆的來找自己兒子,還好首座出面一番善言讓安老爺放下心來。
而安老爺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走了大運,抱上了凈土佛宗的大腿,他的目標已經不是南國這一畝三分地了,而是看向了南國之外的無盡廣袤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