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往事不堪回首（七）

  陸嶽城急匆匆的回家，他決心要和李毓琳離婚。


  越快越好。


  當他箭步開門衝回家的時候，竟然發現四歲的兒子坐在地上哭，已經很久沒有回家的陸嶽城看到這一幕更是怒火中燒。


  “爸爸，媽媽……媽媽昏倒了。”


  陸嶽城看到倒在廚房的李毓琳時，這一幕好像已經發生了很久，因為李毓琳在鍋裏煮的開水已經幾乎要燃盡。如果陸嶽城再不回來，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他連忙關了煤氣，抱起倒在地上的李毓琳，直奔醫院。


  急症室外陸嶽城安靜的坐著，空蕩蕩的醫院隻有三歲的兒子陸森不住的問：爸爸，媽媽怎麽了，他會沒事嗎？

  看著還不懂事的兒子，陸嶽城真的狠不下心來。讓他這麽小就離開母親，承受家庭的分裂。可是想著李毓琳做下的種種，心又一狠。


  這時，急症室門開了。


  醫生走出來。“誰是家屬？”


  陸嶽城站起身：“我是。怎麽樣？”


  醫生搖搖頭，“現在是暫時度過危險期了。不過癌症晚期，最多六個月吧。”


  如果換做是別人，大概都是跪下來求醫生救救自己的親人吧，說一些醫生，不管話多少錢你都要幫我治好他。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一言不發表情淡然。醫生驚訝的看著他，可從他的表情裏什麽都看不出來，就搖搖頭走開了。


  “癌症，晚期。”也就是說，六個月後，無論自己多麽討厭這個女人她都會離開自己了。也不用他趕，她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永遠不回來。如果這個時候和她離婚，無疑對這個對這個不治之症的女人是一種殘忍。


  陸嶽城又想起了李毓琳這些年一直陪伴著自己，家中的所有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為了自己從一個千金大小姐變成一個斤斤計較每天柴米油鹽的家庭主婦。這個女人，所有青春最美好的時光都給了自己，心中又升起一絲不忍。


  畢竟，這麽多年的夫妻。更何況，還有陸森。


  李毓琳醒來的時候，看到陸嶽城正在扒一隻蘋果。窗外陽光正好，有一縷照了進來，打在陸嶽城的臉上。在李毓琳心裏，睜開眼睛，他和陽光都在。就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了吧。


  看到李毓琳醒來，陸嶽城關心的問：“餓了吧，吃個蘋果。”


  李毓琳搖搖頭，看著陸嶽城，“最後一次你這樣坐在我床邊，大概是三年前我懷著陸森的時候吧。”


  是啊。很久了。自從那些照片從李毓琳的櫃子裏翻出來那天起，他們兩個就已經形同陌路了。共同的交集，隻有陸森。縱然是李毓琳百般討好，也是枉然。


  今天又重新看到這樣的場景，李毓琳心中其實就有了答案。“嶽城，是不是我日子不多了？”


  陸嶽城看著滄桑憔悴的李毓琳，心中不免又是一陣傷感。這個女人相比起三年前那種棱角，那些嬌豔的姿色早已經不見。他摸摸李毓琳的頭：“別亂講，不會的。”


  天意就是這樣作弄人。一邊找到了自己日思夜寐不得見的初戀情人，一邊是病重在床時日無多的妻子。陸嶽城真的黔驢技窮了，一邊不能放手，一邊不能放下。他隻好再次來到羅謹怡住的小破屋。


  “謹怡，在等我六個月。六個月之後我一定娶你。”


  羅謹怡看著眼前衣冠楚楚高貴文雅的陸嶽城，又看著自己已經洗破了的畫布襯衫，寒酸至極的房間還有一個小孩。她其實早已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了，遠到高不可攀，那些年歲，也是久到暮雪天光。


  “陸先生，不是我等不等你的問題。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都成為往事。我們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信，我知道你還愛著我。這麽多年，你一直留在這個城市，也是因為我。”


  “不是。都不是。我現在過得很好，不要你來插足我的生活。”


  說完，羅謹怡便狠狠的推開了陸嶽城。一把關上了門。


  而她自己，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陸嶽城沒有辦法。


  在門口駐足許久之後，默默離去。


  這個女人，甚至一點都不肯接受陸嶽城的接濟。寧願自己帶著孩子打好幾份工賺零錢，也不願接受他一點物質上的給予。


  有空的時候，陸嶽城就會到這座破房子下麵站著。直到樓上那盞微弱的燈光熄滅，他知道她已經睡著，才轉身離去。在家裏他又不得不對李毓琳強顏歡笑，陪她安靜的度過最後的這段歲月。


  其實李毓琳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將不久於人世；也知道陸嶽城找到了羅謹怡，日日牽絆卻因為自己而隱忍不言。


  幾個月後的一天，李毓琳約了陸嶽城，晚上七點，藍天酒店一起吃飯。她說是家庭聚餐，可是，陸嶽城等來的，卻是羅謹怡。


  羅謹怡說，是李毓琳去找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三個小時之前，李毓琳出現在這座廢舊工廠宿舍裏，當她看到過著貧困艱難生活的羅謹怡時，真的想不到當年自己犯下的是怎樣的錯誤。


  “羅謹怡，四年了，我們又見麵了。”


  “四年了，真快啊。都已經四年過去了。”


  “對不起，原諒我好嗎。當年我年少不懂事，害苦了你。”


  羅謹怡笑笑說：“嗬。都過去了。你還提它做什麽。”


  “你不恨我嗎？”


  “恨。我每天都恨。可是恨有用嗎？恨就能讓不受那些傷害，恨就能讓我再回到過去重新來，恨就能讓陸嶽城回到我身邊嗎？”羅謹怡幾乎瘋了笑道。


  “是啊。我無論做什麽都彌補不了當年我對你照成的傷害了。”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等等。我今天來，就是要把陸嶽城還給你的。”


  羅謹怡低下了頭，無奈著，“不用了。我現在過得很好。”


  “可是。他過得不好。陸嶽城！他這四年來無時無刻不是在想著你的，這段時間自從找到了你，他每天晚上在你樓下看到你關燈才肯離開。四年前，其實是他喝醉了，他把我當成了你，才會有了陸森。後來我家裏慘遭變故父親逝世，這樣嶽城才娶的我。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人……你知道的，那件事了吧。他知道後，這三年都沒有再碰過我，我和他的夫妻關係，其實早已經名存實亡了。”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羅謹怡說道。


  “你聽我說，我得了癌症。晚期，時日無多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已經不能陪在陸嶽城身邊了。他為了陪我走過最後這幾天，壓抑了他對你的所有感情。而我現在才明白，他幸福，我才會真正幸福。希望你好好想想，今晚七點，他會在海天酒店等你。”說完李毓琳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