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生離死別（二）

  如果你決定要離開我。


  一定不要告訴我為什麽。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


  原因一定是戰爭，疾病，災難或者是死亡。


  錯了，完全錯了。最深的痛苦不是看著愛的人一點點的遠去，而是毫無警示的失去。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夏歡喜突然睜開了眼睛，瞬間醒過來進入一個清醒的狀態，然後所有的情緒全部如期而至，她看著手中緊握的照片，這一切全部都是真的，一點都不假。


  夏歡喜幾乎是瞬間從床上跳了起來，衝出了家門口。她想，如果時光能夠倒退，她一定不會讓陸森這樣的離開，一定不會離開。


  躺在沙發上的Abdul發現歡喜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衝出門去。等到Abdul追出去的時候，夏歡喜已經上了出租車，Abdul趕忙攔下一輛車子追上前去。而夏歡喜，大概眼裏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守了她一個晚上的男人。


  夏歡喜去了收留飛機失事最多傷者的醫院，這裏，也是發現陸森登機牌和錢包的醫院，或許這裏也是最有機會的。夏歡喜衝到護士台上，問護士，有沒有一個叫做陸森的中國籍乘客被送到了這裏來。那個護士看了夏歡喜一眼就認出了她來，“你就是昨天來找過的那個女孩。”


  “稍等，我幫你找找。”護士小姐耐心的翻遍了名單，卻依然還是沒有陸森這個名字，無奈的看著夏歡喜搖了搖頭。


  夏歡喜一臉沮喪，疲倦和悲傷。這一刻，好像希望越來越渺茫，她走到一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把頭埋進衣服裏，希望能夠好過一點。


  “Excuseme，I’mlookingformywalletontheplane，Doyouseethat？”一個熟悉而有渾厚有力的男子聲音傳入的夏歡喜的耳朵，這個聲音，在混雜的醫院大廳之中，穿過了所有的喧嘩和聲音，似乎有那麽強烈的穿透能力，能讓夏歡喜迅速捕捉到。


  她馬上抬起了頭，望向護士台的方向，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陸森。眼淚瞬間從她的臉頰滑落，是激動，是開心，是憤怒，是虛驚一場。可是這會腳已經完全不受她的控製了，花盡了全身力氣朝著護士台喊道“陸森！”護士台上那熱心的女護士正和陸森解釋，這兩天有個中國籍女子來找了他好多次，剛好在一具屍體上發現了他的錢包，正好……話音未落，陸森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


  他轉過去，看到夏歡喜正蜷縮在角落裏的樣子上，那樣憔悴，那樣讓人心疼。那一瞬間，陸森就奔向夏歡喜，把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夏歡喜拚命的打他，撕心裂肺的喊道：“為什麽！為什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這一刻，陸森的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這樣釋然的笑意，哪怕真的在這次事故中死去，也都無憾了。他用力把夏歡喜納入自己的懷中，這一個擁抱，來的太遲太遲了。


  “陸森，我好害怕。”夏歡喜用力的哭著，好像要把這兩天壓抑的情緒全部都釋放出來。


  “傻姑娘，我要是死了，誰來愛你。”陸森的眼眶，也濕潤了，這麽長時間，壓抑這麽久的愛，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Abdul追上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這感人的一幕。這一刻，他忽然釋懷了。有那麽一個人，在夏歡喜心裏是永遠揮之不去的，那樣的愛，是夏歡喜永遠也給不了的。或許夏歡喜越用力的把陸森推開，卻是越用力的把自己推向他。


  最後，笑著轉了個身，離開。


  遇見一個人，砰然心動。時間久仿佛凝滯了，一動不動五十年。這個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比方說天空的顏色，風的溫度，她的笑容。比方說一眼萬年，恍如隔世，物是人非這樣的成語，比如你愛上了一個人，有個人愛上了你。


  如果這是電影，一定會給他們一個長鏡頭，不那麽熱烈也不那麽隆重。人潮從他們身邊湧動，時光從他們身邊流走。其實，從四目交匯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邂逅了彼此生命之中的盛世。


  原來你想忘記的，卻早已經深入人心。那個微笑的側臉，那顆眼角的淚痣，懷念，感動，慟哭、勇氣。奮不顧身的去愛一個人啊，那樣萬水千山也要跨越的決心。夏歡喜曾經許下希望，要和這個男子一起，通電話，旅行，吃飯，重複一個承諾和夢想，聽他第三十九次提起童年往事，第二十五年為他慶祝生日，每年的聖誕節、情人節、除夕都與他共度。和他第六十一次一起漫步在長長的海岸線，看看海天交接之處的海鷗翱翔，深藍的的海浪拍打厭世，水流衝刷岩石之間的空隙形成短暫的激流。


  終於，在這一刻，給他的篇章裏，如果把我們彼此聯係的世界裏，所有的這些修飾詞全部都去掉，隻剩下，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