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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道士下山(中)

  ?「不賣就不賣,不就是一塊破表嗎?胖爺我還有別的辦法……」


  胖子知道方逸對於老道的感情,當下也沒再提這事,而是開口說道:「你收拾收拾東西,咱們今兒就下山,在我家裡先住上一天,然後明天去金陵城裡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事情做……」


  「行,你等我一會,我把要帶下山的東西歸攏一下……」


  方逸想了一下之後,點頭答應了下來,其實胖子之前把手背到身後撥動表弦的舉動並沒有逃過方逸的眼睛,只不過他也是少年心性,琢磨著就差那麼幾天,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那你抓緊點啊,三炮還在山下等我們呢,他說回頭去水庫炸些魚去,晚上咱們有魚湯喝……」胖子所說的三炮,也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以前沒少和胖子一起在道觀混吃混喝。


  因為三炮家裡是做石料生意的,經常要放炮開山,再加上三炮排行老三,所以被起了這麼個外號。


  不過這外號也沒冤枉了三炮,這小子也是個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的主,八九歲的時候就敢偷了家裡的火藥導火索和**用啤酒瓶子做成**去炸魚,因為這事情,水庫的護河員沒少找三炮家的麻煩。


  「三炮也回來了?這小子一走也是好幾年啊……」


  聽到胖子的話,方逸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們三個小子幾乎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到十五六歲,不過三炮和胖子一起去當兵了,山上又收不到信,是以方逸這幾年一直都沒有三炮的消息。


  「哼,那小子是想娶媳婦了,這才從部隊退伍的,沒出息的傢伙……」


  胖子一臉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對於三炮是主動要求退伍這件事,他一直都耿耿於懷,要知道,當初胖子吃了團政委家的那隻雞之後,在連指導員的帶領下,拎著好幾隻老母雞去團政委家賠禮道歉,都沒能求得原諒,退伍退的實在是有些灰溜溜的。


  「娶媳婦?」方逸單手在胸前做了個揖,搖頭說道:「師父說了,女人是老虎,能吸取男人身上的陽剛之氣,三炮沒事那麼早娶媳婦幹什麼啊?」


  「真有這說法?」胖子聞言一愣,對於那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他還是很忌憚的,這話要真是從老道口中說出來的,那真是有幾分可信之處。


  「有,不過師父曾經傳我房中之術,可以男女雙修……」


  方逸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從小在山中長大,不染一絲塵埃世俗之氣,心思十分的純凈,所以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是很自然,沒有絲毫難為情的樣子。


  「哎,逸哥,我的親哥啊,這雙修之術,你……你可要傳給我呀……」聽到方逸的話,胖子激動的一身肥肉亂顫,這會別說叫哥了,就是給自己老爹再安上個親生兄弟,讓胖子叫方逸大爺,他都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在十五歲之前,胖子和現在的方逸一樣,都很純潔,但是在部隊里,胖子卻是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島國小電影,心裡的慾望就像是火苗一般的蹭蹭往上串。


  不過部隊的管理相對還是很嚴格的,一直到半年前胖子跟隨村裡的施工隊出去打工的時候,才終於找到了機會,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做賊一般的偷偷溜進了一家燈光昏暗的小髮廊,結束了自己的處男生涯。


  所以此刻聽到方逸說男女之事傷身,胖子自然是無比的在意,加上農村原本就有些封建迷信,胖子一下子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行,回頭我傳你和三炮……」那雙修之法只不過是些導氣鎖陽的運氣功法,方逸倒是無所謂,反正老道士又沒說這東西不能傳人。


  「回頭下山再說,我先去收拾東西……」見到胖子那一臉好學的樣子,方逸不由撇了撇嘴,當初師父在教自己讀書認字的時候,卻是從來沒見胖子這般精神抖擻過。


  「好,好,逸哥,您可千萬別忘了……」想著自己下半生的性福就在方逸身上,胖子笑的是無比諂媚,看的方逸差點一腳將他給踢翻出去。


  沒有搭理胖子,方逸徑直走進了院子右面的廂房,這間屋子一直都是老道士居住的,雖然老道去世已經有三年了,但方逸也沒有住進來,而是每日清理,將屋子打掃的一塵不染。


  「師父的自畫像是要帶走的……」


  方逸進屋之後,先是對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行了一禮,那是一幅肖像畫,畫上面只有一個發挽道鬢的老人,相貌和藹,那雙眼睛畫的十分傳神,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方逸的心裡。


  「師父,山中無糧,弟子要出山了,還請您老人家護佑……」方逸口中一邊念叨著,一邊將那幅畫從牆上取下卷了起來,然後塞入到了一節竹簡之中。


  以方逸的腳力,從道觀走到山下也需要半日的功夫,所以僅剩三天出山的時間,方逸也懶得再來回跑一趟了,在他看來這也不算違背師訓,再加上那老道士說話時真時假,方逸也不知道他這次是不是騙自己的。


  「這酒葫蘆自然是要帶著的……」方逸拿過一個師傅經常背著的木箱,將竹簡放進去之後,又把適才用過的酒葫蘆放在了裡面。


  倒不是方逸捨不得葫蘆中的酒,而是這葫蘆本身就很有紀念意義。


  因為從方逸記事起,這酒葫蘆就和師父是形影不離,原本應該是黃色的葫蘆,已經被老道士摩挲的變成了深棕色,屋外的陽光照在葫蘆上面,隱隱顯露出一絲流光溢彩。


  「這幾串流珠也要帶上,師父曾經說過『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這幾件法器倒是可以修行的時候用……」


  收好葫蘆之後,方逸的眼睛看向了師父床頭所掛著的幾串珠子,這些珠子有十二顆的手串有十八顆的手持也有八十一顆和一百零八顆的念珠,均是包漿濃厚,在老道士去世之後,方逸也時常把玩,所以色澤很是光亮,看上去像是帶著一絲靈氣。


  世人都以為手串或者念珠都出身佛教,其實不然,道教的修持也有用到念珠,不過道家通常稱其為流珠。


  現如今佛道二門的關係,真正應了那句「世間好話佛說盡,天下名山僧佔多」的諺語。


  可確實如此嗎?事實上,恰恰相反,作為外來的宗教,佛教有很多東西都是從道門中襲取過去的,就像是修行所用的念珠,並不是佛教所創製的,在佛陀時代所制的律儀中並無念珠的記戴,反倒是在早期的道家典籍中多有念珠出現。


  白玉蟾真人《上清集》中記載,葛仙公「初煉丹時,常以念珠持於手中,每日坐丹爐邊,常念玉帝全號一萬遍。」,開啟了道教念誦聖號法門的先河。


  道家的道珠十二顆代表十二雷門,二十四顆代表二十四氣,二十八顆代表二十八星宿,三十二顆代表三十二天度人上帝,三十六課代表天罡生煞之數,八十一顆代表老君八十一化,也代表九九純陽之氣。


  道珠的一百零八顆,則是代表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不過老道士尤其喜愛八十一顆的道珠,他留給方逸的這些道珠中,八十一顆的有三串,其餘的都只是僅有一串而已。


  對於師父的用意,方逸心中卻是明白的,因為師父所授功法,就和這八十一顆道珠有關。


  《道法會元卷一七七·元素元輝府玉冊》言:「凡出神,先當鍊氣習定,既氣住為神。平坐面旺方,以手胗系鞋文脈,四動為一息,擎念珠,每一息掐一珠,各量人平常出入,漸漸加之,不要大段費力,恐不便。」


  而陳泥丸真人在《翠虛吟》亦云:「八十放九咽其一,聚氣歸臍為胎息;手持念珠數呼吸。」


  常人看到這兩段話只以為是道經而已,但這卻是實實在在的道家修行之法,方逸這十多年來打坐修行加持的時候,手中都是盤捻著一串道珠,師父留下的那些道珠,被他玩到今天也已經變得有些神光內斂了。


  在手腕上各戴了一串道珠,又取了一串八十一顆的掛在了脖子上,方逸將道珠放入到一個布袋裡裝好放到了箱子里,眼睛瞄到了桌子上所放的一個銅質的羅盤上。


  方逸師父所傳下來的東西,多半都是老道士加持了數十年的物件,原本普通的東西以道經加持了那麼多年,也都是成了法器,按照老道士的說法,在他做風水先生的那幾年,這個羅盤就是他的吃飯傢伙。


  「師父,現如今世間清明,根本就沒有法事要做,這東西我就給留下了啊……」


  方逸嘴裡嘀咕了一句,將那羅盤拿在了手中,蹲下身體撬起了一塊方磚,方磚下露出一個不大的小洞,方逸將羅盤放了進去,他雖然不帶走,但這總歸是師父傳下來的物件,也不能被別人平白拿走的。


  「唉,連一個箱子竟然都裝不滿……」


  將羅盤收好之後,方逸看了一眼那個木箱,卻是連一半都沒裝滿,不由苦笑了一聲,師父還真是大方,除了給自己留了張自畫像之外,其餘的全都是些破木頭爛珠子。


  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師父的房間,方逸拿著箱子走了出去,不過他並沒有回到院子里,而是拐入了左側的那個房間,剛才收拾的是師父的遺物,現在方逸要拿的,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些東西還是都留在這裡吧……」


  走進自己房間之後,方逸從床下取出了一個小箱子,看著裡面放置的諸多用木頭雕琢的小手槍小木馬之類的物件,眼神不由變得柔和了起來,這些東西都是當年師父親手給他雕琢的,伴隨著方逸的整個童年。


  「哎?我說,這些玩意你還都留著啊?」


  竄進屋子的胖子看到那小箱子里的東西,不由大呼小叫起來,要知道,方逸小時候可是拿著那小木槍之類的玩意兒,從他手裡換了不少零食吃的,只不過胖子沒常性,玩了幾天大多又給還給方逸了。


  「咦,這是什麼?我怎麼沒見過?」


  伸手在箱子里亂翻的胖子,忽然發現了一個系著繩子的小掛墜,正待拿起來的時候,卻是被方逸一把搶了過去,沒好氣的說道:「別亂翻,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


  感受著掌心裡那個骨質掛墜的溫度,方逸的臉色和剛才有些不同,他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神色,因為這掛墜對於他而言,實在是意義重大,這也是老道士撿到方逸的時候,他身上唯一的一個物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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