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解刀第三重 無厚有間
蒼茫的大地上，形形色色的妖魔匯聚成潮，向著嬰靈孕化之地狂奔猛躥。
唯有一條體長十幾米，水缸粗細的泰坦巨蟒逆著妖魔的洪流向外蜿蜒爬行。
一些同位階的中位巔峰實力妖魔停下狂奔的腳步，似乎看出了這條逆行巨蟒的虛弱。
它們絲毫不掩飾自己不懷好意的貪婪目光，但猶豫半晌，似乎嬰靈的氣息更加誘人。
大半覬覦受傷巨蟒的妖魔稍稍駐足后，又重新向著嬰靈的方向啟程。
當然，也有少部分妖魔按捺不住天性或是有別的考量，開始頻頻挑釁，與巨蟒陷入爭鬥。
不過泰坦巨蟒這蛇類中的王者，也不是水貨，即使腹部受創，那些挑釁的妖魔對這皮糙肉厚的大傢伙也奈何不得。
有那對巨蟒受創處懷有同樣心思的妖魔，碰上了試刀的馬曉，更是撞到鐵板。
那些對巨蟒出手的傢伙，還能無傷離開，巨蟒一心回巢，無心與其周旋；
但是馬曉對送上門的練刀的對象可是寶貝的很，非要給這些熱心妖魔一些刀痕勳章，才能放它們離開。
泰坦巨蟒是就像一道分值20分的綜合題，刷大題之前，馬曉不介意先收割一些分值3分、5分的例題，說不定能觸類旁通。
一人一蟒配合默契，當然主要是馬曉配合泰坦巨蟒，他們終於從妖魔洪流中脫出身來。
當周圍的妖魔密度變得稀稀落落，泰坦巨蟒碩大的頭顱也疲憊地低下來，終於可以解除警戒狀態了。
出師不利的巨蟒，心中的疲憊、沮喪、惱火無人訴說，一心悶頭趕路。
當它單調枯燥地爬行時，那消失了一會的熟悉鈍痛感又重新開始折磨它的神經。
經歷過社會的毒打，這次它學乖了，沒有狂躁地發泄，而是默默趕路。
「沒有比家更舒服的地方了，只要回到家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巨蟒回憶起小時候的經歷，因為好奇，什麼都想吃一下，曾經吞食過一株紅傘傘白桿桿的巨大蘑菇，痛得它滿地打滾。
後來不知怎麼滾回巢穴，被巨蟒母親捲起睡了一覺，醒來后肚子不痛了，甚至還蛻下一層蛇蛻！
這次，它也要回巢美美地睡一覺！ ……
第998次冥想，揮刀，檢視訓練成果，思考不足，努力改進；
第999次冥想，揮刀，.……
所謂才華就是基本功的溢出，所謂天賦就是手邊事的聚合。
蟒腹練刀，不知歲月，只有泰坦巨蟒爬行的唰唰聲陪伴著他。
馬曉感覺自己刀法似乎有了些許改變，又似乎沒有。
先前他對於刀法的認知就像肥皂，所見即所得，還滿是泡沫；
如今他對於刀法的認知就像冰山，除了上面表現出來的，底下還有強大的實踐支撐。
迅哥兒曾經說過，也可能沒有：
「世界上存在一條1萬小時定律。
任何一項技能從入門到成為世界級的大師，都要經歷1萬小時的錘鍊。」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
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
名師指路，不如自己去悟。
戒曰王縱橫古今，超脫宇宙，可謂名師矣；
刀道七境，囊括七種刀法至境，可稱刀道真解。
但是這兩項相加，得來的依然不是馬曉自己的東西；
如今在這無人攪擾半封閉血肉空間，他一步步冥想、演練、揮刀、檢視、總結，收穫的才是他自己的東西。
馬曉不疾不徐地繼續冥想、練刀，而泰坦巨蟒心中卻油然而生一種巨大的恐懼。
這種恐懼沒有緣由，卻真實叩擊著它的心門：
它要死了！
本來巢穴在望，心中振奮，這種沒來由的恐懼，卻給泰坦巨蟒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它甩了甩小汽車般大小的腦袋，彷彿要把這可笑的想法甩出腦海。
此時，是馬曉練刀第九日！
他靜靜地站在一片大理石紋理的肌肉面前，用心感受泰坦巨蟒的血肉分佈，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初中時讀到的一篇古文。
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
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
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矣。
原來，這就是『技近乎道』！
馬曉心頭閃過一絲明悟，他閉目持刀，一片黑暗的帷幕里，忽然出現一些藍色的點、折線與曲線，有短有長。
待他睜眼，眼前只有泰坦巨蟒的肌肉紋理，哪裡有什麼點、線、弧。
馬曉再次持刀閉目，朦朧的黑暗裡，一道斷斷續續的曲直相間的線條延伸到遠處。
「這，好像是兀騳頭槌破開的創口，居然刺入這麼深。
雖然我在外面看來，泰坦巨蟒的肌肉還是一體，渾無破綻，但是在刀眼直覺中，它的弱點卻如黑暗中的燭火一樣清晰。」
「而這些藍色的點、線、弧，好像是自己無數次冥想揮刀鑄就的一道感應之法，劍心通明？弱點覷破？」
不，應該是刀道七境中解刀繼「直中取」、「曲中求」之後的第三重境界：
「曲直如意，無厚有間！」
經過千萬次揮刀的反覆實踐，掌握了刀道的客觀規律，出刀得心應手，曲直變換，剛柔相濟，運用自如，謂之神！
猶如庖丁解牛，以無厚入有間，破入防禦最薄弱的所在，以一分力，破十成防！
馬曉不再迷茫，他凝神靜氣，按照正常節奏，沿著冥冥中的藍色點線軌跡出刀。
當有意識發揮到了極致，就到了無意識的境界！
沒有璀璨的刀光，沒有破空的刀吟，牛角彎刀就像一柄普通的吃牛排的餐刀，沿著泰坦巨蟒肌肉的紋理切割。
先前那無可抗拒的反彈力道彷彿都消失了，牛角彎刀順利地破入巨蟒血肉深處。
馬曉不緊不慢地揮刀跟進，他的腳下堆積著一排排碼正的蟒排，每一塊都彷彿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鏘！」的一聲，牛角彎刀似乎碰到了一塊硬物，那是藍色點線弧的終點盡頭。
馬曉刀尖一震，一塊鋒銳灼熱的尖角被他挑了出來，嚯，居然是兀騳頭槌化成的火焰尖角！
而尖角原先所在，露出一抹淡金光輝，馬曉刀子輕輕地動一下，嘩啦一聲骨肉就已經分離，像一堆泥土散落在他腳邊。
最終，淡金色雙人合抱粗細的龍骨大椎就出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