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選擇逃避

  蘇嶼禾一回到聽雨軒便將自己關在了房中，清荷鳳予來敲了幾次門她都沒開，只道自己有些不舒服將她們打發走了。

  穆璟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讓蘇嶼禾宛如在夢中，有些恍惚，有些不真實。

  她來到豫州不過半月，本是計劃先作休整，再慢慢考慮之後的去處，可是現在穆璟說喜歡她，希望她留下來，雖然說著不逼她，可是終究要給人家一個答覆。

  可是，自己喜歡他嗎？蘇嶼禾回憶起這半月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從初到將軍府、帶她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到今日的犯險救她。一幕幕都湧進蘇嶼禾的腦海，穆璟對她來說是有些不一樣的吧。他不在府里的時候總會盼著他回來，對於他的逾矩好像也並不排斥，在聽他訴說自己的身不由己時她彷彿也感同身受。

  要留下來嗎？蘇嶼禾嘆了口氣。她並不想又被困在這裡，她想去更遠更多的地方，短短几十載的光陰，她想自己做一回主，想走一遍母親沒走完的路。

  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該怎麼給穆璟答覆呢？

  想不出來，蘇嶼禾索性躺到了榻上，閉上眼睛，也許放空一下能更理性一點。蘇嶼禾想著。

  此時還有比蘇嶼禾更糾結的人。穆璟從蘇嶼禾走後也再沒出過房門，失落填滿了他的內心。她這算是拒絕吧！但是他一點也不悔，這種事情既然想了便要說出來，七尺男兒藏著掖著才不像話。

  心裡一團糟，穆璟從書桌的屜子里拿出一個黑漆長匣子，小心翼翼取出裡面的畫，展開。畫中的女子嘴角帶笑，眼神靈動，身後的燈火繁花襯得她更加柔美清麗，不食人間煙火說的便是如此吧。穆璟看著桌上的畫，片刻后取筆提上一行字——覓得佳人惟不負，但願良辰共白頭。

  穆璟那日從花燈會回來之後，便連夜畫完了這幅畫，本想找個機會送給蘇嶼禾，只是如今看來，怕是沒機會了，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再送畫的話便是打擾。穆璟思慮了良久，又將畫重新放入匣子中，放回屜子中，落上了鎖。

  接連幾日蘇嶼禾都對穆璟避而不見，清荷鳳予也是一臉懵，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何事。

  「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呀？」端著茶水走進來的鳳予看著自家小姐收拾起了東西，桌子旁邊還放著幾個已經收拾好的包袱。

  「正好你來了，把清荷叫來，咱們今日收拾好東西，明日一早就走！」蘇嶼禾頭也不抬說道，手上動作沒停。

  「停停停，小姐，你快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這幾日你跟將軍都怪怪的，現下還突然要走？」鳳予忙拉著蘇嶼禾的手坐下，問道。

  「鳳予，我……，穆璟他說對我有意，可是……。」蘇嶼禾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你對將軍呢？其實你前幾日被綁架我就看出端倪來了，清荷回來告訴我說，她去軍中請將軍救你，將軍聽說你遭賊人綁去了，將一眾正在議事將領丟下就趕緊去尋你，阿霄還說從來沒見過將軍這個樣子。」鳳予也知道蘇嶼禾心裡糾結，只是希望她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我知道，但是鳳予，我不想一直待在這裡，我記得我給你說過想去雲遊四海，想去追尋自由。況且我們如今身份特殊，只怕日後東窗事發，會連累他。」蘇嶼禾這幾天把所有可能都想了個遍，越發覺得儘早離開才是上策。

  「好了，既已決定了就不要再想了，我和清荷陪著你便是，我們三人去闖蕩江湖，浪跡天涯。」鳳予捏了捏蘇嶼禾的臉，她比蘇嶼禾虛長兩歲，雖然平日里不太靠譜，但是關鍵時刻總是會無條件站在蘇嶼禾這邊。「我去叫清荷，我們一起收拾東西，明早就出發。」說著已經起身往門外走，忽又轉過身來，「只是……你要不要跟將軍道個別？」

  「再說吧！」蘇嶼禾嘆了口氣，又重新開始收拾東西。

  三人不一會兒就打包好了行囊，還是最初帶來的那些東西，穆璟送來的東西蘇嶼禾一樣也沒帶，連那幅墨竹圖也留在了屜子里。

  「小姐，你餓嗎？我去給你拿點吃的？」清荷輕聲道，這幾日都沒見蘇嶼禾怎麼吃東西。

  「不用了，你和鳳予早點歇息，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說完蘇嶼禾轉身往院子外走去。

  「穆璟？你歇下了嗎？」蘇嶼禾叩了半天的門也沒人應，屋內也是漆黑一片。

  「姑娘，將軍剛才去軍營了。」府里的小廝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噢，沒事，將軍回來別說我來過了。」蘇嶼禾對小廝說道。既然沒在，就不必特意道別了，正好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小廝應下。

  蘇嶼禾一夜沒睡，天剛亮，便帶著清荷鳳予來到後院的矮牆邊，將包袱悉數扔了過去，將軍府門口有人把守，背著包袱就去肯定會被問。扔完包袱三人便從正門走了出去，又拐去后牆根拾了包袱便出了城。

  「將軍，昨夜聽雨軒那位姑娘來找過你。」一回到府中小廝便把昨晚的事情稟告了穆璟。

  穆璟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往聽雨軒跑去，昨夜心裡就有些隱隱不安，便連夜處理完事情，一早趕了回來。

  還是遲了……。穆璟走進聽雨軒的院子便意識到人已經走了，屋子裡沒人。穆璟又不死心的去偏殿找，最後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一陣茉莉花的香味襲來，穆璟清醒了一些，他慢慢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環顧四周，每一處都是她的影子。她坐在鞦韆上看書的樣子、她挽起袖子打理花草滿臉泥土的樣子、她曬著太陽打盹的樣子。穆璟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心裡好像被人挖去了什麼，空蕩蕩的。

  穆璟不知道自己在院子坐了多久，跟蘇嶼禾有關的事情他在腦海里反覆回憶了千萬遍，直到一陣涼風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才驚覺天色不早了，便準備去關上房門，離開院子。剛進到門口，突然瞥到屋裡中間的桌子腳邊有一封信。許是方才自己太失措沒留意到這封信。穆璟趕緊走過去將信撿起來。

  信封上寫著：穆璟親啟。雋秀的字體讓穆璟又忍不住想起蘇嶼禾清麗的臉。

  穆璟，我是想當面給你道別的，只是去找你時你不在房中，思來想去，還是給你寫下這封信，你在救我那日說的那些話我確有認真思慮，只是當下我還有我想做的事情，並不能留下來陪你待在這豫州，從相府逃出來我便決定跟我母親一樣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還沒聽過我母親的故事吧，若是日後還能相見我願意給你講講，你有你的責任和重擔，我們走的本就不是一條道。謝謝你這麼久以來的收留，在將軍府的這些日子我過得很開心。後會有期。

  洋洋洒洒寫了三張紙，穆璟一字一句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只是真的會後會有期嗎？

  穆璟將信疊好裝進信封，貼身收好，將房門落了鎖，轉身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