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福禍相依
急促的叩門聲將尚在睡夢中的穆璟吵醒，他翻身下床，給蘇嶼禾掩了掩被子，便披著外衣開門走出去。
「將軍，宮裡的人馬上就到，不足一里路了。」阿霄有些著急的說道。
「無妨，來便是。」說話間穆璟已經穿好了外衣。「隨我去前廳。」
等了片刻，便看見熟悉的李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徐徐走來。一看見穆璟，李元便趕忙見禮，穆璟急走幾步才堪堪扶住。
「公公折煞末將了，怎敢讓公公行此大禮！」
「侯爺，老奴先給你放個信兒，這次可不是什麼加官進爵的喜事。」李公公一臉嚴肅的低聲說道。
「我知道，公公宣旨就是。」穆璟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沉聲道。
穆璟跪在地上，半晌也沒等到李公公宣旨的聲音，抬起頭來一看，李公公正俯身看著自己，見穆璟抬起頭來，才伸手將他扶起來，湊近低聲說道：「侯爺，老奴此次並非帶著聖旨而來，而是帶著聖上的口諭，且此事只能說於侯爺一人，不知……」
穆璟瞭然，沖李公公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公公偏殿一敘。」
一走進偏殿的書房，李公公便讓穆璟關上房門，一臉神秘莫測。
「公公只管說便是，何需如此大費周章，公公此番來意我知道，現在不過是等一個聖意罷了。」穆璟有些好笑的看著李元。
「侯爺，聖上這回可是動怒了，恆陽王的奏章本本可都是參你的，其他的聖上都視而不見，可唯獨蘇小姐的事，聖上盛怒，聖上說當初是下了賜婚旨意的，若是蘇小姐是真的因病故去也就罷了，如今聖上知道了蘇小姐是假死逃婚，相府便是不把聖上放在眼裡。」李元壓低了聲音說道。
「當初聖上確實下了賜婚的聖旨，不過卻是只有我一人知道的密旨，我並未將聖旨拿出來，也未將旨意告知於相府知曉，所以此事過錯在我，與蘇小姐無關。」穆璟沉聲說道。
「可是現在聖上不這麼想，蘇小姐這事本就是忤逆聖意，現下聖上還聽聞蘇小姐就在侯爺府中，這次來一是讓老奴帶來口諭，侯爺窩藏私逃的蘇小姐，按律定是要追責，二來便是讓老奴帶蘇小姐回京，連同相府聽候發落。」
穆璟心裡一沉，他沒想到聖上如此在意這件事，那恆陽王定是在旁吹了不少風，此番舉動想必是要藉機打壓他與相府。
「聖上的口諭公公算是帶到了，至於責罰，我穆璟定會一分不少地領下。但是蘇小姐，不，應該是永安侯夫人，公公是帶不走了，我和相府二小姐蘇嶼禾已於昨日完婚，並且已於長街遊行，昭告豫州百姓我娶妻之事，她如今已是豫州百姓和穆林軍都識得的永安侯夫人，若是聖上執意要定罪於她，便將所有罪責加於我一人身上，此事她和相府本就是迫於無奈之舉。」
「侯爺，如今聖上器重於你，此事對你自然只會是小懲大誡，以正視聽。可是蘇小姐此舉便是代表著相府的態度，聖上敬重蘇丞相，卻也容不得他這般下聖上的顏面，聖上不遷怒於你，已是恩賞。至於方才侯爺所說的成婚一事，是做不得數的，皆知侯爺成婚是要先奏秉聖上，方可行成親事宜，如今侯爺私自成婚，已是對聖上的不敬，侯爺還是快些與蘇小姐合離，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來才是正經。」李元有些急道。
「我與李公公不過才見了兩次，公公為何對我的事如此上心？」穆璟踱步到太師椅旁坐下，看著眼前心急如焚的李元，不免心生疑惑。
李元自覺失態，臉上不自然的神色一閃而過，瞥了一眼正盯著他的穆璟，忙收回眼神，清了清嗓子：「老奴不過是傳達聖上的意思，也為著侯爺考慮，莫要因小失大才好。」
「因小失大？這一切皆是因聖上的一道密旨、一方謀划而起，嶼禾和相府莫名被圈設其中，已是無辜。公公現在說什麼因小失大？不知在聖上眼中何為小？何為大？嶼禾如今已是我夫人，她與相府的安危，於我而言不是小事！」穆璟搭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李元見狀也順勢坐下來。「聖上的意思老奴已然帶到，侯爺既然不聽勸，那老奴便作罷了，侯爺好自為之吧。只是帶走蘇小姐是聖上的意思，老奴可不敢同侯爺一般違抗聖意。」
「我說過了，不會讓你帶走她！公公若是執意如此，便莫要怪我……」
「我願同公公進京向聖上謝罪！」蘇嶼禾驀地推開門，人還未進，聲音便傳來。
李元聞聲望向門口，眼睛不由得眯了眯，逆著光有些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待她走近，李元才逐漸看清，果然是她！上次便覺得她身份不一般，卻沒想到竟是相府二小姐。
「嶼禾，此事交給我，你去落雲閣等著我。」穆璟看蘇嶼禾進來，心裡莫名有些慌亂，忙起身擋在她跟前，將她與李元隔開來。
「穆璟，你說成婚之後便要告訴我所有事情，現在我已經知道了，我信你，卻也不想連累你，當初就算你拿出賜婚聖旨，我也會選擇逃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蘇嶼禾深吸一口氣，眼中帶淚地望著穆璟，扯出一個極為苦澀的笑。
越過穆璟，蘇嶼禾走近李元，對著他盈盈一拜：「公公，此事錯在我，只是當初聖上的用意我心知肚明，也實在沒辦法秉承聖意，設計假死逃婚之事，是我一人之意，我爹及相府上下皆不知情，我一人之過自由我一人承擔，我願同公公進京向聖上秉明。」
「嶼禾！你聽我說，你如今是我穆璟的夫人，一切有我，你不必擔心。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來解決！」穆璟拉過蘇嶼禾的手，就要將她帶出去。
蘇嶼禾用力掙脫，拚命忍住眼淚：「穆璟，我若是早知道你想用永安侯夫人的身份來保住我，我便不會嫁你了。」
「不是的，我是真心要娶你，只是將……」
「蘇小姐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老奴便在外候著，待蘇小姐與侯爺說好了話，我們便即刻進京。」李元突然出聲打斷了穆璟的話，話音未落便轉身走出去，掩上了門。
「嶼禾，聖上還不知道你我已經成婚，如今他即使想動你與相府，也要忌憚侯府和穆林軍三分，你不必進京，也不必去請什麼罪，就安安心心待在豫州，繼續跟鬼醫前輩學習醫術，我自有辦法解決這件事情。」穆璟握住蘇嶼禾的手，故作輕鬆地說道。
「你都說了，我如今已是侯府的夫人，聖上看你三分薄面想必也不會為難我，我只是進宮向聖上說明而已。」蘇嶼禾沖穆璟笑了笑，言語間卻滿是堅決。
「穆璟，我在成婚之前便多有疑慮，可是我心悅於你，想著多難的事情我也不怕，只要能同你在一起。可是我現在怕了，我怕因為我讓你連同穆林軍受牽連，也怕因為我讓你多年的功績毀於一旦，更害怕相府因為我受累其中，致使家族沒落，那我便是蘇家的罪人。穆璟，我必須去宮中面聖，親自向聖上說明相府不知情。」見穆璟沒有接話，蘇嶼禾自顧自的說下去，只是說到最後越發不敢直視穆璟的眼睛。
「我絕對不會讓你進京！」穆璟沉聲說道。
蘇嶼禾有些吃驚的望向他，穆璟對自己一直都是溫柔有加，從來沒有像方才那般厲聲言語過。
許是看到蘇嶼禾被嚇到，穆璟微微嘆了口氣，意識到自己方才著實太著急了，走近一步將她拉入懷中。
「對不起嶼禾，是我太著急了，可是你知道嗎？若是你此刻進京，便是危機四伏，我無召不得回京，便無法護你周全，從前聖上以為能掌控我，所以希望我能與相府聯姻，為他爭得益處。但是自上次拒婚之後，我與他鬧得有些難看，他便知道自己無法拿回我手裡的兵權，也無法掌控於我，所以此時我與相府聯姻，便是對他的威脅，若是你一入京，怕會成為質子。眼下也只是恆陽王一面之詞說你是相府二小姐，並無其他人可以證明，只要你待在豫州，且不承認你是相府二小姐，就是聖上也無可奈何。」穆璟自知若是不與她說清楚，她是決意要堅持去京城的。
「那我們該如何？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總有一天我的身份會被更多人知曉，到時候只怕紙包不住火，恐怕更難收場！」
「你還記得你上次中毒之事嗎？便是那恆陽王之女寧姝郡主所為，恆陽王父女在其封地郢州壞事做盡，百姓積怨已久，前些日子我讓阿霄去了趟郢州，集了幾份萬民書，將恆陽王父女的罪證一一查實，一份奏報給了聖上，餘下的送去了幾位朝廷重臣府中，想必恆陽王如今已是自顧不暇，便無暇顧及你我的事，至於往後的事，交給我！」穆璟將懷中的人摟的更緊，他知蘇嶼禾是個愛鑽牛角尖的，若是不與她分析清楚眼前局勢，她這心便會一直懸著。
「我知道了，李公公那裡我去說吧，瞧著他不像是壞人，言語間也是多為你考慮，我去同他好好說。」蘇嶼禾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沖穆璟粲然一笑，只是眼中化不開的憂慮出賣了她。
「可是他句句都是在讓我捨棄你，怎的還為他說話？」穆璟看得心疼，伸手撫上她的臉說道。
「可是他句句都是在為你考慮，即使讓你捨棄我我也不怪他，只要他是為你好。」
穆璟聞言微微嘆了一口氣，拉起蘇嶼禾冰涼的手往門外走去：「我與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