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抄家
很快,邢娘子謀殺親夫一事,便在整個汴京城內傳開了。
新的勾當皇城司公事朱拱之,也一下進入到人們的視野之中。
許多年紀稍大一些的大臣登時預感到,皇城司這個建立之初就是為了監督百官而存在的特務機構,在經歷過徽宗時期十幾年的沒落之後,如今怕是要捲土重來了。
也許是為了印證這些大臣們的猜想,徐秉哲死後的第二天,官家的詔書便發了出來,其中列舉了徐秉哲賣官鬻爵、貪贓枉法、侵佔田地等數十條罪狀,條條致死。
考略到如今徐秉哲已經被害,自是無法實施死刑。
因此,加了一條附加刑。
抄家!
由皇城司即刻執行!
詔書發出不到一刻,朱拱之便帶領著皇城司的幾十餘人浩浩蕩蕩沖向了徐秉哲的府邸。
北宋時期,由於文官的地位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高,因此到徽宗時期,皇城司基本上就是負責一些安保的工作,充其量,也就是抽出一部分人滲透到軍隊中,對武將進行監管。
因此,在這汴京城內的皇城司士兵,從來沒幹過抄家這活,所以一開始都不知道該怎麼做。
好就好在,這朱拱之不禁武功不凡,抄起家來也是得心應手,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是能拿得走的,都讓人往外搬,以身作則的給皇城司的兄弟們打了個樣。
而這些皇城司的士兵,也像是「職位血脈」終於覺醒一樣。雖說都是第一次干這事,但是也很快就領略到了其中的美妙滋味。
紛紛略有些緊張羞澀但又幹勁十足的行動了起來。
不多時,徐秉哲私藏的那些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和錢財器皿就都被搬到了院子里,甚至連徐秉哲家裡養的雞鴨鵝都沒放過,也被裝在籠子里提了出來。
在抄家的過程中,每個皇城司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往自己的衣兜里塞了些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朱拱之對此倒也視而不見。
來的時候,趙欽就交代了他,既然這些人跟著他幹活,就要給些甜頭,而且這也是增加他朱拱之在這些皇城司士兵中聲望的一個好機會。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當朱拱之收穫滿滿地回到皇城裡向趙欽復命時,才距他離開皇城去抄家不過兩個多時辰,對於第一次干抄家這種活的人來說,這個速度已經算是相當快了。
「官家,這是抄家的賬薄。」
朱拱之邊說著,邊將手中一本厚厚的賬薄雙手恭敬的放在了趙欽面前的御案上。
隨後,又從懷中拿出另外一本相較之下,薄一些也小一些的賬薄,也放了過去。
「這是徐秉哲賄賂朝廷官員的賬薄。」
趙欽點了點頭,先將那本厚一點的抄家的賬薄翻開。
這不翻不知道,一翻著實將趙欽嚇了一跳。
把從徐秉哲家裡抄出來的這些金銀珠寶,古玩字畫折算之後,再加上抄出來的錢財,合計竟然達到40萬貫之多!
什麼概念!
當時汴京城裡的一貫錢,大概可以買兩石大米,如果按現在的米價來折算,一貫錢就相當於五百塊。
40萬貫,就是兩億!
在最繁華的汴京城裡,普通老百姓的工資一個月是6000文,一天是20文左右,而770文則為一貫。
也就是說,普通老百姓想要掙到40萬貫,大概需要……
需要很多很多年。
趙欽掰著指頭算半天,實在是算不過來。
這種專業的問題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
總之,眼下這些錢都充歸國庫所有,算是可以稍解燃眉之急了。
想這徐秉哲經營半生,搜刮無數民脂民膏,自以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卻終落得個抄家身死的下場,倒也算是應了他那句「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官家,徐秉哲的家人該如何處置?」
待趙欽將賬薄合上之後,朱拱之輕聲問道。
趙欽略一沉吟。
「抓回去皇城司審一審,不相干的就發配到邊境充軍,壞事做盡的也別放過,罪名定好后,你再拿給我看。至於徐秉哲的幾個兒子,就讓他們父子團聚吧。」
非是趙欽心狠,只是徐秉哲的這些兒子,平時就仗著有徐秉哲撐腰,作威作福、橫行霸道、魚肉鄉里,都不是什麼好貨色,本就該殺。
更何況,趙欽他也絕不會留下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後患。
要麼不殺!
殺就要殺絕!
對付這些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不需要仁慈。
「那女眷呢?」
朱拱之又問道。
這次趙欽倒是多思考了一會,這個時代的女性,大多是依附於自己的男人,在家裡也並沒有很重的話語權,所以徐秉哲在外面做什麼,和她們關係倒也不是很大。
特別是達官貴人府邸里得那些侍女,本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不過是在府裡面謀個吃飯的生路罷了。
「女眷全數充入教坊,讓她們唱唱歌跳跳舞度過餘生吧。」
「是,官家。」
「那個邢娘子除外,務必要把她的嘴給我撬開。」
在朱拱之退下之前,趙欽又補充道。
待朱拱之離開后,趙欽方才拿起擺在桌子上的那另外一本薄一點的賬薄。
剛要翻開,趙欽卻又停了下來,然後在猶豫片刻之後又將它放了回去。
眼下徐秉哲剛死,又被下令抄家,估計朝中有些大臣們會有所動作。
所以趙欽暫時不打算掀開這本會掀起滿朝腥風血雨的賬薄。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飯吃快了,會噎著;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果然,在皇城司抄家后的第二天。
就有一小撮大臣,聚集在一起,然後一同來到文德殿中,希望官家能給個說法。
徐秉哲的死,是邢娘子乾的,自是與趙欽無關,只是這個抄家又是為何?
在這些大臣看來,抄家是對一個士大夫的侮辱,即便是他徐秉哲再壞,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去侮辱一個朝廷二品大臣。
趙欽對此倒也懶得做太多回應,就說了一句話。
「徐秉哲涉嫌謀反,抄家是為了方便調查。」
好了,一下安靜了!
別的事都好說,就謀反這事不好說,這事太大了,一個說不好,自己反倒變為同黨了。
別管現在有沒有證據吧,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他們還能說啥。
可是這些人又不甘心就此罷休,既然皇帝那不能鬧,那就去找中書舍人的麻煩,竟敢起草抄家的詔旨,真是無法無天,沒有一點士大夫的氣節。
趙欽聽說后,就更不同意了,中書舍人負責平時起草詔書,位置相當重要。如果中書舍人不願意配合自己,那很多事情執行起來,就會平添很多麻煩。
這屆中書舍人這麼聽話,一看就是自己人。
所以趙欽自然要保他。
我堂堂大宋皇帝,若連自己的小弟都罩不住,以後大宋這個片區,我還怎麼混,還怎麼當人大哥!
於是趙欽立即把朱拱之喚了過來。
「你去中書省跑一趟,讓那些大臣有什麼事都沖我來。但是切記,盡量不要起衝突。」
趙欽並不想將此事真的鬧大,他這麼做也不過就是護犢子罷了。
朱拱之正欲走,趙欽又喊住了他。
「對了,現在中書舍人是誰來著?」
「回官家,此人前幾日剛到中書省任職,名為孫傅。」
趙欽一愣。
卧槽!
竟然是他!
很快,朱拱之便把官家的話帶到了。
於是,這些人即便是再想鬧,也不敢、更不知該從何鬧起了。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且,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又被另外一件事情所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