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對弈
很快，弓弩院一事，在民間小報和百姓的街談巷尾議論中，便傳遍了整個汴京城。
趙欽在皇城內也比較好奇，民間究竟是怎麼書寫當日之事的，畢竟這些民間小報以後可能就會以「野史」的形式傳下去了。
於是趙欽便令人給他帶了一份回來。
這一看倒是把趙欽看樂了，裡面的內容把他描寫的是文武雙全，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大意就是什麼官家怒斬貪官，卻有賊人前來劫法場並且刺殺官家，在關鍵時刻，官家不僅徒手抓住了飛來的弩箭，還順勢借力將貪官污吏殺死。
英武非凡！
趙欽不禁覺得，小報也有小報的好處啊。
不過，娛樂歸娛樂。
趙欽還是令孫傅作出了反應。
於是，邸報很快就將當日弓弩院的大致情況做出了簡單說明張貼出來，也算是闢謠了，雖然這絲毫抵擋不住汴京城內百姓對於小報的熱衷。
不過與之前不管是什麼事都只是抱著看熱鬧心態的汴京城百姓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明顯的多了一分擔心。
趙欽自登基之後的一系列舉措，特別是斬殺貪官污吏，深的京城百姓的民心，因此，大家都對這個剛登基不久的官家，有著許多的期待和好感。
所以他們這次也一反常態的，不再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反而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那刺客立刻找到，活活打死方可解恨。
「官家，王時雍一死，軍器監這個線索就斷掉了，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說話之人是兵部尚書李綱，從弓弩院發生那件事之後，李綱現在日日都會來皇城內。
當初，就是他和趙欽商議，利用王時雍，查找出這軍器監幕後之人，可沒想到，王時雍這邊才準備招供，就被人當著趙欽的面暗殺了。
趙欽笑了笑。
「王時雍死了也不礙事，查找軍器監幕後之人，不過是個順帶的事情，我真正的目的，從來都是軍器監。」
「眼下大戰在即，我沒有精力現在就必須要把那個殺死王時雍的人找出來，保證兵器甲胄的質量和數量，才是當務之急。」
「王時雍死了，幕後之人一時半會也絕不敢露頭，現在正是把軍器監全數交給你的好時機。」
李綱頷首道。
「官家說的是，只是臣擔心，那幕後之人會狗急跳牆，對官家您不利。」
趙欽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卿放心，那人不會。他若是真動了這個心思，弓弩院的那支箭弩，就是直對著我來了。」
李綱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趙欽，心中暗道。
「看官家這語氣，莫非已經知道那幕後之人是誰？」
不過既然趙欽沒說，李綱也不會多問，猜也能猜到，背後的那個人，必定不簡單。
在弓弩院事件發生的兩日後，詔旨便從皇城中飛了出來。
由李綱擔任軍器監編判。
編判，是軍器監的頭。
此前王時雍擔任軍器監監丞時，由於沒有人擔任編判一職，所以軍器監都歸王時雍掌握。
現在趙欽直接將編判一職給了李綱，等於說是把整個大宋朝的兵器甲胄都交在了李綱的身上。
這一方面是趙欽對李綱無條件的絕對信任，這個信任既包括忠誠度也包括能力；而另一方面，是因為，現在把軍器監交給李綱是最合適的，這樣李綱就可以就地取材，用啥拿啥。
其實，對於趙欽來說，王時雍死便死了，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
真正讓趙欽有些心煩的是，宋金兩國眼看著交戰在即，那人竟然還在此時把手伸向了對於將士來說，最重要的武器裝備。
這一點，對於趙欽來說，才是無法原諒的，看來還是有必要先敲打一番才行。
「朱拱之，你隨我出去一趟。」
「是，官家。」
幾乎就在趙欽帶著朱拱之出皇城的同一時間。
此時，在一處王府內。
一名身著禁衛軍衣甲的中年漢子，正跪在地上，在他身前站著一位氣質不凡、面龐清秀的男子。
「你確認王時雍已經死了？」
「是的，王爺。一箭穿喉，當場就沒了性命。」
「嗯，很好，這件事你做得不錯，去領賞吧。」
「謝王爺。」
那人站起身來，剛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幾道破空聲響起，幾把黑色的箭矢，像是幾條黑色的毒蛇一樣，從暗處「嗖」、「嗖」射來。
下一秒，那個準備去領賞的漢子，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
北宋時期，成年的皇子雖然不能居住在皇城內，但是也都住在這汴京城中，比如之前在艮岳附近的惲王府。
朱拱之跟著趙欽身著便服一路走來，不多時，趙欽便停住了腳步。
朱拱之抬頭一看。
康王府。
「官家，是要去康王府中？」
趙欽一笑。
「是該來看看我這個九哥了。」
「可要小的去喊蔣宣帶些人來？」
「不必了，進去吧。」
康王府雖然比不過惲王府那樣華麗，但是清素典雅，亭台樓閣造型別緻，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此時，在一處寬敞的亭閣內。
兩名年輕的男子，正在棋盤上對弈。
其中一名頗有威儀的男子，面色從容，眼中散發著自信的光芒，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夾著一枚白色棋子。
此人正是帶著朱拱之出來的趙欽。
趙欽玩味的盯著對面相貌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男子看了一會，隨後手指輕輕落下，白子立即便如兩軍合圍一般，將那黑子都圍在了中間。
對面那名男子頓時皺起了眉頭，盯著棋盤思索起來，以求殺出條血路。
如此過了半晌。
這男子卻忽然將眉頭舒展開來，把手中黑子隨意一拋，抬頭輕聲笑道。
「大哥的棋藝，較以前可是大有進步。若是我記得不錯，這還是我第一次下棋輸於大哥。」
趙欽也笑了起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九哥又焉能不懂，怕不是在故意讓著我罷了。」
被趙欽稱作「九哥」之人，名為趙構，封號康王。
「大哥是咱大宋朝的官家，我讓著你，那豈不成了『欺君之罪』，臣弟確實是技藝不精、自愧不如。」
趙欽笑著站起身來，走到亭檐旁，望著滿園的秀麗風景。
趙構也緊跟著站起身，並肩站到趙欽身旁，兩人一起沉默的看著園中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