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試探
雲中作為金國的西京城，最近這些日子裡，熱鬧的很。
二太子完顏宗望和國相完顏撒改的長子完顏宗翰，一起來到了這雲中城中，隨行帶來的還有號稱有十五萬之眾的金國大軍。
至於糧草等輜重物資，早在五月份時，金國便已經開始準備了，眼下也全部都如數運到了這雲中城裡。
往日略有些冷清的雲中城，一下變得熱鬧擁擠了起來，各種商品交易往來，也是熱火朝天。
然而和城中一片熱鬧景象不同的是，此時的主帥大營內，確是有些不和諧。
「斡離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十幾萬大軍，已經集結在了雲中城內，你說不打就不打了？」
說話的人聲音渾厚有力，一聽便知是孔武勇猛的完顏宗翰。
而斡離不，便是完顏宗望，雖說他是金國二太子，但完顏宗翰對他說話時，卻沒有絲毫的客氣。
這是因為金國此時的政治形態還依然沿襲了傳統的「二元政治」。
所謂二元政治，便是由完顏阿骨打和堂兄完顏撒改共同執政。
完顏阿骨打是皇帝，完顏撒改則是國相，兩人共同掌握金國大權，這是他們的父親當部落首領時便定下的規矩。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完顏宗望雖然是完顏阿骨打的次子，堂堂的金國二太子，但他的身份和作為國相長子的完顏宗翰是平級的。
甚至絕大多數時候，在戰場上起主導作用的都是完顏宗翰。
完顏宗望將手中的一碗酒喝下肚后，緩緩說道。
「粘罕，我從未說過不打。我是說，開戰一事，還需從長計議才是。這段時間，通過對宋廷的不間斷試探，明顯可以發現，現在宋廷的皇帝，不是像之前那個那樣廢物。所以，我們應當謀划妥當之後再出兵才是。」
「哼。」
完顏宗翰冷哼一聲。
「你性格和善，可我不是。你若不敢打，便自行回去就是，我一個人即便是打到宋人的汴京城去，也完全足夠了。」
完顏宗望面色一變。
「不可，我們此次出兵，一是為了向宋廷施壓，索要更多的地盤，二是讓宋廷把欠我們的歲幣，都還清了。不可兵戈太重。否則，孤軍深入宋軍腹地，即便是你再勇猛，到時候能不能回得來，也不好說。」
宗翰輕蔑的笑了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你是怕我的功勞比你大，會使你在朝堂上說不上話吧。」
「你！」
宗望一拍桌子，怒視著宗翰，但實際上他心裡也明白，自己確實有這一層顧慮。
自從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殯天后，現在金國朝堂上的主要勢力，都依附在了國相那一邊。
這對於他們太祖一脈來說，十分不利。
完顏宗翰的勇猛，在金國無人不曉，若是此次再讓他立下赫赫戰功，那以後恐怕連誰來當這大金國的皇帝，都要由他完顏宗翰說的算了。
眼瞧著還沒開打，二太子和元帥便因為出兵一事要吵起來了。
一直站在完顏宗望身後的劉彥宗趕忙出來打圓場。
「二太子也是為了元帥的安全考慮，元帥莫要置氣，凡事好商量才是。」
說完后，又對兩人陪著笑，企圖稍微緩解一下，大營內的尷尬氣氛。
劉彥宗，漢人，是遼國的降將，在金國頗受重用，位列中書門下。
現在擔任的是完顏宗望的書記官，對北宋的地理環境和軍隊戰力非常了解，他是一個堅定的主戰派。
主金國滅宋。
看到劉彥宗站出來說話，完顏宗翰身後站著的一人也不甘落後的站了出來。
「元帥也是想為我們大金謀取更多的土地和利益，二太子稍安勿躁。切莫傷了你們兄弟二人的和氣。」
說話之人名為時立愛，和劉彥宗一樣，漢人，遼國的降將，現在擔任的是完顏宗翰的書記官。
雖說這二人都是漢人，但是因為他們在金國朝堂上的地位並不低，且又是這次和宋軍一戰的軍師。
因此聽到二人都出來打圓場，營內的氣氛確實稍微緩和了一些。
完顏宗望的脾氣本身就比較溫和一些，略微躊躇了一下率先開口道。
「我知道粘罕你是建功心切，但是那些漢人都狡猾得很，我確實是擔心你會中了他們的詭計，才會有所擔憂，並沒有不開戰的打算。」
既然完顏宗望都已經先服軟了，完顏宗翰自是也不能太過分。
於是也瓮聲回道。
「我明白斡離不你的擔心。但我之所以敢放此豪言，也並不是逞匹夫之勇。當年在與遼國作戰的時候，我父親曾和宋廷打交道比較多，對他們的實力有著充分的了解。現在的宋廷，看似龐大，實際內里早已空空如也，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完顏宗望輕輕點了點頭，粘罕這點說的確實不假，若是論對宋朝的了解情況，這金國內確實沒有人能比得上國相了。
如果連國相都這麼說的話，那隻能說明，宋朝現在確實是大弱雞一個。
完顏宗翰看到宗望有所猶豫，緊接著又說道。
「即便是真如斡離不你所說，現在的宋廷皇帝欲有所改變，但這短短半年的時間，他也做不出來個什麼來，不足為懼。」
完顏宗望緊緊皺著眉頭，雖說他心裡依然還有些隱隱的擔憂在，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完顏宗翰的分析的確很有道理。
劉彥宗這時也從旁說道。
「二太子，元帥說的與臣所了解到的基本一致，即便是宋廷現在的皇帝想要有所建樹，但是時間上也不允許，我們大金更應當趁此良機，一舉摧垮趙氏江山。」
完顏宗望在猶豫了半晌之後，終於開口說道。
「既如此，眼下天氣還不是出兵的最佳時機，為了謹慎起見。先派出一個小隊的士兵，去朔州城外探查一番再說。」
這個提議，倒是沒有人有什麼異議，即便是完顏宗翰也覺得此舉甚好。
於是，金國的一個約百人的騎兵小分隊，便從雲中城內出發，往朔州城外疾馳而去。
而此時，朔州城內的劉錡，正帶著孫翊和數百名軍士，在朔州城外，補挖陷馬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