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朔州城外
當完顏闍母領著這一百多個人的騎兵小分隊從雲中城出發時，他的心裡是充滿著怨氣的。
他堂堂一個副帥，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異母弟，竟然被派出來當一個探子頭頭，帶著一百多人就出來了。
這讓他的心裡非常的不爽。
可是他又無法拒絕這個差事，因為這是他那個文武雙全的侄子，完顏宗望親自找的他。
完顏闍母作為金國初期的十大名將之一，絕不是只有勇武，而無智謀。
所以，他自然明白完顏宗望的良苦用心。
之所以讓他來擔任這個前來打探情況的騎兵小隊隊長。
一方面是因為完顏宗望不想什麼事都被完顏宗翰搶先一步，失了先機。
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完顏宗望相信只有完顏闍母親自前去，才能帶回來最有價值的消息。
所以完顏闍母只能稍微委屈下自己，指揮著這支百人騎兵隊，朝著朔州城外奔襲而去。
本來按照完顏宗望的安排，他們只消在朔州城外隨便兜兜圈，看看朔州城的防衛即可，可是完顏闍母卻看到了在那城牆外零星晃動的火把。
現在竟然還有人在城牆之外。
完顏闍母立即來了精神，把完顏宗望的交代也都拋在了腦後。
本來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前面那些人，不管是不是士兵，但肯定是宋人，先都殺了解解氣再說。
於是，在他的命令下，這支百人騎兵隊，朝著那些閃著火把亮光的地方發起了衝鋒。
劉錡緊緊地盯著前方的一片黑沉沉的夜幕。
由於不知道對方到底來了多少兵馬，是先鋒小隊的打探，還是主力部隊的突然夜襲。
所以劉錡必須留有後手。
「孫翊。」
「兄長。」
劉錡壓低聲音。
「你速速回到城中，緊閉城門。除非是我，否則任何人回去，你都不要打開城門。」
孫翊一怔。
「還有。」
劉錡又用更小的聲音補充道。
「切記小心耿守忠，如若有變，直接殺了他。」
孫翊明白眼下絕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點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劉錡之後，立即翻身上馬，朝城門處狂奔而去。
寂靜的夜幕下，馬蹄聲越來越近，震得人心裡也像是奔騰的馬蹄一樣，「咚咚」的跳個不停。
在孫翊離開沒多久，一騎身影的輪廓便如鬼魅般忽然從前方的夜幕中出現，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騎兵都在其身邊顯出了身形來，排成了長長的一排。
劉錡緊緊握著雙拳，雙目在夜色中閃爍著光芒。
此時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懼色，反而有些期待，不過身邊那些已經許久未打過仗的兵士，不由得都有些緊張了起來，特別是有幾個年輕一些的禁軍，雖然儘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但是腿部仍然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
劉錡眯眼朝前方看了一會後，輕聲說道。
「大家不必害怕，對面應該是個金國的騎兵小隊，他們並不熟悉這裡的地形，不會對我們貿然發起衝鋒，否則他們也討不到便宜的。」
劉錡話音剛落，便看見一個壯碩的身影，跨坐在一匹渾身黑色的戰馬上，從騎兵隊列中緩緩行至前方。
在往前行進了一小段路后，這一人一騎又在一個很微妙的距離處，停了下來。
這個距離，大約有三百多米。
剛好能避開神臂弓的殺傷射程。
很顯然，對面的騎兵，對大宋的弓弩很了解。
一陣秋風「呼呼」吹過，吹開了遮蔽天上月牙的一團烏雲。
皎潔的月光，便隨著秋風灑在了這朔州城外的空地上。
在這片空地上，騎兵和步兵，宛若雕塑般，一動不動的對峙著。
氣氛安靜而詭異。
劉錡緊緊盯著那已經相距不遠的一長排騎兵，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都能聽到對面馬匹鼻息間發出的嗤嗤聲。
他不自覺地又緊緊握了握手中的長刀，這才發現，掌心中早已都是汗水。
就在這時，卻見那正前方的壯碩身影，忽的將手中的狼牙棒，高高的舉了起來，然後用力的往前方一揮。
頓時，無數馬鞭抽打在馬臀上的「啪啪」聲，便在這寂靜的夜裡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陣陣馬匹的嘶鳴，金國的騎兵上身前壓，發起了衝鋒。
不得不說，騎兵的威懾力確實很是駭人，那快速衝來的身影，雖然還距離劉錡他們有數十丈，但是已經將不少士兵嚇得有些手臂發抖。
他們衝鋒的速度是那樣的快、那樣的猛。
以至於劉錡這邊才剛剛能看清他們的全部輪廓。下一秒，便已經能借著淡淡的月色看到他們臉上的猙獰模樣。
三百米，對於騎兵來說，轉瞬即至。
然而，那沖在最前方的幾名騎兵，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忽然身體猛地往下一沉，伴隨著幾道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一道道慘烈的悲鳴聲，瞬間便從地下響了起來。
後面緊隨而來的騎兵，身影不由得一滯，紛紛趕緊勒住馬韁，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騎兵，由於慣性的作用來不及停下來，連人帶馬都掉到了陷馬坑內，被陷馬坑內的長槍和木刺穿了個透心涼，到死時，臉上依然還掛著驚慌失措的表情。
「放箭！」
劉錡立刻大吼一聲。
話音未落，空中便響起了一陣陣箭鳴聲，隨即百支弩箭組成了密密麻麻的箭雨，帶著冰冷的寒光，盡數傾瀉到了那些騎兵的身上。
先前掉進陷馬坑中沒有死透的，還未來得及爬出來，便又被射成了刺蝟。
即便是那些未掉進陷馬坑裡，還安坐在馬背上的金兵，也都忙不迭的抵擋著空中不斷飛來的箭矢，但即便如此，仍然還是不停的有人受傷。
金國騎兵不得不慢慢往後退。
戰鬥開始的一瞬間，劉錡所帶領的宋軍就依靠著地形的優勢，暫時佔據了上風。
宋軍的士氣大振，紛紛發出興奮的吼聲。
忽然幾道嘶鳴聲響徹天際，隨即數個騎兵的身影，從後方的黑暗中沖了出來，像是一陣旋風一樣，從陷馬坑上方一躍而過。
直接衝到了劉錡的陣型前。
僅僅是一個照面，便有數十名前排的槍兵，被撞的飛了出去。
然而，後面的槍兵立即又補了上去，宋軍藉助著人數上的優勢，總算硬生生的抵擋住了金國騎兵前進的腳步。
當衝到陣型中的金國騎兵，速度略微有所緩下來時。立即就有幾個手持重斧的宋軍步兵從兩側探出身來，朝著馬腿就砍。
重斧呼的一聲劃過，馬腿應聲而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