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暗殺 下
郭藥師剛抬起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那房內的女刺客卻忽然猛地一腳,將「劉舜仁」從屋內踹了出來。
郭藥師下意識的上前一接,可剛接觸到「劉舜仁」的身體,郭藥師立刻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嗯?」
劉舜仁怎的輕了這許多。
然而還未待郭藥師有所動作,懷中的「劉舜仁」卻先動了。
一張白皙而冷酷的臉龐,在黑夜中格外的顯眼。
是朱拱之!
緊接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閃爍著刺骨的寒光,貫穿了郭藥師的脖頸。
鮮血,瞬間如噴泉一般涌了出來,濺滿了那張白皙的面龐。
郭藥師一怔,用儘力氣,將手中長刀一揮,然後重重的往後倒了下去。
朱拱之也同時極速後退,一根斷指,夾雜著飛濺的血霧,飛在空中。
然而,朱拱之卻來不及停下,剛一站定,便又縱深一躍,手中握著一柄不知何時抽出來的短劍,身形如鬼魅般,便出現在了附近那些衛兵的面前。
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那名女刺客!
兩柄短劍,在雨中不停飛舞,那些衛兵,甚至根本沒有時間做出反應,便一個個倒了下去。
不過是片息之間,十餘名衛兵,便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中。
地上越聚越多的血水,即便是被大雨不停地沖唰著,但依然還是很濃稠的黏在了地面上。
朱拱之轉身,緩步走到郭藥師身前。
郭藥師無力地躺在地上,身體仍然不停地在抽搐著,一雙眼睛瞪的老大,不甘而又茫然地看著天空。
脖頸間的血液,順著地上的雨水,不停往低處的排水渠中流著。
朱拱之彎腰撿起地上那把屬於郭藥師專屬的鋒利長刀。
「官家說,你是個大才,封王也不為過,但若是你有反心,則必須死。」
郭藥師艱難的轉了轉頭,看著朱拱之那張沾滿血水與雨水的白皙臉龐。
然後,他看到朱拱之握著長刀的手揮舞了下來。
伴隨著一聲長長的嘆息,郭藥師的眼前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一顆人頭,在滿是雨水和血水的地上,滾了幾圈后,慢悠悠的停了下來。
「你受傷了。」
說話的是那名女刺客。
朱拱之一邊用布包著郭藥師的人頭,一邊隨意說道。
「你那一腳,多少帶點私人恩怨,能不受傷么!」
女刺客沒有說話,轉身在地上尋找著什麼,不多時,從地上撿起一根斷指,悄悄握在了手中。
「怎的?還要拿回去留個念想不成?」
女刺客身影一滯。
「幫你找的,你帶回去吧,讓你口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皇帝看看,還能不能找人給接上。」
朱拱之將包著郭藥師人頭的包裹拎在手中。
「我身上也不是第一次少東西了,不打緊。」
女刺客忽然想到當日朱拱之抓自己時的手段,不禁俏臉一紅。
「你雖是個內侍,葷話倒是多得很。」
朱拱之笑了笑,隨後正色道。
「你如今自由了,準備去往何處?」
「我聽說,康王被官家派往了西北?」
「你想去找他?」
女刺客點了點頭,將手中斷指交還給了朱拱之,然後用布條把朱拱之的斷指處包了起來。
「你呢?回汴京么?」
朱拱之搖搖頭。
「這燕京的事,我還沒做完。」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女刺客轉身。
「既如此,保重。」
待那女刺客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線中時。
朱拱之喊道。
「邢娘子,你若是尋到了康王,告訴他,如今的官家,是千古難遇的聖君。」
大雨將朱拱之的聲音淹沒在了無盡的雨點中,他也不知道邢娘子到底有沒有聽到。
待邢娘子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朱拱之往周圍看了一遭。
庭院中,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在雨中站了一會之後,將手中一根斷指用一個小布兜裝好,放在了腰間。
然後,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大廳。
呂頤浩昏昏欲睡的坐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的,這種被軟禁在燕京府中的感覺,讓他相當不舒服,他本還想找蔡靖商量一番眼下該如何。
可無奈,蔡靖醉的早已不省人事。
呂頤浩又氣又急,卻也無法,他理解蔡靖的心情。
對於突然被告知要投降金國一事,他心中也是難過至極,可他和蔡靖想的不一樣。
在他看來,投降不過是無奈的權宜之計,以後還可以找機會繼續替官家效忠。
把自己喝個酩酊大醉,沒有一點用,只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力。
呂頤浩之所以一直想從這燕京府中出去,便是想去尋找那個來給郭藥師傳旨的內侍官。
他要把投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知那個內侍官,並且讓內侍官回到汴京城給官家帶個話,他在金軍大營中,可以當內應。
然而門內的這兩排「硬軍」,根本不給他們出門的機會。
就在呂頤浩心急如焚的想著到底該怎麼辦時,門口卻傳來了說話聲。
他一下從半睡的狀態中驚醒,著急的往門口走去。
就在呂頤浩剛走到門口時,大門卻從外面被打開了,兩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門內的兩排「硬軍」轉過身,疑惑地看著門口進來的二人。
其中一人,他們很熟悉,是他們的一個統領。而另一個人,他們卻很陌生,只看見他渾身都已經被雨淋的濕透了。
呂頤浩也隔著兩排「硬軍」往門口張望著。
那統領走進站定后,開口說道。
「元帥有令,所有『硬軍』軍士,全部回廂房內休息。」
先前阻攔呂頤浩等人的那名領頭的「硬軍」軍士疑惑說道。
「可元帥之前命令我們,要看著這些大臣,不得擅自離開。」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說罷,掏出一個令牌,那是元帥令。
守在大廳內的「硬軍」看到令牌之後,立刻便列隊而出,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廳外的夜色中。
那統領轉身,將令牌還於身旁衣衫盡濕之人,也退了出去。
此時,廳內一些未曾醉酒的官員,也都聚集了過來。
呂頤浩向前一步。
「你是?」
朱拱之將腰間一個令牌甩了過去。
呂頤浩接過定睛一看,雙目一喜。
「你是皇城司的人?可是官家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