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委屈
“呦嗬~”女孩恍然大悟的單純模樣逗樂了段燁澤,忙了一天,也煩躁了一天的他在偶然遇到的女孩不經意表現出來的神情裏得到了愉悅,段燁澤似乎頗為受傷,“祈小姐,你是真的把我忘記了呢……”
“額……”祈蓴咋舌,有些不知所措,對於男人來說,受傷的神情表現出來往往總會讓他人覺得很怪異,今晚,卻讓祈蓴有了新的認識,這樣的神色在麵前男人臉上居然顯得很是和諧,甚至能勾起女性心裏最深處的一縷縷心疼,祈蓴也頗為無辜,眨巴著大眼,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真的是人家幫了自己,偏生她還把人家忘了,忘得那叫做一個幹幹淨淨,祈蓴發現,以往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現在更討厭自己的臉盲。
女孩張了張口,卻什麽都沒有說就又閉上了,小臉兒上的懊惱神色是清清楚楚,段燁澤不由得心裏暗笑,剛剛這麵前的小丫頭還帶著些許防備,現在就居然隻剩下了自責,真的是太可愛了,男人心內不多的柔軟地方在這一刻不知不覺間飄進了些許影子,甚至在許多年以後,段燁澤都記得,有那麽一個姑娘,在一盞暗黃色的路燈下,仰著頭,小臉兒上滿滿的都是對他產生的無辜與內疚,惹人疼惜……
不自覺的,段燁澤緩緩蹲下,與女孩平視,放柔了聲音,少了他平日裏對著女人一貫的調笑:“你這是,怎麽了?”
男人不傻,剛剛已經站在一旁看了祈蓴許久,女孩隻是靜靜地環著自己,一動不動,留著眼淚,視線的焦點不知放在了哪裏,段燁澤極為肯定,這丫頭在他看到她之前就應該在這角落裏哭了好久,以至於現在,女孩本應該清透的大眼睛,顯得像隻兔子般,紅紅的,又像被水泡發了的樣子。
“沒……沒什麽。”年前的男人似乎為了照顧她的感受,毫不介意會弄髒衣服,蹲下與自己對視,祈蓴受了委屈的心有了陣陣暖意,緩緩搖著頭,糯糯開口,誰不想在最委屈的時候向他人傾訴?誰不想在自己難過的時候有個臂膀?誰不想在傷心時他人的關心裏一吐為快?可是,祈蓴忍住了,即使哭了許久,腦子有些脹痛,她依然還記得考慮,年前的這個精致的男人與霍家是敵還是友,在敵友不明的境地下,她怎麽能為了一時暢快,萬一為自家的男人,惹了麻煩呢?
祈蓴想到霍東辰,就不由得想到不久之前看到的讓自己難過不已的一幕幕,眼圈也就不由得再次水潤,泛紅……
祈蓴對於段燁澤,霍東辰這樣的人,就好比是兔子對上了大灰狼,簡單的好像一張白紙,什麽樣的心思會不被猜出來呢?段燁澤看出女孩一瞬間的僵硬,也看到女孩眼眸裏剛剛一刹那的灰色,毫不費力的猜到了女孩所想,心底莫名的覺得有些心疼麵前的兔子姑娘,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祈蓴身旁,大刺刺的,沒有一點剛剛精英的樣子,卻又偏生讓人覺出男人的不拘小節。
段燁澤心知小東西對他還是有些設防的,卻也毫不在意,如果真的一點兒不設防,那就奇了怪了,男人看向不遠處的街道,小鎮裏一旦入了夜,就很是清淨,湧動著些許平和,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受了委屈有什麽不可以說的呢?委屈,不一定非要說清楚什麽人什麽事,讓你感覺到了委屈,也可以隻是簡簡單單的宣泄出來你的不滿,你的難過,你傷心,你的悲痛,宣泄出來,就不會在那麽委屈了,可是你一直壓抑你自己,那麽,萬一有一天,你壓不住,爆炸了呢?”
段燁澤似乎在對女孩說,又似乎是在對之前還很弱的自己不動聲色的安慰,聲音縹緲,溫柔的似乎能掐出水來。
“嗚……”祈蓴本就是很簡單的女孩子,剛剛也隻不過是在強忍而已,很少會有人像麵前的段燁澤很認真告訴過自己,受了委屈該怎麽去讓自己不難過,況且,段燁澤是真的很體貼,生怕祈蓴有些許的不自在,說話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女孩一樣,偏偏就是這樣,讓祈蓴再次嗚咽出聲,“是……是這樣……這樣子的嗎?”
“是啊,為什麽不是呢?”聽到身旁的女孩總算是決定要釋放委屈,段燁澤察覺到自己居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歪頭,很認真的看著紅了眼的小兔子,“小丫頭,我們誰也不認識誰,隻是在街角遇到的陌路人而已,你的委屈就像吐垃圾一樣甩給我,還不收錢,不好嗎?”p
祈蓴哽咽著,怯怯的瞅了一眼男人柔和的神色。
看來,還是隻很警覺的小兔子,段燁澤感覺有些好笑,卻又些疼惜,這樣的女孩子,不顧形象的哭了許久,除了能讓她放在心上的男人,估計也就沒有什麽了吧?
段燁澤是一個很不錯的商人,極強的聯想力與預知力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考慮到上午手下的人說蘇家小姐搬來了救兵,再一想到蘇霍兩家一向都是很不錯的交情,以及麵前小兔子難過的神色,不難猜出大致發生了什麽,眼色不由得暗了一暗,隨即換了神色,很是溫柔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小姐,我是真的不會介意今晚讓你靠一下的,畢竟有緣相見,不容易,為漂亮的女孩子服務一直都是我的榮幸。”
祈蓴不理,隻是繼續抹著眼淚,如男人所言,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往往人都是這樣的,越哭越想哭,越哭越覺得委屈。
不是沒有看到過別人流淚的,並且還不是一次兩次,段燁澤看到過自己母親因為父親對她不理不睬而流淚,看到過一些跟過自己的女人流淚,甚至也看到過商業競爭對手因為不敵而流淚求他放他們一條生路……
段燁澤對於流淚的定義,就是麻煩,厭棄,委屈明明可以用很多方式發泄,為什麽要選擇最無用的一種?
可是,看著麵前的兔子隻是靜靜地,默默地流眼淚,沒有聲響,沒有語言,沒有他見過的委屈時的歇斯底裏,就這樣的,偏偏讓段燁澤不由自主的看著祈蓴,明明就是極其委屈的,為什麽就是不肯說呢?
不自覺的就想到麵前的姑娘是因為什麽才哭的如此難過,段燁澤就不由得黑了黑臉,隨即,敏感的察覺到自己麵對祈蓴總是出現很多本不該有的情緒,男人心驚……
在段燁澤欲要仔細探究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的時候,女孩“嘶”的一聲極富疼痛意味的輕吟拉回了男人的思緒,麵前女孩皺起眉頭,流淚更歡,順著女孩想要探出去的小手,看到了女孩腫的老高的腳踝。
火大,這是段燁澤第一感覺,應該是很久時間了,這是段燁澤的第二感覺,臉色不自覺的就變得很不好看,咬了咬牙,對著還是不停哭泣的祈蓴,不可思議:“腫成這個樣子,你才發現?”
“唔……”祈蓴被男人語氣裏的絲絲縷縷的怒意嚇得一呆一呆的,傻愣愣的想了想,在男人愈發黑的臉色裏顫顫巍巍開口,“嗚嗚,人家剛剛不是在哭嘛,哭的時候就已經很難過了,怎麽可能還能想到它啊……”
很好,這個樣子還能做到理所當然,段燁澤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孩子,傻氣的不得了,看這樣子的程度應該是好久了吧?哭就能忘了疼了?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男人真的是被祈蓴氣笑了,他身邊怎麽可能會出現這樣呆的女孩子?不理睬女孩的眼神,段燁澤起身,走到祈蓴傷腳處,再次蹲下,仔細的看了看受傷的地方,怒意愈發的大了,這樣子,肯定是軟組織嚴重挫傷,韌帶可能都有扭傷,索性骨頭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段燁澤打量了一下很是疑惑看著自己的女孩,笑了,卻讓祈蓴感覺到了森森陰冷,抬起手,結結實實的按了一下傷處,不出預料——
“啊——!!!”聽到了女孩極為淒慘的痛呼,祈蓴是真的很怕疼,此刻,頗為無辜的眨著紅的像兔子一樣的眼睛哀怨的看著男人。
“唔,我隻是想知道,會不會很疼而已。”很滿意自己收到的效果,段燁澤收了手,再次對著祈蓴笑了,“很好,看來,確實很疼。”
“你……你……你是故意的……!”祈蓴不傻,男人語氣裏的果不其然的意味讓祈蓴氣鼓鼓的鼓起了臉蛋兒,這不是廢話嗎,腫的都那麽高了,怎麽會不疼?
段燁澤看出女孩臉上的控訴,緩緩收起臉上的笑意,對上女孩的眼睛,淡淡開口:“疼嗎?真的很疼?可是你剛剛卻因為莫名的事,忽略了它許久,偏偏可笑的是,那些事或許想想就通了,而它才是你的一部分。”
祈蓴愣住,麵前的男人為何對她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些恨其不爭?
“祈蓴,你要清楚一點,如果連你都不在乎你自己,又豈會有別人更在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