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生死相隨,同去同歸
逃避。
這兩個字猶如一把利刃貫穿墨知淮的心臟。
他驚恐萬分,顫聲抬眸,「你,你是……夜塵熠的後裔?」
夜御禮輕笑,沒有回答,他眸底充滿了對眼前人的鄙夷。
「墨知淮,如果歷史再重演一次,你還會當縮頭烏龜嗎?」
縮頭烏龜。
是的,他曾經當了縮頭烏龜。
墨知淮絕望的後退了兩步,勉強穩住了搖晃的身子。
他內心深處的愧疚感,和一切別的痛苦一樣令他倍感煎熬。
心口似乎燃燒著一團難以澆滅的大火,時刻炙烤著他那良知未泯的靈魂。
「如果歷史重演,我會保護好湮兒。」
墨知淮心中悲痛,神色變得愈發焦灼和痛苦。
檀眸中閃過一道紅火的瑰麗身影。
少女的大袖在寒風中翻飛,身姿曼妙又飽含殺意,張馳有度,風中血紅的花紛飛。
她身披銀甲,眼似秋波,卻又含著鏗鏘堅毅。
在他面前單膝跪地,望著染血夕陽放聲大笑,「從今往後,我離煙,與師尊墨知淮,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
自那天,她走後。
就再也沒見過她。
直到從世人口中聽到她與噬同歸於盡的消息。
直到暗夜帝國傳來夜皇殉情的消息。
他們終究在一起了。
死也在一起了。
墨知淮從未如此後悔過。
他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不敢對抗噬。
他只是意氣用事,只是嫉妒那個人。
可是,在噬大肆破壞暗夜帝國的時候,他們無上帝國選擇了漠視,選擇了視而不見。
而身為無上帝國最年輕也是最優秀的女將軍。
她率領著自己的親衛軍,前去支援。
混沌之淵的那一戰。
傷亡慘重,屍堆如山,血流成海。
後人相傳。
那個紅衣靈族女將軍,殺的山崩地裂,鬼哭神嚎,留下了無數惡靈的屍骨,殺得混沌之淵內衝破封印的惡靈們心驚膽寒。
直至最後。
她不惜用自身的血肉靈力為餌,將混沌之淵里陰毒可怖的怨靈都誘入地底,永遠禁錮。
然後獨自面對噬。
而當她抱著必死的心與噬一起墜入混沌之淵時,這場戰爭終於拉上了帷幕。
永夜來臨,眾人避難,只有她站了出來,擋在了千萬人之前。
而他嫉妒的那個男人,與她生死相隨,同去同歸。
夜皇殉情。
從此,暗夜帝國覆滅。
之後墨知淮便隱退,他無法對面這個事實。
也正是看懂了他們之間的那份感情,墨知淮在千年後見到蘇湮后,第一反應是追求她。
追不到她,就讓她做自己的徒弟。
二選一,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裡。
可是,小丫頭桀驁不馴,誓死不從。
這麼多年了,她依舊只是拿自己當朋友看待。
墨知淮不甘心。
可他再也不敢意氣用事了,只能寵著,慣著,歲月漫長,他等得起。
初見蘇湮的時候,她被追殺,他親自出山為她完成了那個賞金任務。
小丫頭每次接的任務,都是些十惡不赦的人。
大多她自己都能殺掉,有些特別難搞定的,他就在暗處幫她。
所以,蘇湮從十五歲開始接的所有單子,成功率100%。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積攢了屬於自己的財富和資源。
直到那一年,離聽容出事。
他還沒來得及跟小丫頭建立起來的感情,瞬間崩塌。
也正是那年,他將哭成淚人兒的蘇湮帶回了無上帝國,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有牧羊人這樣的組織。
真正殺害離聽容和蘇湮親生父母的,是那些以血為生的怪物。
從那時候起,蘇湮就往來於兩國。
他們一起研製了寒冰試劑,一起尋找著牧羊人的線索。
墨知淮一度天真的以為蘇湮會多看他一眼。
可她十八歲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他無奈,只能讓段許傾下藥,將人強行帶回。
小丫頭很氣,直接挑明,她不喜歡他。
她特別乾脆的說,她不喜歡他,也不想當他的徒弟。
墨知淮覺得,一定是千年前的報應啊。
這個人類女孩,為什麼一點也不像曾經的寶貝徒弟。
曾經的寶貝徒弟會拉著他的衣角撒嬌。
會枕在他的臂彎中安然熟睡。
會一聲一聲甜甜的叫他師父。
雖然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可性格行為舉止,統統是一個天一個地。
但這並不妨礙墨知淮喜歡她。
就單憑,那張朝思暮想了千年的臉,足夠他再熬過無數懺悔的歲月。
他以為,只要堅持不懈,就可以感動她。
誰知道出現了一個叫夜御禮的男人。
一聽姓夜,他嗤笑,滿是不屑。
夜家,早就衰敗了。
要不是帝國的那幾個老頭在照顧他們夜家,恐怕這個千年前的皇族,如今連香火都不剩了吧。
可,他的寶貝湮湮,居然要嫁給夜家的人。
他怒不可遏。
再次動用段許傾的下作手段,將人弄了回來。
可結果,暗夜軍團傾巢而出,湮兒卻自願跟他們回去了。
他不理解。
僅憑逃婚者與叛國者同罪這一條,不至於讓這個小丫頭這麼聽話。
他好奇。
而好奇,害死了貓。
當他在雲夢山莊看到了那個與夜塵熠一模一樣的男人的臉。
那一瞬間,他想殺了夜御禮。
而下一秒,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這個男人身上滿是嗜血的氣息,而且,這具身體,正在走向死亡。
不用他動手,這個叫夜御禮的男人,遲早會死。
他又何必當著湮兒的面,殺了他呢?
讓他最開心的是,這種嗜血的氣息,跟牧羊人,很相似。
那種骯髒且邪惡的東西,怎麼有臉染指他的寶貝湮湮啊。
他看夜御禮的眼神,除了鄙夷,多了半分同情。
活在地獄和黑暗中的生物,表面上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
真噁心。
還不如千年前的那個人。
至少,那個男人是真正的王者。
墨知淮離開雲夢山莊,是因為蘇湮的那句「不死不休」。
他傷心,難以自持。
但。
他可以等。
等這個骯髒的男人死去,就好了。
可他等來的,卻是蘇湮的死訊。